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巧合還是故意
一個月被暗算好幾次,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性。只是對方一直躲在暗中不肯露頭,又精通顛倒乾坤的奇門法術,丘哲幾次順著蛛絲馬跡找過去,都撲了個空,一時間也是無可奈何。
當初琥珀是被人裝在布袋裡套走,然後用重物活活壓死,死後魂魄被鎮壓在一口陶罐里,偶爾幾次放出來,都是被法術驅使,連對方真面目也沒見到。畢竟只是一隻貓,丘哲也沒有指望太多。
他已經在計劃搬家的事情,只是丘哲心裡清楚,既然對方盯上自己,那麼搬家很可能也是做無用功。
就在這不上不下的尷尬時候,天書中冊的出現,給了他一個意外的驚喜。匆匆觀其大略之後,他找到了應對的殺手鐧:一種名為天機轉煞符的秘術。
這種符籙能夠巧奪天機,借著對方驅使的鬼怪蛇蟲為媒介,將煞氣隔空傳遞,讓對方承受反噬。這種反噬之力直接作用於神魂,就算找替身也化解不了。
丘哲費了三天功夫,收集天地間離散的各種煞氣,製成了一道天機轉煞靈符,就等著人家再來偷襲的時候,給對方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不料等了一個禮拜,沒等到敵人露頭,倒是把房東招來了。
「小丘先生,」房東姓王,她丈夫姓鄒,所以丘哲一直稱呼為鄒太太。這是一個很和善的女人,五十不到,長相和打扮都很得體,是那種既不顯老土陳舊,又不至於花哨的風格。
「你的房子還半年到期,能不能麻煩你提前退房?多的房租我退給你,需要賠錢也可以商量。」
「嗯?」丘哲心裡有點詫異,我要搬家還只是一個想法,從來沒有跟人說過,怎麼房東太太這就找上門了?
當初他剛到江東找房子的時候,一眼看中這裡僻靜,直接就交了一年的租金。鄒家早在市區另買了房子,這套祖宅偏僻又老舊,正愁不好處理,難得有人肯整租,自然是千肯萬肯。眼下還有半年的租期,房東突然要求退房,這可不怎麼厚道。
丘哲有些生氣,卻沒有急著發作,沉聲道:「還半年的租期呢,怎麼好好的要提前退房?」
「真是對不起,我們也是沒辦法,」鄒太太說話很有些低聲下氣:「請你見諒。」
丘哲這下真有點惱火了,正要發作,眼光掃到鄒太太眼角有些青腫的痕迹,心中一動:
「退房可以,得給我個明確的說法,不然什麼都別談。」
見他態度堅決,鄒太太猶豫了半天,終於磨磨蹭蹭地說道:「我兒子騎車撞了人,對方要我們賠三百萬。我們到處借貸,也只湊到六十萬,實在是拿不出來,對方就說拿這套房子抵差價,大家兩清。」
一聽這話,丘哲頓時嗅出幾分不尋常的味道來。這一帶遠離市中心,基本算是郊區,這幾年江東市的發展規劃,始終沒有考慮這裡,地價一直上不去。鄒太太這套房子除了面積大點,再沒有別的好處,滿打滿算價值也超不過一百萬。對方點名要這套房子,還給出這麼高的估值,怎麼看都覺得不對勁。
「把人撞成什麼樣了?開口就要三百萬,沒經過法院?」丘哲沒有急著說出自己的疑惑。
「人撞成什麼樣我們也不知道,前腳撞到人後腳我兒子就被扣住了,人家來頭大得很,我表哥都說惹不起,要我們破財免災。」鄒太太話裡有話,顯然是暗示她兒子讓人給訛上了。
鄒太太的表哥在電力公司上班,認識的人多,算是比較「有辦法」的人,連他都說惹不起,也難怪鄒家認慫。
只是這樣一說,丘哲心裡的疑惑更甚。換成他是那個「苦主」,既然己方這麼強勢,鄒家已經是案板上的肉,就該大敲竹杠、不把油水榨乾凈不放手,怎麼到了正經算錢的時候,反而肯讓出這麼大一塊肉?
丘哲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他最近被那藏頭露尾的法師暗算了幾次,雖然沒吃什麼虧,心裡總是有些疑神疑鬼,漸漸產生了「總有刁民想害朕」的錯覺。現在聽鄒太太這麼一說,他自然就想到了自己對頭身上,心道自己久等不見人上門,難道是換了花樣來找自己麻煩?
