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管隊長
丘哲和崔鵬回到學校,才剛過傍晚六點,離著天黑還有一段時間。兩人打算先找地方吃飯,卻看到學校的一號辦公樓前,停著一輛警車,偶爾有學生經過,都忍不住多看兩眼。
「警察來了?」崔鵬有些奇怪:「學校不是一直瞞著消息生怕別人知道嗎,難道會有膽子報警?」
他正在疑惑的時候,遠遠地看見兩個穿著便裝的男人從大樓里出來,向著警車走過去。。
「咦,」看見這兩個男人,崔鵬不由得吱了一聲。
「怎麼了?」丘哲問道。
「我好像看見一個熟人,」崔鵬道:「奇怪,怎麼會是他過來?你跟我來。」
他一拽丘哲的袖子,直接走了過去,隔著老遠就打起了招呼:「管隊長?你怎麼會來這裡。」
被他稱作管隊長的,是走在前面的那個男人,看起來像是領頭的,年紀大約三十左右,高高瘦瘦的,留著近似平頭的短髮,大眼睛高鼻樑,五官十分俊秀,身材也很硬朗,舉手投足之間充滿幹練之氣。
聽到崔鵬的招呼,這位管隊長先是一愣,看到崔鵬走過來,隨即一笑:「原來是小崔,你不是在近江上學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現在在江東了,」聽到對方稱呼自己小崔,崔鵬有些尷尬,但是並沒有表現出來:「我爸幫我弄的轉學,就在這所學校。」
「呵呵,」管隊長笑了笑:「你爸是怕你在外面沒人管吧,在這裡,好歹有你七叔。」
他這話正好戳到崔鵬的痛處,從小到大,崔鵬最怕的就是自家老爹。他小的時候調皮搗蛋,在學校里不好好讀書,老爹一怒之下,就把他送到千里之外的鄉下,在一個小鎮借讀,就因為自家有個伯父,在這所鎮上當教導主任,為人最是嚴厲。
也正是那一段借讀生涯,讓他認識了丘哲。兩人一見如故,漸漸就有了過命的交情。
後來中考結束,丘哲離開故鄉,崔鵬也返回江東,安安心心讀了三年高中。好不容易考進外地的一所高校,以為從此沒人管束,哪裡知道老爹早有后招,借著捐資助學的事情,混上了江大校董,把他的學籍又轉了回來。原因無他,就因為崔鵬有個
七叔在江大任教。
要說起來,崔家也算是名門望族,他們老家在河東省,全族有數百人,做著不同的營生,很多人在自己的領域,都算是一時的精英。就比如崔鵬這位七叔,其實今年還不到三十,已經是教授職稱,還是在江東大學這樣頂尖的名校任教。
不過崔鵬來報到的時候,正好這位七叔出國,在大洋彼岸做訪問學者,而他老爹忙於生意,一向是沒什麼親自管教兒子的機會,這才給了崔鵬一些喘息之機,整天和丘哲廝混在一起。
不過面對這位知道自己不少底細的管隊長,崔鵬並不怎麼怯場。他知道對方和自己老爹沒什麼交情,反倒是跟跟那位一向和藹可親的七叔慣熟,也不怕對方會打自己的小報告。
「我七叔出國了,怕是沒空管我。」崔鵬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臉上的表情很有些欠揍:「管隊長,你來這裡做什麼呢?我七叔又不在,江大這種小地方,能有什麼東西能驚動你?」
「呵呵,順路。」管隊長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笑著打了個哈哈,反過來套崔鵬的話:「對了,我聽說你們學校,最近出了件怪事?」
「什麼樣叫怪事?」見到對方不肯交底,崔鵬也打起了馬虎眼:「我們學校發生的事情多了,幾天都說不完,就是不知道在你管隊長眼裡,夠不夠怪事的標準?」
「唷,小夥子可以嘛。」管隊長也不生氣,一拍崔鵬的肩膀:「我看你小子有故事,走,找個地方慢慢說。小王,你跟司機先回去,我要跟大侄子敘敘舊。」後面那句話,顯然是跟後面那個便裝在交代。
「不好吧,」崔鵬指了指丘哲:「我跟朋友一起的。」
「一起去一起去。」管隊長倒是好說話。
眼看著警車開走,管隊長領著崔鵬和丘哲兩人,來到校園後門的一家餐館要了個包廂,隨手點了六菜一湯,都是分量充足的硬菜,又要了一打啤酒。
兩人幹了一杯之後,管隊長才慢條斯理地說道:「剛才人多,有些事情不方便說。」
崔鵬一副「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先把酒杯都倒滿,然後給雙方做介紹:
「管隊長,這是我好朋友丘哲,絕對靠得住。小丘,這是管隊長,我叔叔的好朋友,也經常指點我。」
「幸會!」
「幸會!」
等兩人握過手、履行完社交禮儀,崔鵬才順著之前的話題道:「對了,管隊,到底是什麼事情,要你親自出馬?」
「這事按規矩是不能外傳的,」管隊長低聲道:「但是跟你說也無妨。你們聽說過博物館被盜的事情沒有?」
博物館被盜?
