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他別無選擇
當時的高勝寒對中醫中藥的認識極其有限。
高勝寒自己身體一向很好，他也沒看見過老爸吃藥，他媽媽吃了一年多藥，可是他並不知道“華佗再造丸”，是中藥做的，叫中成藥。
如果不是在火車上，喝了“藿香正氣水”，聽了老藥師的一番話，他對中藥的認識，和外國人沒有多大區別。
“我不能不要臉。”是老藥師說的一句話，深深地觸動了高勝寒。事實勝於雄辯，他相信了中藥的神奇，更相信國家還有很多像老藥師那樣，值得尊敬和學習的人，他們是創造神奇的人。
而今中藥的地位，我們隻需要走進全國知名的零售連鎖企業——華豐大藥房，進去看看他們的中藥狀況就略知一二了。
旗艦店通常是一個企業的“臉麵”，我們去看看華豐大藥房的旗艦店。進到旗艦店，你會看到中藥經營的區域，不到門店麵積的十分之一，可以算得上是“偏安一隅”。
中藥櫃組，有八節玻璃櫃台，五組中藥貨架。深紅色的中藥貨架是別具一格的，每一組都有很多小抽屜，在抽屜的上部還有兩排空格，空格裏麵是有蓋的瓷罐。
高勝寒走進中藥櫃台，桂阿姨卻從裏麵出來了。
很新奇很茫然的高勝寒忙問，“桂阿姨，我能夠做什麽嗎？”
“叫我桂姐吧，你看看我的工作牌。”桂姐隔著玻璃櫃台，拿起胸前的工作牌給高勝寒看。“你先看看吧，我一天到晚都沒有幾張單子。”
——胸牌上寫著：安仁店，張桂英，中藥師。
“哇，桂姐，您也是中藥師？那我要叫師傅了，您說，我是叫張師傅，還是桂師傅？”高勝寒興奮得很。
“還是叫桂姐吧，江師傅是從業中藥師，鄒店長是執業中藥師，他們是師傅。哎，小帥哥，你叫什麽？寫個我看看。”張桂英拿過筆和紙。
“高勝寒，小夥子人漂亮，字也寫得漂亮，是你想到中藥上來的，還是上麵安排的？”張桂英很好奇。
“是我自己要來的。”高勝寒很得意。
“你學中藥幹嘛？”張桂英更奇怪。
“桂姐，學中藥不好嗎？”高勝寒說不清楚學中藥的好處。
“當然不好，你看看我們店裏新來的六個小姑娘，一個都不願意學中藥，搞中藥又苦又累又髒。”張桂英不明白這個小夥子有什麽高興的。
“沒關係，這些我不怕，我是男的。”不是嗎？男的不能跟女的比。高勝寒沒說男子漢。
“哼哼，最關鍵的是，工資還要比賣西藥的少很多。”張桂英看見一個顧客過來了，她馬上迎上去，“你好，需要一點什麽？”
工資少一點就少一點吧，問題不大。看見桂姐去賣的不是中藥，高勝寒轉身去看藥鬥（小抽屜）了，他驚奇地發現，一個藥鬥裏麵，至少是分了兩格，裏麵大部分都是花草樹皮草根。
這些在農村田野上到處可以看到的東西，能夠治病？
“神農嚐百草”，高勝寒小時候就知道，他嚐的就是這些東西嗎？
高勝寒拉開了大部分的藥鬥看，還看了幾個上麵的瓷罐。瓷罐裏麵是種子和石粉末一類的東西。
中藥就是把這些東西湊合在一起，用來治病？高勝寒大開眼界，他覺得真的太不可思議了！——東方明珠可以說奇特，或者奇妙，中藥真的是神奇，太神奇了！
西醫西藥大規模進入中國不到一百年，中華民族幾千年來，賴以生存和發展的，竟然是這些花草樹皮草根什麽的，太不可思議了！
——五千年的文化傳承，十幾億人民的泱泱大國，中醫中藥如果是偽科學的話，人豈不是死光光了？真的不明白，說中醫中藥是偽科學的人，他是不是吃飯長大的。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有目共睹的事實難道不是檢驗真理的標準？靠奇談怪論吸引眼球，而不是好好的去做學問，你好意思嗎？
“攝影師。”有人在叫。
“攝影師，叫你呢。”
叫我嗎？我是攝影師嗎？高勝寒回頭一看，一喜，原來是昨天給她們照過相的娥娥和映山紅。
“小高，你牛得很，上班第一天，眼裏就隻有蓮姐，從我們麵前走過，竟然旁若無人，太不給姐姐們麵子了吧？”王秋娥拿著筆，在玻璃櫃台上敲了敲。
“你不能幫小高安排工作，人家當然可以目中無你，小高，對吧？”映山紅徐芳更是希望一針見血。
“兩位大姐，對不起，我進來真的沒注意。”高勝寒跟著李美蓮進來，他看見店裏麵站了一排，穿著工作服的小姑娘，他隻是眼睛的餘光一掃而過，不敢惹麻煩。
“你喜歡中藥？”映山紅問。
