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她撒腿就追
為什麽是那一個瞬間?
隻因為在那一個瞬間,李美蓮看到了男孩子的窘迫、驚訝與不安,更真真切切看到了男孩子的樸實、真誠和善良。
當時的李美蓮縱然更多的,是欣賞,是憐愛,但是,愛的種子,就是那一刻種下的。
大女孩的冷靜平淡,是溫暖厚實的泥土。
大女孩並沒有意識到,愛的種子,在泥土中悄悄的靜靜的生根發芽,是分離在即,讓愛破土而出。
——分離,如同春天裏的一聲驚雷,驚醒了冬眠中蟄伏的愛!
星星依舊在遙遠又遙遠的天空閃爍,她在大女孩的眼裏,慢慢的變得模糊起來,她不再是一閃一閃亮晶晶,而是時暗時明模糊不清。
模糊不清的遠遠的不隻是星星,還有男孩子撲朔迷離的這個人,還有男孩子捉摸不透的那顆心,還有大女孩的未來!
和這個男孩子有沒有未來?對於高勝寒究竟是富二代,還是囚二代,李美蓮完全是等閑視之的。
但是,從男孩子根本想不起來了,留過紙條給他的那個我,到我比男孩子大兩歲,李美蓮對未來真的沒有把握。
既然沒法把握未來,女孩子想的就是把握現在——
現在就告訴男孩子:我就是湘西偷偷的給你塞紙條的女孩(姐姐);你現在明明白白告訴我,你究竟為何到上海來?姐姐想改變你的現在;姐姐還想同你共創一個美好的未來。
姐姐還想什麽呢?姐姐還想,還想——
“蓮姐!”耳邊從天而降的一聲呼喚,把李美蓮嚇得魂飛天外。
驚魂不定,回頭一看,是高勝寒,男孩子一臉憨笑,終於如約而至,來到了身旁。
“你怎麽才來!”李美蓮推了一下男孩子,是又好氣又開心。
可是李美蓮萬萬沒想到,就是那麽輕輕的一推,身強體健的男孩子居然踉踉蹌蹌站不穩了,後退了幾步,竟要跌倒了。
在身體即將觸地的當口,敏捷的高勝寒倒是穩住了自己,站直了,可是接下來的一幕,讓李美蓮真的是失望極了。
原來站穩了的高勝寒,看見蓮姐緊張的衝過來想扶住自己,他情不自禁的為自己快速反應得意地笑了,笑得天真無邪。
李美蓮一看,曉得高勝寒是喝多了,生氣的她舉起手,正想拍一下男孩子的肩膀,教訓教訓他,他身子一閃,笑著躲開了,人卻迅速坐到地上去了。
你說你喝多了,身上的衣服有了汙漬,頭發亂糟糟的,人無精打采的,想坐下來就坐下來吧,幹嘛還要得瑟,還要衝著蓮姐笑的那麽得瑟?
男孩子得瑟的一笑,依然是那麽單純可愛,依然是那麽天真無邪,可是,大女孩卻從浮想聯翩的雲端,一下子跌入了滾滾紅塵。
李美蓮的開心丟到爪哇國去了,她真的生氣了,氣極了。
氣極了的女孩子扭身走了,丟下一頭霧水、酒意蹣跚的男孩子,一路氣衝衝的回寢室,去“哀其不幸,怒其不爭(魯迅)”了。
從外灘回寢室,路不遠,卻讓李美蓮倍感漫長。
這時候打的回去不現實,坐車不比行走快。
問題是正值高峰期,大量的遊人正在湧入外灘的觀景台,進來的不容易,出去的又談何容易。
當時李美蓮又氣又急,穿著高跟鞋,隻能隨波逐流的她,在下台階的時候,把腳崴了。
外灘的夜景是美麗的,擁擠的人流也是一道風景線。
可是擁擠本身又埋下了安全隱患。這個隱患幾年後爆發了,最後釀成了一場悲劇。
“2014年12月31日晚23點35分許,上海黃浦區外灘陳毅廣場發生群眾擁擠踩踏事故,截至今晨5時已造成35人死亡,43人受傷。”
這場悲劇是我們民眾的痛,痛定思痛,我們才會走向成熟。
崴了腳,一拐一拐回到寢室的李美蓮,是狼狽不堪,身體的痛和心裏的痛匯集在一塊,使得一向瀟灑自如的她,禁不住委屈的哭泣起來。
同樣的一件事,女孩子的哭泣,往往會沒完沒了,為什麽呢?她們不但會將大大小小的委屈串起來,而且會把前前後後的委屈聯起來。
你說將前麵已經發生了的事情串聯起來,說的過去,後麵沒發生的事情,她們怎麽去串聯呢?估計加統計加想象,最後等於沒完沒了。
——以前,在湘西,男孩子把她當成了空氣,甚至不如空氣。誰不需要空氣?男孩子可以無視她的存在。
——現在男孩子不僅僅是自暴自棄,而且很花心,他不花心,娥娥和映山紅為什麽會暗戀他,而不是暗戀別人?
