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蘇醒與平靜
眼前灰暗灰暗的,除了那抹金色,還有淋在臉上的水滴,鹹鹹的,澀澀的,那是一種莫名的心痛。到底,到底,是什麼?!羅恩睜開了眼,看到的是木質的天花板,搖搖晃晃的燈,腦海中又充斥著無數奇奇怪怪的記憶,他伸出手,放在自己的額頭,看著搖晃的燈,眉頭時不時的皺起,那個夢中的人,到底會是誰?還有,自己又是什麼樣的身份?
「啊,你醒了?」欣喜的叫聲從旁邊傳了過來,羅恩這才發現自己睡著的地方旁邊竟然趴著一個栗色頭髮的小男孩,他湖藍色的眼睛盯著羅恩,倒是讓羅恩有些不好意思了。為了避免尷尬,他開口問道:「請問,你是?」
「姐姐,姐姐,他醒了。」順著小男孩的聲音,羅恩的目光落在了門口,灰色的長裙,凌亂的頭髮,算不上太漂亮的臉蛋,讓羅恩的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而對方的身後還跟著兩三個小孩。幾個小孩似乎有些怕生,全部躲在了那個被他們稱為姐姐的女子身後,不時探出小腦袋偷看著床上的羅恩。
女子清冷的聲音很快傳到了羅恩耳中,倒是讓羅恩的臉上露出了微笑,這是個有趣的女子,他如是想到。
正想說些什麼的時候,那些糾纏在一起的記憶似理出了一條線,瞬間衝擊著他的大腦,他彈坐起來,噴出一大灘鮮血。這一幕卻是嚇壞了所有小朋友,他們畏畏縮縮的躲在那位姐姐大人的身後,不敢去看床上的羅恩。吐完鮮血的羅恩,卻是沉默不語,看著自己的雙手,黯然傷神。
「你,不要緊吧?!」女子的聲音到了附近,他抬頭,看著她關心的樣子,心中一暖,「看到剛才你的樣子,還以為你在擔心你的雙手呢,放心吧,你的姐姐說,你的雙手要好久才能恢復。」
「姐姐?」羅恩的目光盯著對方有些紅的眸子,疑惑的問道。
「是啊,那個金色頭髮的女孩子。她說,她還有事要辦,所以要把你留在這裡,希望你好好養傷。」女子呵呵一笑,點了點羅恩的額頭,「雖然她給了我們一定的報酬,但是基本都花在你身上了,所以,如果能夠動的話,就出來幹活吧。我這裡可不養沒有勞動力的傢伙哦。」
羅恩沉默了片刻問道:
「可以告訴我她的一些事么?」羅恩的聲音有些清冷,女孩搖了搖頭,笑了笑,將他放倒在床上之後,蓋上被子,點了點他的腦袋。
「你暫時先休息吧,你姐姐的事我並不是很清楚。」說完便帶著幾個孩子走了出去。羅恩躺在床上,手搭著額頭,看著那盞燈火,想著那個叫姐姐的人,是她帶自己來這的么?是夢中的那個人么?還是說。。。。。。再一次昏昏沉沉的睡去,夢裡,他伸手去抓那一抹金色,卻發現是如此遙遠,明明就在眼前,卻無法去捕捉。
又是新的一天,羅恩靠在門前,看著院子里的孩子們愉快的玩耍,清瘦的臉上掛上了一絲微笑。如果不是一個聲音的插入,或許這個表情會持續一段時間,他轉過頭黑著臉看著身後的女孩。
女孩叫沙耶,綠色的頭髮上有一根稱之為「呆毛」的東西。時不時的下垂與抖動,確實增加了她不少魅力,如果不是她太過拜金,又如果不是這個拜金的女孩子仗著比羅恩大那麼一兩歲,硬要他和那些小孩子一樣叫她姐姐的話,或許羅恩並不會黑著小臉,好在沙耶對於這個面癱的羅恩是免疫的,所以依舊我行我素著。
「好了,羅恩,跟我去廚房做菜吧。今天的午餐可是很豐盛的噢。有沒有一種特別的期待?」沙耶的呆毛輕輕戳了戳羅恩的臉蛋,手臂上的柔軟讓羅恩的臉微微發紅。喂喂,這個女孩怎麼一點都不矜持,這樣子靠上來總會讓一些人產生奇怪的幻想。
「完全沒有!」羅恩抽出自己的手,轉身入了房間,沙耶看著他的背影愣了片刻,又看看了自己的胸前,臉也是突然的紅了一下,腦海中浮現出羅恩轉身進屋前臉上的微紅,嘴角揚起一個可愛的弧度,便邁著步子進了屋子。
