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他的必修課
事後回想起來,高勝寒終於明白,菊珍·黃領他先去會所看看,目的就是讓他對美容養生會所,有一個直觀的了解,某種意義上,也是為了使他放心。
當時,在一般老百姓的觀念裏麵,美容和按摩差不多,按摩和黃賭毒的黃差不多,沒幾個人會同養生聯係起來。
打擊刑事犯罪與嚴禁黃賭毒都是公安部門的職責,但是,年輕的高勝寒更關心前者。
黃賭毒的黃,留給高勝寒的印象,更多的來自媒體的報道,以及影視劇的展現。
涉黃的畫麵不管是直觀的,還是抽象的,每每是昏暗、曖昧、妖媚、輕佻、野蠻、粗暴混合在一起的。
高勝寒看到的珍珍美容養生會所,是怎樣的光亮潔淨,怎樣的溫馨浪漫!除了兩個年輕帥氣的保安,他真的沒看見會所裏麵有另外一個男人。
在菊珍·黃的辦公室,女主人展示了她諳熟的茶藝,興趣盎然地介紹了福建的鐵觀音。
——來自母親故鄉的鐵觀音,它的清香給高勝寒留下了親切的記憶。
從會所出來的時候,高勝寒遇見了一個記憶猶新的人,一個不一般的女子。
“黃總,你這是出去吃飯嗎?不想捎帶上小女子保駕護航嗎?”
“你弱不禁風,能夠保護自己嗎?”
“好歹我也是牽線搭橋的人,黃總過河拆橋,不地道吧?”
“小高,你認識她嗎?”神采奕奕的菊珍·黃,摟住了對方的肩膀。
“有印象。”高勝寒不想多事。這個年輕女子,正是前些日子通知他去湘菜館吃飯的,用伶牙俐齒來形容絲毫不為過的那個。
“你有印象嗎?我姓什麽?”年輕女子咄咄逼人。
“如果處方是你的,你應該是姓吳,叫吳秀蘭,二十五歲。”這是高勝寒唯一記住了處方上姓名的患者,誰讓她太奇葩了。
“你姓高?為什麽把我記得那麽清楚?是不是喜歡上了本姑娘小巧玲瓏?”
騰的一下,高勝寒麵紅耳赤了,他是想表現自己的記憶力,但是,人家這樣理解未嚐不可。
看見吳秀蘭居然裝作一個小女人的樣子,靠到菊珍·黃的身上去,高勝寒低下頭去,看不下去了,有這樣的小女人嗎?惡心不惡心。
“阿蘭,你是我的上帝,小高是我的客人,上帝是不會欺負老實人的。走吧,今天我請客人吃飯,就請我的上帝作陪吧。”
吳秀蘭站好了,“黃總,你的客人不喜歡上帝!”
“別貧了,這個世界上有不怕上帝的男人嗎?幫我陪小高,還有我的老同學喝點酒。”菊珍·黃邊走邊說。
上了酒桌,吳秀蘭第一個就敬高勝寒的酒,“小兄弟,不用怕我,我不是老虎,不會吃人,敬你的。”
聽見吳秀蘭終於說了一句正常人的人話,看見她把一杯啤酒喝了,高勝寒也幹了。
“再幹一杯,好事成雙。”
對於吳秀蘭的提議,高勝寒也認為有道理,喝吧。
可是吳秀蘭接下來的一句話,又讓高勝寒如雷轟頂,“小高,姐喝的不是啤酒,是開心,跟你認識,我有一見如故的感覺,來,再喝一杯,坦白告訴你,姐不排斥姐弟戀。”
原本端起了酒杯的高勝寒,差一點拿不住了酒杯,他順勢放了下來,這個酒,他不敢喝了。
“哈哈哈哈哈,阿蘭,你要死呀,看把小高嚇到了!”菊珍·黃在吳秀蘭的肩膀上打了一下。
“小高,別怕,我和黃總保護你,阿蘭,我陪你喝。”鄒店長雄赳赳氣昂昂挺身而出。
“喲喲喲,鄒店長,你看過去就像一個助紂為虐的齊天大聖,喝酒我可不怕你,來就來,一杯不喝,喝就吹一瓶,敢不敢?”