「到底怎麼回事,我怎麼越聽越糊塗。」心裏面存了定見,丘哲給鄒太太倒了杯水:「你別急,坐下慢慢說。」
鄒太太的兒子叫鄒志勇,剛剛大學畢業在找工作。上周六他騎著電瓶車去面試,看路上行人多,小夥子也留著神,車速一直控制在二十碼出頭。不料半道上從路邊衝出一個人來,擦著他車頭過去,跑到路中央的綠化帶就往地上一躺。
鄒志勇剛剛剎住車,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斜刺里就冒出一堆「熱心人士」,把他里裡外外地圍住了。有人通知「受害者家屬」,有人打醫院急救電話,有人幫著報警。
鄒志勇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夥子,哪裡見過這種陣仗,被對方一群人強拉到醫院,連「受害者」的面都沒見到,就稀里糊塗地簽了責任認定書。對方拿了證據,直接上門索賠。鄒太太夫妻倆爭辯了兩句,被一群小夥子揍了個鼻青臉腫,連帶著傢具都被砸了不少。
事後鄒太太找表哥出頭打聽,才知道對方的來頭,竟然是赫赫有名的許三刀。這人在市區開了一家叫海皇宮的夜總會,手下養了一群馬仔看場子,不管是聚賭賣粉還是替人平事,他都有一腿在裡面。
前幾年江東城區改造,開發商為了對付釘子戶,找了不少人出頭,其中就有這位許三刀,他人手多手段狠,上下關係又牢靠,著實在道上闖出了幾分惡名。許三刀這個稱呼不是他的本名,而是江湖諢號,暗指他兩面三刀的意思。
聽說對方這麼大來頭,鄒家當時就嚇得魂飛魄散,哪裡還敢硬頂,當下就翻箱倒櫃求爺告奶的湊錢,怎麼湊也湊不夠數,兒子又一直在對方手上扣著,一家人就覺得天都塌了。
這時候許三刀派人上門,指了條活路,拿老房子能頂二百四十萬。鄒家原本都打算把自家住的房子賣掉了,現在對方主動抬一手,只要老宅,哪還敢有二話,當場就答應下來。等許三刀手下離去,鄒太太就火急火燎地來找丘哲商量退房。
丘哲聽到這裡,倒是覺得鄒家厚道。換成心腸壞點的,直接把產權一交,讓許三刀來催自己走人,普通房客哪敢不走?搞不好還要跟著賠錢。
他心裡頭存了定見,這時候越發覺得對方是沖著自己來的。不然像是許三刀這種地位勢力,哪裡看得上鄒家這種小門小戶的一點家當,還指明要老房子,擺明是針對自己。
看來對頭是知道憑法術奈何不了自己,想靠著江湖手段來跟自己為難。先把自己從住的地方趕走,後面搞不好還有什麼陰損勾當在等著。
心裏面打定了主意,丘哲沒有說破,只是道:
「鄒太太,這房子我不搬。」
鄒太太頓時急了,心道你這個人怎麼不識好歹呢,正要說話,卻聽丘哲慢條斯理地說道:
「你先回去等著,一會我去找那個許三刀說理。」
「啊?」鄒太太一聽就愣住了,搞不清楚丘哲到底是有底氣還是缺心眼,居然敢說出這種話來。
「小丘先生,那幫人不好惹,你可千萬別亂來。」鄒太太勸解道,一半是好心,另一半卻也是怕丘哲亂來惹惱了對方,搞不好自家也要跟著倒霉。只是無論她怎麼苦口婆心,丘哲就是打定了主意。
鄒太太還想再勸勸,丘哲已經從沙發上站起來,客客氣氣地送她出門。
「好心當成驢肝肺,活該你小子去碰壁。」鄒太太心裡也有點火氣,一邊走一邊想著。只是潛意識裡,又隱隱存了些萬一的期望:說不定這姓丘的傢伙真有什麼辦法,自己家也不用吃這麼大虧。
但是怎麼看丘哲都不像是有身份的人,不然也不至於租這麼偏僻的房子。鄒太太心裏面七上八下,既指望奇迹出現,又害怕丘哲亂來會害了自家。
海皇宮夜總會開在北海路,雖然不是市中心,也算繁華地段。丘哲一路上公交轉地鐵地鐵轉公交,一直到傍晚的時候,才總算是找到地頭。
丘哲第一次來這種地方,言行舉止當然有些不合群,加上穿著打扮又老實,門口的保安就把他當成了出來見世面的土鱉,完全沒有想到這是來找麻煩的煞星,讓他順順噹噹跟在其他人後面混了進去。
這時候夜幕方臨、華燈初上,對夜總會來說,正是剛剛開始熱鬧的時候。形形色色的紅男綠女,在鎂光燈下搖頭晃腦,身子就像羊癲瘋一樣打著擺子。舞台中央,幾個煙視媚行、穿著暴露的女郎正在跳舞,腰肢扭曲得跟水蛇一樣。酒氣、煙氣混著各種亂七八糟的味道在空中彌散,一些陰暗的角落裡,****、******的交易正在隱蔽地進行中。
丘哲看得暗暗搖頭,心裏面不自覺地想到了「烏煙瘴氣、群魔亂舞」八個字。他來的時候已經做好了打算,準備擺明車馬砸場子,把那個叫許三刀的逼出來,再從許三刀身上找到幕後主使。
正打算行動的時候,丘哲忽然瞥見舞池下面,幾個女孩子正在躲躲閃閃,旁邊有幾個流里流氣的小夥子,正在她們身邊擠擠攘攘,借著跳舞使勁往女孩子身上揩油,一看就知道不是好路數。
丘哲並不是多管閑事的性子,只不過他剛剛想轉身的時候,忽然發現其中一個女孩有些眼熟,跟著就想起了對方:正是高永夏的室友林美琪。這個時候,就算不想管也要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