廚房裡羅恩正擺弄著一條魚,濺起的水花落在羅恩的臉上,讓本就鬱悶的羅恩更加鬱悶,手中的刀具完全不知道從何下手,說到底這魚不是普通的魚,眼前的魚卻是擁有詭異的魔法能力,如果想要拍暈它,就先要擊破它本身的魔法護盾,而且還要防止對方反抗噴出的水箭,雖然這種水箭一點威力也沒有,不過被這種小傢伙噴上一臉水也是十分不爽的事。
「呵呵,羅恩,你又被它調戲了!說過幾次了,你要對付眼前的魔鮭,沒有一定的魔法實力是很難處理的。」沙耶走了過來,伸出兩個手指點在正在撲騰的魔鮭身上,幾下之後它便不再掙扎了。她對著羅恩笑了笑,伸手擦去他臉上的水漬。
「魔法么?」羅恩看著她的手,喃喃道,「那到底是什麼?」
「叫聲姐姐,就告訴你。」沙耶永遠不會放過這個調侃他的機會,紅色的眸子盯著羅恩,看的他毛骨悚然。他憤憤的轉過頭,將她處理過的魔鮭去鱗去臟,動作純熟無比,一旁的沙耶微笑地看著他的動作,眼中閃著許多小星星,也不知道在期待什麼!
那條被清理過的魔鮭在火焰中不停翻滾著,淋上特殊的調料,很快一份色香味俱全的烤魚便出爐了,熄滅火焰,羅恩深深吸了一口氣,把烤好的魔鮭放入盤中,放在一旁的桌上。而另一邊沙耶正做著一道菜,羅恩看著認真揮動廚具的沙耶搖了搖頭,想把腦海中某些奇怪的想法甩出去,但當發現這一切只是徒勞時,只能憋著一股氣轉身對下一道菜發動攻勢。
當中午的鐘聲響起的時候,一桌豐盛的大餐已經被擺在了餐桌上,小孩子們聞著香味,興奮的手舞足蹈,當有人準備爬上餐桌動手的時候,一雙筷子落在了那隻小手上,沙耶嚴肅的看著動手的小朋友,說道:
「忘記什麼了?」
「致我們最親愛的瑪利亞大人,給我們帶來豐盛的午餐,您的光輝當永駐於世,照耀愛您的子民們。」孩子們一個個在胸口比劃了幾下,口中默念,雖然他們並不了解瑪利亞大人到底是什麼,但是,沙耶姐姐的命令就是一切,吃飯就是要做完禱告之後才能開動。
「嗯嗯,不要忘了哦。」沙耶示意孩子們可以開動了,招呼著靠在門口的羅恩一起用餐。
「致我們最親愛的瑪利亞大人。」她閉著眼睛坐在餐桌前禱告,羅恩就這麼看著她,對這種禱告祭祀很反感的他卻在她身上看到了認真嚴肅,所以當她看著他的時候,他也會不由自主的進行這樣的禱告。然後他又一次看到她笑了,笑的真實燦爛。
午餐就在這樣的平靜與孩子們的喧鬧中結束。孩子們出門前的瞬間都有一個回頭的動作,而此時正是羅恩出現在沙耶身邊的時候,他們歡呼著,異口同聲:
「羅恩哥哥,嫁給沙耶姐姐好不好?」事件的兩位主人公臉上同時掛起一層紅雲,對視之後,又是各自找個理由準備離開:
「我去刷盤子。」
「我去打掃房間。」轉身的瞬間,他們很有默契的撞進對方的懷裡。
「這是這個月以來的第15次了,上個月他們才12次這個樣子。」孩子們純真的笑聲讓整個院子充滿了幸福的味道,事件的主角卻也在臉紅心跳后相視一笑。
「羅恩,你笑起來還挺好看的啦!」沙耶的手輕輕的在他肩膀上擰了一下,「不用對著我每天綳著臉吧。」
「如果某個女人不是那麼拜金和固執的稱自己姐姐,我會考慮的。」羅恩轉過身,揮了揮手,向屋裡走去。
「才不是呢,本來人家就比你大,還要養這一家子。喂,你等等啦。」沙耶撅起嘴,在羅恩身後吼道。
轟!羅恩和沙耶的腳步同時一頓,正在玩耍的孩子們也一個個看向聲源地帶。屋子外面的不遠處一個巨大的蘑菇雲團緩緩形成,刺耳的尖叫聲伴隨著男人們的怒吼聲傳進小院,沙耶的臉色變得很難看,羅恩盯著蘑菇雲團半晌才吐出幾個字。他並不清楚為什麼他會知道造成這樣場景的武器是什麼,只是他吐出的那幾個字,卻是讓身旁的沙耶整個人都是一顫。
「魔導解析炮。獵殺魔導士常用的武器,根據蘑菇雲的大小,形成的衝擊範圍來判定獵殺等級。看這個樣子,至少是b級的戰士或魔導士。」
「你好像很清楚這其中的級別限定啊!」沙耶皺著眉頭,羅恩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
