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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吐露(上)

  縱然他並不准備早早的到,但生物鐘顯然和他開了個玩笑。


  整整提早了一個小時,葉生便來到了約定的地點。


  深黃染就落日的餘暉,就這麼毫無保留地流瀉在了眼前塗著新漆,表面光鮮的鞦韆上。


  他悵然若失地望著它,鞦韆看上去勉強包裹著一層外皮,卻依舊是乏人問津。


  一瞬間如同時光溯流一般,往日回憶都不由地跳躍著,帶著一絲令人眷戀的鮮活。


  那時候,小靄時常說,家中的空氣就如同密閉著的牢籠一樣,時刻都讓她喘不過氣來。


  於是每每的,當她陷入窒息的煩悶感的時候,都會來找他。


  葉生知道她極為怕生,於是便找到了這處被人冷落的鞦韆。


  第一次見到鞦韆時小靄的表情,到現在他都記得,那是新奇中帶著一絲渴望的神情。


  鞦韆隨著他的手一升一盪著,小靄也咿呀地叫著,之後卻是眯起了眼,睫毛輕顫著,笑容無法抑制的勾動著一個弧度。


  她難得那麼高興,他心情也是的十分雀躍。


  那時的風應當是夾雜著泥土的芬芳和馨香的花草氣味的。


  因為這裡是偏僻的郊外,草木茂盛繁多,鞦韆便依偎在其間,他們也任著周圍景緻的包圍,這是宛若只有他們兩個人的世界。


  在這之後,他故地重遊,繪陪伴在他的身旁。


  兩人並排坐在鞦韆之上,他們之間瀰漫著無人打破的靜默。


  他與繪提過小靄的事,繪那時的反應也如現在這樣,良久沉默。


  不知何時,他回過了神來,面前的鞦韆卻是已經坐上一個人了。


  當他平靜的低下頭的時候,臉色卻是驀然僵硬了下來,此時他的內心有著說不清澎湃著怎樣的波濤。


  縱然他猜測了無數個可能,也完全沒有把它計算為一種可能。


  因為原繪靄現在的臉,葉生再熟悉不夠了。


  那可是——與他朝夕相伴的繪的臉啊。


  她坦然地望著他,輕輕地拉扯下那張麵皮。


  曾經許多疑惑似乎都找到了答案,但某些東西卻是在他的心中轟然崩塌。


  「我需要一個解釋。」這句話葉生說的乾澀極了,因為他死死地壓制著自己滿腔的憋悶以及如同被欺騙一樣的憤怒。


  原繪靄……繪……早就該知道了啊……


  若小靄是繪,那當初的一切又算是什麼呢。


  眼下的情景要比預想中的好很多,葉生雖然此時臉色緊繃的嚇人,但原繪靄清楚他是在忍耐著,等待她的解釋。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葉生是最難以容忍欺騙的了,只是……事不由人。


  現在她再次整理一遍思緒,來這之前她早已在腦海模擬了無數遍,為的就是葉生能夠原諒她。


  「你應該已經知道原止戈是我哥哥了吧?」原繪靄坐在鞦韆上,手中的繩索正被她握緊。


  葉生微微頷首,雖然《自由》官方在開服之後就完全沒有提到原止戈,但是在事前,他依舊是掛著這個遊戲總監的名頭。


  原繪靄和原止戈……這麼明顯他不可能不發現。


  「小時候,我一直遵守著與我哥哥的承諾,不曾透露給任何人有關於我們的……不管是姓名亦或是什麼。」


  不知道什麼時候,葉生坐在了她旁邊的鞦韆之上,她的手微微放鬆了下來。


  「旅組織那天來的很突然,哥哥回來的時候便只能看見空空如也的房間了。」


  「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並不是有意隱瞞,因為在你來到之前,我被強制催眠了。」


  催眠師,隨著科技的發展越來越受到人們的喜愛,但這份喜愛只是建立在那個催眠師並不高級的基礎上,聯邦明令禁止可以干涉人們正常生活的催眠師。


  只要是一經發現,都會被嚴密的監控起來,這是極少數的不遜色於異能者的監控。


  催眠……葉生不止一次地被催眠過,除了第一次極難地被掙脫后,在這之後他的精神力直線增長,再也沒有被威脅過。


  「你為什麼會被催眠?」這種催眠師的人才是極少的,旅組織當初雖然依託著聯邦,但也不至於對一個小女孩催眠啊,葉生十分的不解。


  「我的哥哥原止戈與聯邦有許多的交易和合作,並且我哥哥也被證實是第一批的異能者,他們想要知道他身上的秘密。」原繪靄簡單的解釋了一下原委,繼續說,「我的記憶零落散亂,我只隱隱記得一點,你問我的時候我才說了繪。」


  (具體情景見番外【繪】)

  葉生此時抿著嘴,細細想來當初見面的時候,她的神情的確不太一樣,那種茫然無法作偽。


  「我明白了。」而繪從來沒有說過自己是男的,倒是……自己誤會了嗎?

