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師兄

  正琢磨著呢，一陣腳步聲走近。


  很快停在了帘布前，將帘布拉開少許之後，一個面貌清秀戴著一頂雪白護士帽的年輕女孩探頭往裡面看了一眼。


  當發現床上的孫誠已經醒來了之後，她眼睛一亮，連忙拉開了帘布走了進來，一邊查看著旁邊監護儀上的數據，一邊開口問道：「你醒來了？感覺到哪裡不舒服沒？」


  「只是有點使不上勁的虛弱，還有腦袋有點暈，其它沒感覺哪裡不舒服。」


  醒來也有一陣了，孫誠已經感覺好多了。


  除了仍有種彷彿自靈魂深處傳來的虛弱感覺讓他十分難受外，就連本還有些暈眩的腦袋，都好了不少。


  所以聽到護士問話，他便輕聲回答了。


  「護士小姐，這裡是哪？」


  「這裡是安化縣醫院……」


  那護士對著監護儀看了一會，又從在記錄簿上圈畫寫了幾筆，這才重新開了口：「身子虛弱跟頭暈很正常，你之前連續昏迷了三天。雖然醫院的檢測報告顯示你的身體方面並無大礙，但腦電波活動頻率卻十分古怪。你剛被送來的那會似乎大腦受到過重創，腦電波活動頻率不僅混亂而且一度低到讓人擔心，現在雖然平穩了很多，但較正常人還有明顯的差距，需要休息、觀察。對了，病房外面剛巧有個你的同事來探望，要我去回絕他嗎？」


  自己竟然昏迷了三天！

  而且大腦還曾受到過重創？！


  孫誠聞言也是一愣，大抵猜到了可能跟他最後強行吸收【垂直起降運輸機】的設計方案有關。


  但，任他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又昏迷了這麼久。


  聽說有同事來探望自己，本能以為是河家群的他就想回絕。


  可轉念一想，自己已經昏迷了三天，完全不知道外面到底什麼情況，更擔心研究院是不是也通知了他的父母。


  所以稍稍猶豫了片刻之後，他還是輕輕點頭答應了要見來人。


  那護士把帘布拉上很快走了出去，沒多久後腳步聲再次響起。


  隔著帘布，孫誠清楚地聽到了她的交代聲：「病人才剛醒來精神並不太好，正好你們研究院那邊留過吩咐，說病人醒來了通知他們，所以我只給你幾分鐘的探望時間。在我回來時，你必須得離開！」


  「好的，謝謝您！」


  回答地是一個熟悉的年輕男音。


  聽到了聲音，孫誠這才鬆了口氣，他已經知道了來探望自己的，並非是自己的直屬負責人--河家群，而是研究院內一位與自己交好的師兄--陳力。


  果然，沒幾秒后帘布再次被拉開了，不過這一次護士倒是沒再出現，走進來的是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看上去二十六七歲的年輕男子。


  「師兄……」


  孫誠喉嚨微動，有些感動：「謝謝你來看我……」


  把帶來探視的水果放在一旁，又將抱著的花插在了旁邊的花瓶里，陳力這才笑著說：「你這聲師兄是白叫的嗎？出了這麼大的事，要不是我們組裡最近一直忙著新課題走不開，不然我早就過來了！」


  雖說被他喊作師兄，其實陳力是他最近才認識的朋友。


  而且他與孫誠的學校完全不同，乃是【江南科技大學】的畢業生。


  不過雖然認識不久，孫誠卻很佩服這位比自己也大不了幾歲的年輕人。


  早在兩年前陳力就已經拿到【空氣動力學】專業的碩士學位，前年被【江南科技大學】保薦到國內最著名的『帝國理工大學下屬航空動力研究院』后，他只用了一年多的時間，就晉陞為『初級研究員』，如今已是研究院下屬的『軍用作戰飛機設計實驗室』第三設計組的骨幹了。


  之所以兩人能結識，說起來還是馬虎所致。


  剛來研究院實習的第三天上午，因為忘記戴胸牌又面生，孫誠在前往辦公樓時被保衛人員攔住帶到了保衛科，還是剛巧路過的陳力好心，幫他回宿舍取了胸牌證明了身份才沒被當成間諜處理。


  兩人因此而認識，許是因為性格比較對口，一來二往的沒幾次就熟絡了。


  給他倒了杯水放在旁邊桌子上，陳力這才搬了個板凳坐下。


  孫誠剛想找點話題聊聊，突然心中一動，不知怎麼地想起了腦袋裡的那些得自神秘數據海洋的設計方案，於是到了嘴邊的話不由改了。


  「師兄，能跟我詳細談一談【航空動力研究院】嗎？」


  陳力一愣，臉上微微有些不自然，可惜孫誠並未太在意，只當是他礙於規定不想談呢，剛要改口聊點別的。


  不想，他只猶豫片刻便點了頭，說了起來：「行，你是【帝國理工大學】的天之驕子，畢業後有很大幾率也會來這裡工作的，我就先給你稍微說一些網上也能查到的內容吧！」


  頓了頓，似乎是在醞釀，「【航空動力研究院】，全稱【帝國理工大學航空動力研究院】，與【航空動力學院】不同，學院的前身--【飛行器學院】是於西元1914年由『中國航空之父』馮如老先生向當時的學校祭酒--劉正明請求成立的，旨在為我大明培養第一流的航空航天人才教學機構。」