「不知道,我也不是很清楚為什麼記憶里有這樣的事。」羅恩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道,「戰士和魔導士的等級都是按照國家或是公會認證的,從F到S。而任何個人沒經過考核的評定都不被國家承認。沒有被國家或是公會認證的戰士和魔導士被稱為『禍』。一部分任務中就有清繳『禍』的任務。」羅恩的目光落在沙耶美麗的臉上,平靜的說道。
「看來你並不是你姐說的遭受戰亂的普通人。」沙耶點了點他的腦袋說著,手中已經出現了一把綠色的長劍,向門口走去。
「抱歉,我不記得了。我的記憶似乎很完整,但是此時此刻又有些混亂,還有,你要出去戰鬥么?」羅恩伸手抓住了沙耶的手臂,「別去,我希望你別去。」
「正像你說的,我是一名『禍』。」沙耶的綠色頭髮在風中隨意飄著,她並沒有轉身看他,只是抽出了被他抓住的胳膊。
「那為什麼不找一個國家加入。。。。。。」羅恩還沒有說完,便閉上了嘴,他看到那些孩子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沙耶向前走的步伐也停了下來。是了,如果國家認證這麼容易的話那麼還有那麼多「禍」么?如果這個國家充滿和平,又怎麼會有這麼多流離失所的孩子們,戰亂,毀滅的不僅僅是國家,還有,許許多多家,誰也不知道自己所加入的國家什麼時候會被毀滅,然後又一次成為「禍」。。
屋外,陽光異常的強烈,沙耶手中的劍光異常刺眼,羅恩跟在她的身後,平靜的看著她的背影,他幫不了她,因為他的手至今還沒有好,他似乎也不會魔法,跟著她,也許是想替她收屍吧,他如是想到。
「為什麼不回去?」
「我想你應該需要一個收屍的人。」一問一答讓嚴肅的氛圍一下輕鬆了不少。
路邊的房子,在那朵蘑菇雲綻開的時候牆壁是多少受到了些衝擊,所以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裂紋,羅恩看到了許多人的目光,有恐懼的,有憤怒的,也有絕望的。走到爆炸的發生地,看到的是坑坑窪窪的地面,被吹斷的樹木和頑強掙扎的雜草。至於人,卻是一個都沒有看到。沙耶閉上眼睛,感受著空氣中殘留的魔力,慢慢睜開了眼。
「怎麼樣?是什麼樣的情況?」羅恩問道,她瞥了他一眼,剛才一會他低下身子從坑洞中找什麼,一會又擺弄擺弄旁邊枯萎的樹木,完全不知道在做什麼!面對他的問話,她搖了搖頭。
「各種魔力很分散,無法確定當時有多少人在戰鬥。」
「跟我想的一樣。魔導解析炮,可以用來捕捉強大的魔導士,使他們失去戰鬥能力,同時也是戰鬥結束后清理現場的裝置。」羅恩走到一處房屋前,指了指房子,繼續說道,「雖然從外面看沒有受到什麼損傷,但是。。。。。。」他的手指輕輕一點整座屋子化作了灰飛。
「這麼說,那些人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死了,但肯定是被帶走了。」羅恩抓住了沙耶的胳膊,將她拉到一處坑洞前,「魔導解析炮的能力只是破壞魔力構成,除了聲勢大點之外,對人體的傷害幾乎等於零。所以他們應該只是被抓走了。」坑洞里幾塊碎裂的袍子出現在沙耶的視線中,幾條明顯被拖動過的痕迹出現在那裡,但又很快消失在洞口處。
「看來應該是走了,你也不用戰鬥了。」羅恩深呼一口氣,笑著說道。
「你好像很開心的樣子。」沙耶的劍消失在手中,目光落在抓著自己胳膊的手上,他尷尬的呵呵兩聲,放了下來,嘴裡嘟噥著怎麼一出門就變了一個人。
回去的路上,沙耶走在前面,羅恩嘴裡哼著不知名的小調,預示著自己的心情很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