  或者該說那時的繪雖然外表柔弱,但內里的堅強讓葉生完全忽略了這種可能。


  「那你是什麼時候恢復記憶的?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長長的指甲嵌入進肉里,他恍若未覺。


  曾經多少次因那天的慘劇,小靄的死而悲慟不已,鞭策著自己一定要提升實力,才能對旅組織進行復仇。


  原繪靄勉強扯了一個笑容來,卻是那麼的苦澀:「你忘了旅組織對我們的監視了嗎?若是簡單的交談還不至於被發現,但是若我們出現太多的異樣,我哥哥的很多準備都有可能功虧一簣。」


  她哥哥的準備……原止戈也參與了搗毀旅組織的行動嗎?

  當初聯邦中的一股勢力或許也是原止戈聯繫的,葉生一想到這一點,原本很多想要說出的話都了無蹤影了,他的心口滯塞著。


  但他還想要確認一點。


  「灰鴿是兩個人吧?」


  原繪靄頷首,目光直視著前方的天空,隨著雲朵飄散著心緒,手心卻是在冷不防的發抖,他接受了嗎?


  接受著一切了嗎?她一直不敢告訴也不能告訴的現實。


  血液冰冷的在體內流淌著,他哥哥曾讓她想清楚了再和葉生說,這絕對算是一個忠告。


  只是明明葉生已經近在咫尺,她還要隱瞞著,眼睜睜的看著葉生痛苦么。


  原止戈……原繪靄……


  波菲斯所說的秘密就是這個了吧?

  大名鼎鼎的灰鴿,原來是兩個人……這是誰都不可能猜到的,而葉生之前就已經大概猜出了,只是……


  呵,甚至沒問什麼時候出現的是他哥,什麼時候又是原繪靄,因為他已經知道了。


  他現在依舊不敢置信,繪、小靄以及和他在一起做任務的灰鴿都是同一個人。


  葉生一團亂麻的腦海,紛繁錯雜的景象不斷交錯著。


  最後一次見灰鴿時他倒下前聞到的香味、繪偶爾微笑望著他的神情、小靄發自內心的純真笑容。


  當你發現自己人生中出現過的,扮演著重要角色的幾個人是同一個人的時候,或許也會像是葉生那樣。


  再也分不清楚,那一個是虛幻,那一個又是真實。


  他既是頹然,又感到茫然。


  兩人都默契地不語著,這種恍如死寂般地沉默以及各自纏繞在心頭的思緒好似分割著彼此,如同他們所在的是兩個世界。


  「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原繪靄靠著鞦韆一旁的架子,沒有等著葉生回答,她繼續說道,「我們說好了要一起走出旅組織的。」


  「六年前……我並不是故意不辭而別的……」


  原繪靄還沒有說完,葉生卻是突然記起來了,當時灰鴿再也沒有出現在他的面前,他一直很疑惑,但現在回想起來……


  這之後不久,再見到繪的時候,他的臉色蒼白了很多,卻是修養生息了好長一段時間。


  「是不是你那個時候留下的傷勢還沒有好。」葉生突然問道,一下子打了原繪靄一個措手不及。


  她完全沒有想到葉生捕捉到了那麼久以前的事情,一瞬之間原繪靄柔嫩的皓婉被葉生握在手心。


  這太讓她感到猝不及防了,原本還想像原本那樣裝作毫不在意,但又轉而想起,現在的她坦誠布公,已經無需偽裝。


  感受著葉生手指的溫度,一種從所謂有的感受在她心中發酵膨脹,

  雖然現在科技已經發達了很多很多了,但有沒有接受治療,這種痕迹還是很明顯的。


  掀開了原繪靄的袖子,上面的紅印子實在是顯眼。


  「我去過醫院了,已經治療了六年了……。」面對此時強勢的葉生和事實,原繪靄無力反駁,只能略有點弱弱地說道。


  葉生卻是氣笑了:「別和我說你那次受傷之後一直瞞著沒有接受正經的治療拖到六年前,為了完成什麼約定?」


  「你哥哥難道不管你嗎?有關於異能者精神上的問題都很難治療……」


  一直簡明扼要、不說廢話的葉生一下子啰啰嗦嗦說了一大堆,讓原繪靄都愣住了。


  只是過後她又感到了一陣感動。


  她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葉生很有可能直接消失在她的生活又或者會狠狠地傷害她。


  唯一沒有想到的是,葉生完全忽略了她擔心的,反而關心著她的身體。


  世界上總有著一些人,不管你是如何的模樣,他們都始終不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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