  「而研究院則是馮如於西元1937年，眼見西班牙內戰時歐洲航空飛行器的進步之大，於是再次向兵部申請撥款，於第二年在當時還未改名的【飛行器學院】內的一間教學樓內成立的專門用於研究大馬力飛機發動機的研究機構！」


  「自西元1938年成立以來至今，【航空動力研究院】經歷過更名，經歷過數次改組，才有了現在的規模跟體制。」


  「目前的【航空動力研究院】擁有『皇家科學院院士』級科研人員11人，『高級研究員』級科研人員165人，『中級研究員』以下科研人員過萬人，是國內最大也是最專業的軍工研究機構之一。」


  「其下屬又有十大設計實驗室，分別為『航天器設計實驗室』、『衛星設計實驗室』、『軍用作戰飛機設計實驗室』、『直升機設計實驗室』、『無人機設計實驗室』、『先進動力設計實驗室』、『材料設計實驗室』、『機載系統設計實驗室』、『戰術武器設計實驗室』以及『技術拓展設計實驗室』。」


  「各實驗室根據研究課題的不同，所掌握的資源跟人力自然也不同。像是我們『軍用作戰飛機設計實驗室』作為研究院內最大的實驗室，雖然現在研究院的其它實驗室大多都是從我們那裡拆分出去的，但如今下面仍還有十一個組，分別負責更新、改造已裝備的第三代戰機、研究第四代戰鬥機、各種軍用運輸機等等……具體更多的，礙於規定我就不能說了！」


  「這就夠了！」


  孫誠連聲感謝，他知道陳力雖然之前說了只同他聊一些網上能查到的關於【航空動力研究院】的內容，但其實已經透露了很多。


  比如那十大實驗室，就不是模糊一筆帶過的網上介紹中有的。


  像他，即便得到學校教授的推薦，獲得進入【航空動力研究院】實習一個月的機會，但到目前為止的半個月里，不是打雜就是打雜，根本沒接觸過任何涉及到技術上的工作，更別說去深入了解【航空動力研究院】了。


  雖然造成這一切的主要原因之一，是因為他得罪了負責人--河家群。


  一想到他，孫誠直恨得牙痒痒。


  這一次自己連續昏迷了兩回，用屁股也能想到，這傢伙一準要會趁機發難，自己在研究院剩下的半個月里，恐怕日子會更難過了。


  想起這些煩心事，他不由嘆一口，沒了說話的心情了。


  又聊了幾句，陳力顯然看出了他沒有說話的心情，不過也只當他是剛醒過來身體仍虛弱呢，所以坐了一會便準備離開了。


  起身的一瞬間，孫誠明顯看到了他臉上的猶豫，乾脆主動問道：「師兄，是不是有什麼事想跟我說？」


  那一臉的猶豫，分明已經告訴他了，陳力心中的掙扎。


  似乎他知道一個關於自己的消息，但絕不是孫誠想要聽到的，否則也不會把他糾結成那樣了。


  果然，瞧見自己被發現了后，陳力反而像是鬆了口氣。


  他臉上略有些不自在，也不再坐下了就這麼站在床頭，嘆一口氣才看著孫誠開口說：「師弟，本來你身子還沒好，這事我是不該跟你說的。不過剛才你也聽到了，那護士已經去給研究院里打電話了，我琢磨著就算瞞你，回頭等院里來人了，你早晚還是會知道的。索性我這裡先跟你透個氣，免得到時候氣不過！」


  孫誠心中一沉，這可不是什麼好話。


  他勉力點了點頭，示意陳力繼續說，又長吸了一口氣，試圖壓下劇烈鼓動起來的心臟。


  陳力嘆氣，「昨天我聽組長提到，就在昨天下午，研究院里高層開會已經確定了責任認定，認為是你自己操作不當導致地觸電，研究院內的超級計算機資料庫也因你不得不暫時停機維護，所以要終止你的實習！得知你醒來后，我想估計很快應該就會通知你跟學校那邊了。」


  「什麼！」


  孫誠只感覺一股邪火躥上腦門，整張臉頓時惱怒地紅透了。


  說自己操作不當導致觸電，他也認了。


  畢竟誰也想不到數據線也會搞出漏電的幺蛾子來，但這能完全怪他嗎？

  剛來實習就趕上了那種百年難得一遇的恐怖雷暴天，孫誠心裡的憋屈找誰說理去。


  何況，後來的昏迷完全是他自己作死，若不是在那個神秘數據海洋里玩得太瘋，最後更是吞噬了一份差點沒把他自己給撐爆了的龐大數據，也不會又跟著昏過去三天。


  這種事，別說他自己現在還沒搞清楚狀況，就算弄明白了估計也會藏掖在心裡，根本不可能說出去的。


  可是……


  孫誠確實有責任，可研究院那邊的所作所為，就有些太過了吧。


  終止實習！


  還要通知學校！


  這是完全要把他釘在恥辱柱上了。


  至少就孫誠的了解，自西元1994年，帝國理工開始向【航空動力研究院】指派優秀大四學生前去實習至今二十幾年裡。


  那些被選上的天之驕子，在畢業后沒能進入【航空動力研究院】工作的雖比比皆是。


  可在短暫的一個月實習期內，被研究院這邊踢回去的，迄今為止還真一次都沒發生過呢。


  甭管這背後是不是河家群在慫恿，【航空動力研究院】真要這麼做，孫誠完全可以看到，自己鐵定會在【帝國理工大學】內出名！


  搞不好還會因此前程盡毀！


  簡直不能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