吳秀蘭說幹就幹,她真的開了兩瓶。
“誰怕誰,喝就喝,你也不要笑我,齊天大聖就我一個嗎?你不是聖鬥士嗎?”鄒店長拍一拍大肚子,大有豪情萬丈的爽快。
“你們怎麽就看不起齊天大聖呢?寧缺毋濫,小高,你說是不是?”
“是,黃總,哦,大姐,孫悟空大鬧天宮就是一個人去的。”高勝寒趁著鄒店長幫忙解圍的空隙,穩住了神,齊天大聖是孫悟空,《西遊記》的小說,電視連續劇,他都看過。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三個女人笑成了一團,更搞笑的是鄒店長,她喝下去的啤酒,竟然笑得噴薄而出。
我說錯了嗎?不可能吧?高勝寒是蚊子找蜘蛛——莫名其妙。
等到吃飽喝足了,送了吳秀蘭回去,高勝寒才在回去的路上,問鄒店長,“店長,齊天大聖不是孫悟空嗎?”
“哈哈哈,你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鄒店長喝了酒,完全沒有了領導的派頭,她笑得那樣開心,好像一個小女人。這讓高勝寒改變了不少對她的不良看法。
“小高,剩男剩女聽說過嗎?大齡剩女,三十歲以下的叫聖鬥士,像我和鄒店長超過三十的,有人叫我們齊天大聖,同孫悟空大鬧天宮沒關係。”
菊珍·黃的表現始終保持了一個職業女強人的矜持,她在整個吃飯過程中,沒有涉及其它的事情,這讓高勝寒的敬意油然而生。
“黃大姐,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幫忙的嗎?”高勝寒沉不住氣了。
“沒有什麽,我隻是覺得你在她那裏上班可惜了,工資又不高。”菊珍·黃平靜的說。
“如果我去你哪裏,我能夠幹什麽呢?做保安嗎?”
“怎麽會,你可以先在收銀台熟悉一兩個月,然後做我的助理。”菊珍·黃看了一眼後視鏡。
“不行,我不同意,小高到你那裏去做兼職可以。”鄒店長旗幟鮮明的反對。
“你們公司不是反對員工兼職的嗎?”菊珍·黃問鄒愛榮。
“同行肯定不行,到她們那裏,我不說,問題不大。”鄒店長回頭對高勝寒說。
“我是做一休一,可以兩邊上班嗎?”高勝寒問。
“沒關係,你在拿不準的情況下,可以先兼職,當你拿定主意了,再跳槽。”菊珍·黃通情達理得很。
高勝寒不再猶豫了,他還欠著蓮姐的錢呢,去吧,去看看再說。
晚上,十二點以後,高勝寒再次登陸QQ,他不能不去關注自己的師傅,師傅是他人生中難以忘懷的那一個!
“人到了五十多歲,沒有想到會真的還去重操舊業。不僅把藥業重新撿起來了,還將寫作也列入了日常生活中。以前因為自己在管理層,中藥師的資格放棄了好幾次,就連從業藥師的考試都差一點放棄了。
沒有藥師證想重操舊業也難,恐怕也就不會重操舊業了。
不出來漂泊,不上班,就沒有那份閑情逸致;不離開過去的生活環境,恐怕也就不可能靜下心來寫作。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人生如夢!