崔鵬一時有些愣神:「什麼博物館被盜?這種事情,不至於驚動你們吧?」
「是我沒說清楚,」管隊長有些抱歉地笑笑:「嚴格來說,是會展中心被盜,你們應該知道最近舉辦的博覽會吧?」
「噢,我知道,」崔鵬這才聽明白:「你是說那個『千奇百怪的文明之旅』,我跟朋友還去看過,後來聽說發生了設備故障,臨時閉館了,就沒再關注。怎麼,裡頭被盜了?」
管隊長瞄了一眼丘哲,沒有立刻接話。
崔鵬立刻明白過來:「你放心,小丘是我最好的朋友,也不是一般人。」
這位管隊長,是崔鵬七叔的好朋友,交情非常鐵。因為這層關係,兩人也有過不少接觸,崔鵬知道對方的底細很不一般。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七叔的原因,管隊長對崔鵬也是另眼相看,私底下處得很不錯。
崔鵬知道,以這位管隊長的身份地位,對於什麼事情該說、什麼事情不該說,已經有自己的判斷標準,並不是嚴守教條的老古董,不過要讓他開口,也得自身夠資格才行。
崔鵬覺得,光是自己空口白話,未必能打動對方,正打算透露一些丘哲的事情,不料管隊長卻是忽然一笑:
「這事本來也沒什麼不能說的,市局的那些傢伙過於緊張,才弄成現在這副不尷不尬的樣子。你都這麼說了,我就跟你說實話吧。那什麼設備故障都是騙人的,其實就是因為展會被盜,為了保存現場,才臨時關閉的場館。」
「展會那天就被盜了?」崔鵬反應很快:「我說呢,那天我就覺得奇怪,上午還好好的,莫名其妙地下午就閉館了。當時我還想這主辦方的組織能力也太差了,花了這麼大力氣準備了這麼久的展會,說出故障就出故障,還鬧得要閉館這麼嚴重,原來所謂的設備故障,只是煙幕彈。」
「也就哄騙一下局外人罷了,」管隊長不屑一顧:「該知情的人,早就知情了,普通的市民,對這些博覽會的事情又不關心,就算給他們知道了,也不過當個八卦。」
「那管隊長你怎麼摻和進來了?」崔鵬還是不理解:「這種盜竊案件,交給警方辦理就是了,不至於出動你們吧?」
「這次被盜的,是七號館里的兩件文物:一塊金板和一面古鏡。」管隊長沒有立刻回答崔鵬的疑問,而是說起了別的:「那塊金板最早能追溯到中土南北朝時期,而古鏡更是珍貴,是來自歐陸,據說是中世紀遺留下來的文物,剛剛出土不久,就被送過來參展。」
「南北朝不是比中世紀更早嗎?」丘哲有點不明白:「怎麼古鏡會比金板珍貴?不管從文物的角度,還是材質的角度,都應該是金板比較重要吧?」
「不是這樣的,」崔鵬解釋道:「古鏡來自歐洲,突然被竊,應該是涉及到外事吧?」最後一句顯然是問管隊長。
「不錯,小崔你腦子還是靈活啊,」管隊長道:「不過這些文物本身固然珍貴,但也沒什麼特殊的。雖然說涉及到外事,但嚴格來講仍然是民間自主的行為。」
「對啊,既然如此,就更沒必要驚動你們吧?」崔鵬順著他的口風問道。
「所以我們來這裡,也不是為了找回失物。」
「靠,」崔鵬翻了翻白眼:「你這說了半天,等於什麼都沒說。」
「不是為了失物,」對崔鵬的態度,管隊長並不著惱,依舊是和顏悅色地說道:「而是為了盜竊文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