“中藥好玩。”高勝寒說不出喜歡的理由。
“你來玩？簽了合同嗎？”映山紅哂笑。
“不是，你誤會了，蓮姐說明天或者後天吧。”高勝寒說明。
“如果來了錄取通知書怎麽辦？”王秋娥說。
“不會，不可能的。”高勝寒臉上的笑容在急速消退。
“你高考上了500分嗎？”映山紅徐芳盯著高勝寒，她想知道這個人是不是說謊。在李美蓮返回總部去不久，徐芳和王秋娥兩個人去看了他填的表。
家庭住址是銀城縣，李美蓮問了老爸，去年是不是在銀城縣找到華華的，老爸回答是肯定的。這樣，她們三姐妹對高勝寒，就是在湘西“揚名立萬”的那個人，確信無疑了。
這是一個誠實的人嗎？三姐妹沒有把握。
高勝寒固然是一個誠實的人，他承認，“上了。”
“上了600分嗎？”王秋娥搶著問。
“上了。”跟她們說也沒關係，高勝寒是這樣想的。
“上了650分嗎？”映山紅依舊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不要問了，上了沒上都沒有任何意義，都過去了。”高勝寒不想再回答了。
“不要見怪，我們是關心你，如果來了錄取通知書，我是說如果，你還在這裏打工，不去讀大學嗎？”王秋娥臉上有失望和期望在交織。
“沒有如果，你們轉告蓮姐，我不會讓她為難。”蓮姐幫了忙，怎麽好意思過河拆橋呢？這不是高勝寒的做人準則，哪怕明天有了更好的工作，他也會幹滿一年的。
如果沒有特殊情況出現，高勝寒當時是打算好好學一學中藥的，他有一個億萬富翁的外公，他根本不用去考慮錢的事情，盡管他沒想過自己要花外公的錢。
“不能為良相，則為良醫”，這個名言他是知道的，他隻是不知道醫、藥是有區別的，而二十世紀以後區別更大了而已。
“辦了手機卡嗎？”映山紅問，她的問話不是王秋娥很溫柔的那種，有點像楊柳，咄咄逼人。
“不急，我這裏沒有熟人，等發了工資再辦也不遲。”高勝寒淺淺的一笑。
“徐芳，你們是老同學嗎？”張桂英走過來了，嗓門很大。
“桂姐什麽眼神？他充其量是個小弟弟。”王秋娥開玩笑了。
“我們是老熟人，桂姐要照顧一點小朋友喲。”映山紅看著張桂英，她告訴對方，她是不開玩笑的。
“我知道，你們放心好了，你們蓮姐親自帶過來的人，我怎麽不會照顧呢？”張桂英的手想搭在映山紅的肩膀上，映山紅閃開了。
“我們帶小高去看一看中藥倉庫。”映山紅往櫃台裏麵走去。
中藥櫃台裏麵往裏麵有一道小門，裏麵很大，是門店的倉庫，倉庫裏麵另外隔了一間是中藥倉庫，映山紅站在中藥倉庫門口等高勝寒進去。
高勝寒等王秋娥先進去，才跟著進去。
到了裏麵，高勝寒看到了一排排中藥開放式的貨架，也看到了映山紅是想繼續問自己的話。
果然，映山紅開口了，“蓮姐是不是通知你明天去體檢？”
“是的，她說不要吃早飯。”
“是不是體檢以後要去藥師協會報名學習？”
“是。”
“體檢要四十五，報名學習要一百六，往返的路費至少要一十五，蓮姐告訴你了嗎？”
“沒有，怎麽要這麽多錢？公司可以提前預支工資嗎？”高勝寒是沒想到。
“不可以。這裏是一千塊錢，你先拿著，發了工資再還。”十張四個偉人的紅紅的鈔票，已經在映山紅的手上。
“不不不，這怎麽好意思啊！”高勝寒臉紅了，他沒有拿過女人給的錢，除了長輩。
“你另外有熟人嗎？”王秋娥輕聲問，好體貼的。
“沒有，但是，但是-——”高勝寒不知說什麽好了。
“沒有其他的辦法，男子漢就爽快一點，這不是送給你的，是暫借的，發了工資我就來收賬的，到時候不要說大姐小氣就是了。”映山紅遞到高勝寒麵前。
為什麽不帶銀行卡！高勝寒再一次後悔了。
“謝謝徐芳姐！”羞愧不已的高勝寒接下來了，沒有別的選擇，他要在上海呆下去，他需要這份工作，他別無選擇。
映山紅平平淡淡的說，“你不要謝我，要謝，你去謝謝蓮姐吧，我隻是幫她轉交給你，好好工作吧，你不要辜負了蓮姐和我們的一片心意。”
“謝謝！不會的，我保證。等我發了工資，我請你們三個大姐吃飯喝酒。”高勝寒心裏輕鬆了許多，他仿佛回到了銀城的酒桌上。
高勝寒根本不會去想，這個“一片心意”還有什麽其它意思，他隻知道，她們是好人，而自己“一不小心”遇上了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