又換了一個環境,今天去樓下,在停車場抽煙。一個人坐在水泥墩上邊抽煙,邊在為小說打腹稿 。
一支煙抽完了,順手一扔之後突然覺得不妥,習慣了把煙頭及時踩滅,於是下意識地去尋找煙頭。
煙頭優哉遊哉躺在水泥地麵邊上的小小的溝裏,沒有再去踩滅的必要了。
這時候我發現煙頭是優哉遊哉,卻害苦了那些正在匆匆忙忙奔走的小螞蟻。
煙頭正好掉在螞蟻們的必經之路上,有好幾隻螞蟻已經光榮犧牲在煙頭的突然襲擊之下。
本來準備回去的我,竟然莫名其妙蹲下來去看這些成群結隊的小螞蟻。
小時候,大概五六歲時,沒有什麽東西好玩的情況下,會一個人靜靜的在門口在樹下看螞蟻搬家,看螞蟻打仗。
後來寫作文寫詩歌還會經常想到、提及當時的情景,也是因為童年留給我們這一代人能夠回憶的東西太少了的緣故吧,童年印象最深刻的竟然是看螞蟻兒打仗。
現在五十多了,竟然童心未泯,事前事後自己想想也覺得滑稽得很。
年齡不同,看事物的角度果然不一樣。小時候看螞蟻打仗,關鍵是看它們拚搏,看哪一邊輸了,哪一邊贏了。
我眼前的螞蟻估計都是一夥的,它們奔走的方向一致,不可能打仗。但是在重磅炸彈煙頭的攻擊下,螞蟻們頓時出現了一片混亂,有的暈頭轉向在團團打轉,有的在四處尋找新的前進的通道,有的在慌慌張張往回跑——
同樣的情況下看螞蟻,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想法或者發現。
我驚奇的發現了螞蟻的一個心理現象,一個與大多數人類相通的心理現象。
幾乎所有的往回跑的螞蟻,它們都會故意去碰撞一些迎麵而來的夥伴,估計應該是跟這些夥伴打招呼:前麵不能過去,有危險。
被碰撞的螞蟻或停頓或回頭或轉身,就是沒有一個跟著回去的,它們幾乎無一例外的繼續前進,個別的甚至比開始跑得更快了。
隻有當它們先後來到了煙頭爆炸的現場,看過了,商量過了,才會回去的回去,探路的探路,分頭行動。
為什麽?為什麽接到通知不回去?
我聯想到多年以前,看過的一組漫畫,一條公路上,豎著一塊正麵寫有“此路不通”,背麵寫著“傻瓜,歡迎你回來”的木牌,前麵看不到此路不通的跡象,駕駛員誰都會繼續往前開,而傻瓜想的是,可能有人在惡作劇。
螞蟻為什麽不回去?吾非螞蟻,焉知蟻事!這裏姑且以小人之心去度螞蟻之腹吧:
所有匆匆忙忙上路的螞蟻,它們得到的第一個指令,應該是,馬上出發,某地方有美味佳肴。現在有一個先去的同伴突然回來,在半路上告訴它們,前麵有危險,趕快回去。
是你,你也不會相信,何況螞蟻!嘿嘿,保不定你這個家夥自己吃飽了還想留一手呢!
螞蟻心理的結論是:眼見為實,不撞南牆不回頭。
我現在是不是撞到南牆上去了?
我不希望自己做傻瓜,此路不通,不通就換一條道路吧,不是說,條條大路通羅馬嗎?可是我還有重新選擇的機會和歲月嗎?
小高走了以後,去菜市場買菜,在人行道上,我接了兩張小夥子小姑娘散發的廣告,
身邊有一個小青年不屑地說,“你接這些東西幹嘛,他們這是在給城市製造垃圾,你又不可能買房什麽的。”
誰看我的樣子,都不像是能夠在上海買得起房子的人,不錯。我回答:“我接下來,是因為我想幫幫他們,他們年輕人在上海打拚不容易,我們接一份廣告,這些年輕人就多一份收入。”
是的,每一次我都會接下來,因為我經常想,如果這是我的兒子——
現在是個很現實的社會,但是有些快樂不是每個人都能享受得到的,
那就是古人說的,予人玫瑰手有餘香。
看師傅的日誌,成了高勝寒每天的必修課。從江師傅今天的日誌上,高勝寒看見了師傅與眾不同的另一麵,那就是作為一個父親的博愛,一個作者的細致入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