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對皇上說
慕玖兒時調皮，經常偷溜出府又偷偷溜回來，雖然經常被逮住，但好在躲人經驗也是豐富啊！
她回來的事情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省得平白惹事端。
慕玖帶著簡卿年專挑偏僻的地方往前走，一路逃過很多人的目光，終於到了爹爹的書房前。
不知為何，明明一路走來都很順暢，到了爹書房前她卻有些怯了。
爹爹一定很辛苦地在研究戰略的事情，雖然兩軍現在還是僵持狀態，但是說不準哪天……
慕玖想到沈羽和那個陌生的女子談話內容，隻覺一陣陣心寒和後怕。也顧不上什麽怯不怯，便走上了前去。
看到門口站著的馮叔，慕玖下意識地臉紅了一瞬，因為她不由自主便想起了，百裏子衿上次陪她回府，早晨他在榻上挑逗於她，又被馮叔隔門撞見的尷尬情景……
“你是……二小姐？”馮叔看著衝著他走過來的人，張大了眼睛，隻覺得不可思議。明明二小姐已經離世了，當年鬧的沸沸揚揚，如今怎麽會好端端地衝他走來？
而且，二小姐身邊，還有一個似天神般風華絕代的男子。看著好生熟悉，像……狀元郎！
他更覺得難以置信了。難道二小姐真的背叛了皇上，與狀元，也就是半月閣閣主通了私情？
“馮叔，過後再與你解釋，我有事要尋爹爹。”慕玖站定在馮叔麵前，緩緩道，聲音平靜中夾雜著一絲急迫。
“哦，好。”馮叔心中有些激動，真的是二小姐！二小姐沒有死！無論如何，二小姐還活著，就已經很讓他開心了。
馮叔側身將慕玖和簡卿年讓了進去，又隨著他們走進去，向裏麵喊道：“老爺，你看誰回來了！”
慕津本是看著地圖，琢磨著與梅千合軍的周旋，聽馮叔一聲喊，好奇地轉過身來。就看見了自己苦思冥想的女兒。
那一瞬間，霞光漫天。所有時光都靜了下來。
他的女兒，瘦了。比以前更美了些，也比以前更憔悴了一些。
“爹。”慕玖走上前去，抱住了慕老將軍，隻覺喉間說不出的哽咽。
這麽長時間沒有回過家了，爹爹的鬢間已有了絲絲白發，讓她隻恨自己不孝。
慕老將軍眼中也迸出了淚意，回擁住了自己的女兒，大掌拍拍慕玖的肩膀，千言萬語隻剩了一句：“回來就好。”
他滿是皺紋的眸悠遠深邃，滿是寵愛，倏爾眸光觸到了站在他們麵前的男子，漸漸有些冷意。
“伯父好。”簡卿年微微頷首，唇邊浮出一抹友善的笑意。
“玖兒，他和你是什麽關係？”慕老將軍卻不理簡卿年，隻低頭問自己的女兒。心下是萬千個不樂意。
簡卿年雖然是半月閣的閣主，還是炎嘉十二年的狀元，但是在慕老將軍眼中，他就是個小白臉。
麵相如此好的男子，大都不靠譜。
其實說到麵相，百裏子衿的臉龐也是如刀削般蕭然疏朗，透著一陣成熟的魅力，和卿年不相上下。
但是因得他的尊貴身份，無人敢過久直視龍顏。而且他身上清貴無雙的氣勢也很容易就讓人忽視了他的麵容。
慕老將軍想，玖兒就算是二嫁，也要嫁一個溫厚老實，肯待她好的男子。
簡卿年，明顯不合適。
“爹，你想什麽呢，我和卿年隻是朋友。”慕玖看著慕老將軍眼中的不悅，眉間笑意盎然，緩緩解釋道。眼睛裏還殘餘著些許晶瑩。
“這段時間一直都是他在照顧我，對我很好。”
慕老將軍抿抿唇，別扭地想，卿年，都這樣喚了，還是朋友？欺騙老人家呢。
但是還不待他說些什麽，便有下人趕忙跑了進來，急迫跪下道：“將軍，宮中急信。”
宮中急信？慕老將軍也顧不上和他們這些小輩計較，趕忙接過了那小廝舉著的信，撕開了去。
“慕津將軍，皇上忽感風寒。望汝在此期間，能主持大局。”
皇上病了？慕老將軍的眸中添了抹擔憂。慕玖不必看信，隻消看到爹爹擰在一起的眉頭和淡愁的麵容，便知皇上定然是中了沈羽和那個陌生女子的奸計。
那樣不可一世的他，那樣運籌帷幄的他，也會栽嗎？
慕玖轉頭看向慕老將軍，就見他看著小廝，緩緩吩咐道：“快一些，你下去備輛車，我們進宮。”
“是。”那下人行禮後退了出去。
“玖兒……”慕老將軍剛想和慕玖說讓她在家先待著，慕玖卻上前一步開口道：“爹，我跟你一起去。”
“你隨我一起去？”慕老將軍嚇了一跳。先不說因為玖兒與皇上之間的恩怨，玖兒沒有理由想要進宮。單是她“已亡”的事實，便注定她也不能進宮。
“爹，我可以扮成您的侍衛，求您了，您帶我一起去吧。”慕玖拽著慕老將軍的胳膊，眼底的擔憂一展無遺。
