第十九章 血腥
「這傢伙好強悍的肉身力量——」
丘哲暗自吸了口氣,對陳三泰的道行有了新的評估。茅山道一向以術數著稱,舉凡穿牆、隱身、障眼、請神諸般手段都是看家本事。但在肉身的修行上卻並不出名,眼前這傢伙顯然是個另類。
不過當前並不是分心的時候,丘哲聚氣成團,凌空又是一拳擊出,虛空中突然生出連串青色的光團,捲起一股疾風,瞬息之間沒入陳三泰胸口。
只聽得噼啪之聲不絕於耳,如同點燃了一串炮仗,青光在陳三泰胸口悉數炸開,巨大的衝擊力將他逼得連連後退。上身的衣服頓時被炸得破爛。
「吼——」陳三泰仰天一聲咆哮,聲音渾然不似人類,就在丘哲目瞪口呆的注視當中,這個茅山道士的形象發生了驚人的劇變。
原本削瘦的身軀驟然膨脹,手腳和脖子都在以肉眼可見的幅度伸長,皮膚的顏色急劇改變,從普通的黃白色變成古銅色,表面更像是抹了一層油,發出金屬的光澤,臉面卻變得一片慘白,眼中泛出青光,彷彿幾個月不見天日。
「這是——」丘哲心中一跳,對方的氣勢在這變化中迅速攀升,讓他本能地察覺到不妙。就像經驗豐富的獵人嗅到猛獸的氣息,他的第一反應不是想著如何出手,而是評估敵我的實力對比,察覺到對方的危險係數實在太高,丘哲毫不遲疑地發足狂奔,想跟對方拉開距離。
咆哮聲戛然而止,陳三泰已經完成了變身,身形倏忽閃爍,只是一步就趕到丘哲前面,速度快得肉眼幾乎無法分辨,手中黑光迸發,一掌擊向丘哲前胸。
丘哲硬生生停下腳步,倉促中和對方拼了一掌,只覺得陳三泰的力量如排山倒海,完全無法抵禦,身形不由得往後退去,一連退出七步,這才勉強立定,還沒緩過氣來,又是一襲掌風撲面。
陳三泰的攻勢如狂風驟雨,根本不給人喘息的機會。丘哲咬著牙苦苦支撐,感覺到陳三泰變身之後,無論速度、力量都提升了不止十倍,舉手投足之間,更帶著一股陰煞之氣,一不留神就會中招。
兩人廝殺之間,其他人陸續蘇醒。張洵第一個反應過來,眼見丘哲形勢岌岌可危,當下不敢猶豫,揚手打出五道金光,這是他早年無意中得到一塊西方精金,用秘術祭煉成五顆飛梭,作為鬥法煉魔的隨身法器。
金光去如閃電,正中陳三泰後背,饒是他肉身強橫至極,吃了這一下也不由得身形一滯。借著這片刻的空隙,丘哲一個閃身,將彼此的距離拉開,吁了一口氣,張口吐出劍丸,在半空中化作一道白光,悍然斬向陳三泰脖頸。
眼見白光飛來,陳三泰不閃不避,張口吐出一道黑氣,將白光裹在其中。丘哲心神一震,赫然發覺劍丸失去了聯繫,卻見陳三泰輕舒右臂,將劍光撈在手中。原本劍光湛然,此刻已經是一片暗沉,靈性全無,儼然一塊凡鐵。
丘哲沒想到陳三泰的黑氣居然能污穢成形的飛劍,一時間手足無措,正在猶豫的時候,忽然聽到幾聲痛哭傳來,他循聲望去,卻見千佛寺的幾個和尚正圍在慧性身邊,一個個面容悲戚。
周放鶴祭出九節鞭,配合張洵的五行飛梭,跟陳三泰鬥了個旗鼓相當。丘哲退到邊上運功調息,看了一眼場上的情形,頓時大吃一驚。
張南死了,慧性死了,清河派的衛壁和被下了禁神咒的蕭驀然也死了。看著這些已經熟悉的面孔,變成一具又一具不會說話的屍體,丘哲的心情越來越沉重,一直到看見羅家兄弟也在死者之列,這種心情終於達到頂點。
疑惑湧上丘哲的心頭,因為他忽然發現了一個事實:除了羅家兄弟,其他的死者,全都是河東六大派的弟子,就算慧性和尚所屬的千佛寺,也是六大派之首無相宗的附庸。
「羅家兄弟和六大派,是不是有什麼關係?」丘哲腦子裡急速轉動,忽然想起羅家兄弟曾經和自己提過,三年前河東省曾經發生過的連環失蹤事件。羅家兄弟曾經參與到其中,而事件當中的受害者,死狀跟李三奇等人一樣,都是全身精血乾枯而死,這當中,會不會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隱情?
一聲慘叫打斷了丘哲的思索,他回過神來,頓時吃了一驚:周放鶴捂著脖子倒在地上,手指間不斷有鮮血噴出,眼神漸漸渙散,顯然是不活了。而張洵還在苦苦支撐,只是情況也越來越惡劣。
陳三泰卻是越戰越勇,趁著張洵氣力不濟露出破綻,抬手就是一掌按在他胸前,將對方打得倒飛出去,口中鮮血噴涌,就要趁機再下殺手,耳中卻忽然響起連聲霹靂,緊跟著周圍光芒閃耀,一瞬間黑夜恍如白晝。
看見陳三泰倒在地上,丘哲長長地吁了口氣。他這次出行之前,費盡心思煉製了六道雷符,剛才一股腦地施展出來,一瞬間真氣耗竭,全身都有脫力的感覺。
「那三個和尚呢?」丘哲軟軟地坐倒在地,忽然想起一直到現在,都沒有看見無相宗那三個師兄弟。他們既不在屍體裡面,也不在活人當中,一時間有些奇怪。
「小丘,」張洵坐在離丘哲不到兩丈的地方,這時候已經緩過氣來,關切地問道:「你怎麼樣?」
「我沒事,」丘哲一邊運功調息,一邊回答道:「只是羅大哥跟羅二哥——」
「哎,」張洵痛苦地閉上雙眼:「我看到了,都是命。」
「陳三泰是什麼人?」丘哲疑惑不解:「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個問題,等你們到了黃泉路上,再去問人吧。」一個陰冷沙啞的聲音傳來,讓丘哲大吃一驚,他抬起頭,只見本以為必死的陳三泰,赫然又從站了起來,衣衫襤褸,臉色猙獰,一步一步向著自己走來,宛如從地獄降臨人間的惡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