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過去的故事
初冬的清晨已經非常寒冷，蘇珊吃力的提著沉重的水桶，搖搖晃晃的走在鄉間的小路上。
她身上破爛的亞麻罩衣已經有些搖搖欲墜，長期的營養不良，讓她的身體異常的消瘦。
蘇珊今年已經十五歲了，看上去卻還像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
凜冽的寒風從衣服縫隙中掃過蘇珊單薄的身體，讓她忍不住像篩糠一樣抖了起來。她那雙緊緊抓著水桶的手上全都是開裂的凍瘡，紅腫的皮膚中夾雜著斑駁的血痕，讓人難以想象這雙手屬於一名少女。
蘇珊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帶著半桶水回到了自己的家。
這是一座四麵透風的小木屋，木板早已腐蝕不堪，甚至用手稍微拍打一下就會斷成幾截。
這是蘇珊的父母留給她的唯一的東西，作為一名孤女，獨自一人在這裏艱難的生存著。
蘇珊攏了一下角落裏的柴火，手指在打火石上摸了又摸，最終還是沒有舍得點火取暖。
她從灶台上的木盤裏拿出一個硬的像石頭一樣的黑麵包，就著冷水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讓她的胃裏不再餓的發疼。
太陽漸漸升起，蘇珊向窗戶靠了靠，想要從陽光中汲取一些溫暖。
再過一會，她就要去領主老爺家裏洗衣服了，這是領主對她的特殊照顧，讓她不至於餓死。她心裏對領主還是很感激的。
中午時分，蘇珊已經洗完了所有的衣服，在陽光下一件一件的鋪平掛在了晾衣繩上。
領主家的廚娘大嬸拎著一籃子黑麵包，笑著走了過來：“小蘇珊，這些都是你的，最底下是一小塊奶酪，是昨天廚房剩下的。”
廚娘大嬸對蘇珊擠了擠眼睛。
蘇珊實在是太瘦了，讓她忍不住想要多照顧一下。
她感激的接過籃子，連連道謝。
一陣馬蹄聲傳來，領主的莊園門口駛來一輛精致的馬車，上麵走下來幾個穿著黑色衣服的人。
廚娘看到那些，臉色有些緊張的說道：“這是來自鎮上教士們，村裏教堂的布朗神父說他們是來驅魔的。”
然後廚娘又放低了聲音悄悄的說道：“他們說，今年收成不好，是因為村裏有女巫。”
“啊？女巫？”蘇珊吃驚的捂住了嘴。
在她的想象中，女巫相貌猙獰，會騎著掃把滿天飛，發出噩夢一般邪惡的笑聲。
廚娘看著她害怕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你不要害怕，有教士大人們，不會有事的。”
蘇珊點點頭，晾好衣服就回家了。
傍晚時分，村子中央的廣場上堆起了高高的木柴，領主召集了全村的人集合。
蘇珊也站在了人群之中，看著一群穿著統一服裝，胸前掛著十字架，手裏捧著聖經的教士匆忙的做著一些奇怪的儀式。
布朗神父神色憂慮的看向人群，然後又對領主小聲說了幾句話。
領主的眉毛緊緊擰起，然後又鬆開，最後麵色凝重的點了點頭。
木柴的中央是一座粗木簡單搭建的十字架，人群裏悉悉索索的說那是用來燒死女巫的。
蘇珊好奇的看向十字架，想象著邪惡的女巫在火焰中被燒死的樣子。
一名鎮裏的教士手裏端著一杯聖水，微微舉了一下手，示意人群安靜。
他清了清嗓子說道：“諸位，這一年，村子裏遭遇了旱災，又遇到了瘟疫，死了許多人。主教大人憐憫你們的遭遇，委任我們前來幫助你們解決問題。”
“其實這一年，其他的村子都平安無事，唯獨這裏遭逢了這種災難，你們知道是為什麽嗎？”教士提高了聲音。
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甚至有失去親人的村民在低低的啜泣。
“是因為，你們這裏有邪惡的女巫！她在吸取大地的營養，奪取你們的生命，用不了多久，這個村就會變成女巫的棲息地，你們的靈魂也會被她困在這裏，永世不能得到救贖！”教士滿臉憤怒，聲音越來越大。
“今天，我們以主的名義，讓女巫永墮地獄，不得輪回！”教士把銀色聖杯裏的水用力潑向人群。
蘇珊冷不丁被冰涼的水珠撒到臉上，渾身一個激靈，夜色漸漸降臨，她不由得用力裹了一下身上單薄的亞麻罩衣。
村民們都受到了教士的鼓動，腦子裏都是這一年悲苦的遭遇，已經有人帶頭喊了起來。
“燒死女巫！燒死女巫……”
教士滿意的點點頭，握著掛在胸前的十字架，說道：“虔誠的信徒，主會保佑你們的！”
緊接著，他對身後的幾個教士擺了一下手：“去吧，把女巫找出來。”
幾個身形高大的教士快步走進了人群，村民中的一些婦女發出了一片驚叫：“為什麽會來這裏，難道女巫就在我們中間？”
教士示意大家安靜：“女巫會偽裝，表麵看上去和普通人沒有什麽區別，隻有侍奉主的教士才能識破她們。”
人群中一陣騷動之後，一個細弱的聲音帶著哭腔叫了起來：“放開我，為什麽要抓我！我不是女巫……”
是蘇珊。
她被兩個教士死死的扭著胳膊，從人群中半抬半拖的抓了出來。
蘇珊瞪大了眼睛看向所有人，大聲問道：“你們為什麽抓我？”
教士一臉肅穆：“女巫，不要再迷惑人了。你的死期到了！”
“你們這群騙子！你們根本不是什麽教士！你們隻是讓我去抵命！”蘇珊絕望的喊著。
村民們有一些年長的婦女於心不忍，試探的問道：“教士大人，會不會搞錯了？蘇珊是我們看著長大的。”
教士冷哼了一聲，怒斥道：“蒙昧！你們以為這還是以前那個蘇珊嗎？她的靈魂早就被女巫吞噬了！一個十五歲的女孩子，還像個兒童一樣，你們都看不出來有問題嗎？你們還想重蹈今年的悲劇嗎？”
村民們不說話了，這種後果沒有人能承擔得起。
突然，一個胖乎乎的女人衝了過來，是領主家的廚娘，開始拚命的廝打蘇珊：“你這個女巫！枉我對你那麽好，我那可憐的兒子，死的好慘啊……”
廚娘一邊哭一邊打，手勁極大，蘇珊的臉一下子就中了，嘴角還滲出了血絲。
蘇珊看著瘋狂的廚娘，還有冷漠的人群，突然就笑了，她在笑這些被蠱惑的人，這些愚蠢的人。
她的笑聲讓所有人都感到心裏發毛，同時也越發的篤定了蘇珊女巫的身份。
教士大手一揮：“去，燒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