慕老將軍的眸中閃出了不可思議，去歲發生的事情，玖兒，難道不怪皇上了麽？
“伯父，皇上是被人下毒了，並非是偶感風寒。讓您主持大局，定然是太醫們現在還束手無策，”簡卿年的眸看著慕老將軍，目光誠摯，聲音冷靜地緩緩道，“卿年也求同去，皇上是我的師兄，我不能坐視他病入膏肓而不管不顧。”
慕老將軍看看簡卿年誠摯的眸，又看看自己女兒執拗的目光，半晌，隻好同意了下來。讓下人帶他們各自去換了衣服。
陽光很淺很淡，漸漸有西移的勢頭。餘暉溫暖中，一輛低奢的馬車從慕府緩緩而出……
鍾聲悠遠，靜然安謐。
當馬車在紫禁城前停下時，慕玖眉間不由晃過一絲恍然。這裏，是她夢所在的地方，也是她夢碎的地方。
離他越來越近，她的心就越揪越緊。
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往中，也是不乏有他帶給她的快樂。如果說原諒，慕玖打心底，還真的不能就這樣寬心原諒。
但是，如果說怨恨，倒也並非那樣強烈了。
畢竟，他也曾那樣愛她。
慕玖想，愛恨與否，不重要了。就當他作朋友吧，她是來看一個普通的，病入膏肓的朋友的。
須臾間，他們一行就走到了養心殿前。慕玖低著頭，手下握成了一個拳，指甲嵌進了肉裏。
餘秋生進去通報後，裏間便很快飄出來百裏子衿虛弱而堅毅的聲音：“傳。”
慕玖渾身一顫。
餘秋生走了出來，一邊向慕老將軍笑著道：“將軍，皇上讓您進去。”，一邊引著他們往裏走。
慕玖腳下步伐很輕，隻心底是忍不住的緊張。
進了裏間，卻沒有感到百裏子衿幽深的眸光。慕玖緩緩抬眸，卻見龍榻旁的簾子是拉上的，隻隱隱可見他憔悴頹然的麵容。
幾個禦醫在旁邊調藥，焦頭爛額地小聲商量，一個個眉間都是無奈和苦思冥想。簡卿年也注意到了，幾個禦醫，怕是都束手無策。
“辛苦……愛卿了……”百裏子衿虛弱的聲音從簾中傳出來，如一尾流鶯騷動著慕玖的心，讓她整顆心都是顫抖和疼痛的。
近來聽他的聲音，和遠處聽又是不一樣的體驗。
“為皇上效力，是臣的責任。皇上也請保重龍體。”慕老將軍眉宇間多了一抹責任感和心疼。皇上雖然現在已經不是他的女婿了，但他依舊是他敬重的年輕君王。
“朕……”
百裏子衿才剛說了一個字，竟已經咳咽住了，聽著他一聲聲的咳嗽，看著簾子內隱隱約約可現出的紅色血跡，慕玖覺得自己再也難以抑製內心洶湧而出的心疼和衝動。
“皇上。”她出了聲，雖然是刻意壓低過的，但是她相信，他可以聽出是她。
果然，百裏子衿身軀一震，手下也是頓住了，半晌沒有言語。
“奴才有話想對皇上說。”慕玖磕頭，緩緩道。
“放肆！”餘秋生嗬斥跪在地上的慕玖。他一個侍衛，有什麽資格在這裏叫嚷。慕老將軍也不知道管管自己府裏的家丁。
“秋生…讓禦醫和宮女……都退下……”百裏子衿聲音有些微微的急迫，夾雜著無盡的複雜和驚喜。
“是。”餘秋生沒辦法，隻能揮揮手，讓禦醫和宮女都退了出去。當門關上的那一刻，慕玖腦中想都沒有想，下意識就站了起來向百裏子衿跑了過去。
“哎……”餘秋生睜大了雙眼想要阻止，卻忽然發現那跑起來的侍衛帽子掉了，露出來了滿頭的如瀑秀發，而那身形……
他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皇上定然是聽出來了才沒有阻止，是明妃，是明妃娘娘？
和百裏子衿四目相對，慕玖才知道，自己心裏究竟愛的是誰。再沒有一個人能給她這種感受，看著他的憔悴，她覺得自己整顆心都是碎裂的……
那一刻，竟無語凝噎。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是看著對方，就有無盡的激動和歡喜。
半晌，百裏子衿唇邊流瀉出了一抹深切笑意，眸光幽深看向她，似一潭深海，又暗潮湧動，波濤洶湧。
慕玖眼裏沁了淚意，怎麽也說不出話來，便順遂了自己的心意，緊緊抱住了半靠在龍榻旁牆邊的他。
“你怎麽……”慕玖緩緩啟唇，聲音如潺潺流水，清越動人，又好似突然遇到了堤壩，停頓住了。她的眼裏朦朧了起來，最後竟然隻是說了句，“你靠在牆上，怎麽就不知道墊個枕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