——剛才他看見自己生氣了,一個人走了,竟然不追不喊不聞不問,難道不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白眼狼?
——明天“揮手自茲去”了,他還會記得我嗎?再相逢的那一天,他會不會像當初在外灘上一樣,根本不記得了我?
——以後,他這樣混跡於三教九流之中,會有出息嗎?以後他有出息了,他會悄悄的走在誰的身後?
初涉“愛琴海”的年輕女孩,沒有暢飲愛情的甜蜜,一開始品嚐到的,是“海水”的苦澀。
關注高勝寒的當然不隻是一個蓮姐李美蓮。王秋娥和映山紅的關注有些不一樣而已。
下班是十點鍾,九點鍾的時候,王秋娥對徐芳說,“我去一下洗手間。”
王秋娥從洗手間出來,去了118房間看了看,王祥在上班,她看也是做做樣子,然後推開了119房間的門。
119房間一個人沒有,高勝寒床上的電腦沒有打開,說明他沒有回來。
王秋娥回到賣場,映山紅迎頭一句,“小高回來了嗎?”
“沒有回來。”心直口快,沒有心思的王秋娥隨即覺得不對,接著來了一句,“王祥也沒回來。”
“哼哼。”有必要畫蛇添足嗎?映山紅冷笑了兩聲,不由分說往後麵去了。
映山紅直奔食堂,查看了碗盤的清洗情況,回頭瞄了一眼119房間裏麵,再在115房間門口停留下來。她沒有推門,更沒有敲門,而是耳朵貼近房門,聽了聽裏麵的動靜。
——裏麵鼾聲如雷。
回到賣場的映山紅,走到王秋娥跟前,輕聲道:“小高同蓮姐在一起。”
映山紅一副十分篤定的樣子,王秋娥不相信,“你太有才了,你看見了?”
“餓滴神啊,還用看見嗎?蓮姐哪一次回去之前,不會進來看一看?今天沒過來,說明她心裏有事,下班了,她會有什麽事?
現在江藥師已經回來了,小高沒回來。小高是從來不出去玩的,他沒回來隻能是和蓮姐在一起,沒有其他可能。”
聽了映山紅的分析,王秋娥佩服她映山紅不愧為老司機。
到了下班時間,沒有等王祥回來陪同,她們兩個人不約而同打車回去了。
的士進了東風小區,王秋娥手裏拿好了錢,映山紅手裏拿著了鑰匙,配合十分默契。一下車,兩個人便快速上了二樓。
進門,她們省略了叫門這個環節,也省略了換拖鞋的麻煩,直撲臥室。臥室裏麵隻有蓮姐一個人,她在低著頭揉腳。
看見映山紅退出去了,王秋娥小聲問:“蓮姐,小高呢?”
“哪個小高?”李美蓮抬起頭,平靜的明知故問。聽見門響,她已經迅速抹幹了眼淚,低頭是在重新醞釀情緒。
“我們還認識哪個小高,高勝寒哪?”王秋娥沒有拐彎的習慣。
“我怎麽知道他,他到這裏來幹嘛?徐芳告訴你的?”人小鬼大,李美蓮清楚幕後主使是徐芳,她不用看,就知道現在的徐芳在幹嘛,——一定是去別的房間找小高了。
“蓮姐,你不要誤會,我們發現小高不見了,你知道他在哪裏嗎?”映山紅在隔壁房間沒發現小高。
“你們都不知道他在哪裏,我又怎麽會知道他在哪裏?你把他交給我了?”李美蓮最看不慣的,就是徐芳的疑神疑鬼大驚小怪。
“我們是跟你說真話,他師傅喝多了在房間睡覺,他到現在還沒有回宿舍,我們擔心他會出問題。”徐芳沉著應戰。
“你恐怕是擔心我們在這裏私會吧?我們沒有那麽無聊的。他一個大活人,能夠出什麽問題?你們不放心,不妨去外灘找一找,也許他在那裏飽覽夜上海的風情萬種。”
什麽“我們沒有那麽無聊的”,映山紅那麽聰明的一個人,能夠聽不出李美蓮的反唇相譏嗎?
“娥娥姐,你去不去外灘?你不去,我一個人去。”映山紅不想和蓮姐打嘴皮子官司,她需要找到高勝寒,老司機比她們更懂得,什麽叫“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看見王秋娥在猶豫不決,映山紅斷然轉身往外麵去了。
“徐芳,等等我。”徐芳一轉身的當口,王秋娥是盯著李美蓮的,見蓮姐微微的點了一下頭,她馬上追出去了。
映山紅有什麽花花腸子,王秋娥當然心裏和明鏡一樣,她之所以遲遲不動,是擔心李美蓮會不高興,現在蓮姐點頭了,她撒腿就追。
——映山紅平時是穿高跟鞋的,追映山紅,在王秋娥來說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