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情勢逼人
“對不起，姑娘，沒有令牌不能進去。”那半月閣人麵目表情，依舊堅定地攔著她。而且雖然慕玖是一身俊朗男裝，那守門人也是一眼便識破了她的女兒身。
慕玖鬢旁沁了些許汗珠，望著高高的閣牆，隻怪自己太過莽撞和思慮不周。
應該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到約定那天再去酒館房頂上和卿年見麵才是。他肯定有方法帶她離開梅樁城的。
如今，回梅樁城主城也是太過冒險。在邊陲之地住下的話，又很有可能和卿年錯過。
慕玖有點焦頭爛額了。
“希玖姑娘？”一道清朗的男聲破空傳出，慕玖眸中霎得綻出疑惑和驚喜，抬眸看著一個藍衣男子從半月閣裏走了出來。
待看清他的麵容後，慕玖才記起這人原是茶君。他看到她在這兒，麵上帶些驚疑地緩緩走到了她麵前。
“茶君，是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見你們閣主，可不可以帶我進去？”慕玖眼睛看著茶君，有一種欣喜的意味。眉眼生動而又鮮亮。
茶君愣了一瞬，看著慕玖眉間的明媚絕美，眸光裏閃過黯然和複雜。半晌又揚唇道：“你見我們閣主做什麽？他認識你麽？”
“我們約定好了後天……”慕玖躑躅著開口，也無可避免地讓茶君的眸子暗了下去。
“既然約定好了，那後天去你們約定的地方就是了。”茶君眸間閃過一絲寒意，竟是越過她而去。
“茶君，我真的有重要的事情……”慕玖揪住了他的衣襟。如今好不容易尋到了認識的人，放他走就太可惜了。
“你有重要的事情，關我什麽事？”茶君眸裏有些晶亮，甩開了慕玖的手。動作很大，慕玖身子還不可自抑地趔趄了一步。
她不知道該怎樣言語了。
簡卿年從半月閣門裏走出來，他正要去處理一下總壇那邊的事情，突然看見慕玖的身影很是欣喜，正要上前，卻就見茶君向她擺臉色，使脾氣。
“茶君，你在做什麽？”簡卿年目光有些不悅。
茶君回頭看到閣主出來，緊抿住了唇。
“這次任務你不必去了，回去領罰。”簡卿年眸光裏滿是寒意，整個人高清冰冷，如慕玖第一次見戴著麵具的他那時一樣。茶君目光裏閃過不可思議和懼意，慕玖捕捉到了，便知那懲罰怕是不輕。
“卿年，不怪茶君。是我纏著他說事情，他和我開玩笑的。”慕玖看向簡卿年，笑意盎然道。
簡卿年微一挑眉，緩緩看向茶君：“是麽？”
茶君麵色憋得有些微紅，看著閣主冰冷的眸，心裏瞬時湧出了不知名的情感，洶湧澎湃。
“不是！我態度不好，領罰去就是了。”他臉色全是黑的，好似有些氣憤般甩了下袖子，忿忿地往回走。
慕玖看著他的背影，突然覺得有些好笑。明明是半月閣的長老，身懷數技，武藝高強，煉製媚毒是為一絕。性格卻像個孩子一樣幼稚……
看來，卿年也是想借此機會治治他。
“喂，茶君，你要不要這麽傲嬌啊！”慕玖麵上添了一抹笑意，衝他背後道。茶君似乎腳下趔趄了一步，又堅定地往前走著，執拗地沒有回一下頭。
“茶君脾氣就這樣，你別介意。”簡卿年看向慕玖，眸中堪堪流露出幾分笑意，緩緩道。
“不會介意的，我知道他的脾性。不過處罰長老不會引起軒然大波嗎？”慕玖疑惑中有一抹擔憂，如果給卿年帶來困擾，就不好了。
“不會，”簡卿年的唇微微上揚，眸光在慕玖身上轉了一圈，又啟唇道，“既然準備好了，便跟我去個地方吧。”
“好。”慕玖頷首，爽快地應了下來。簡卿年一手捉住了她的腰，馭住內力便帶她往前走，他的墨色直發開始在空氣中肆意飛舞，完美的側顏有一種動人心魄的美感。
這樣驚才絕豔的男子，怪不得茶君身為男兒，都要心動。
陽光燦爛明媚，如千絲萬縷的金線穿雲而瀉，照在身上有一種溫暖的滋味。
而此時，沈羽的心情則更多是不虞。他捏著千萊國的來信，神色複雜。
具體而言，是千萊國文茵公主的來信。想起那個女人，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某個在新婚之夜逃離的人。
千萊國男女平等，而皇室皇子均尚幼，長公主文茵自小聰慧，心思縝密，所以參政議事的責任便落到了她身上。
曾經在沈羽代表梅樁和千萊談合作時，文茵公主因為是千萊國的長公主，所以和他有過多次交涉。
沈羽沒想到的是，在他向千萊國皇帝發表婚事請柬時，文茵公主卻攔了下來，找到了他的府上。
她說，我和你打賭。像大炎女將軍慕玖那樣愛慕虛榮的女人，是不會老實本分跟著你的。
沈羽不知道她如何得知的玖玖的身份，他隻知道，文茵公主既然打聽到了玖玖之前是大炎的將軍，自然也知道她明妃的身份。
果然，接下來文茵公主又道：“我打賭，她遲早要回到大炎皇帝身邊。”
沈羽至今仍記得自己是怎樣回答的，他說：“我的玖玖向來心思純淨，就算是還愛那個人，也絕對並非因為她愛慕虛榮。”
後來，文茵公主的話就變得飄渺了起來，她說：“你還是不懂。一個女人如果還愛一個男人，是不舍得離開他的，除非是那人把她的心徹底傷透了。去歲嘉宜皇後不惜以那麽慘烈的死亡來逃離大炎皇帝，必是死了心的。如若她還愛，便就是愛那母儀天下的榮華！”
沈羽靜了半晌，默然不語。文茵公主的話看似有幾分道理，卻是她不懂玖玖的為人。
他的玖玖，是那樣明媚的，善良的，堅強的女子。其實，因為他一直在她身邊，所以她性格裏沒有鍛煉出那種殺伐果斷的冷漠。
玖玖做將軍時就是，聰明機靈，武藝高強，隻是太容易被感情所誤。也怪他，從小便隨在她身邊，讓她沒有很好地獨立成長。
但是，也正是因為他從小隨在她身邊，所以他懂她，他明白她，她不是那種愛慕虛榮的女子。
所以，他便隻視文茵公主的話是她自以為是的胡言亂語。
可，大婚一整天，沈羽頻頻看見玖玖在走神時，他心裏的情愫便不由作祟了。
當拜堂時，沈羽清清楚楚地看著，玖玖看著炎皇的目光就沒有移開過。
而當洞房花燭夜，玖玖推開他的那一刻，沈羽的整顆心都要碎裂了。
他想不通，那人有什麽值得她愛的？他傷害她還少嗎？
難道真的隻是因為那人的身份？
他忍不住了，再忍不住了。韜光養晦這麽久，隱忍了這麽久，他還是忍不住和玖玖說了那人的真實身份。隻為了能竭盡全力挽回她的心。
梅樁國秘史上記載了二十年前大炎國皇子的偷龍換柱。其中最有力的證據便是一個男子的書信，寫給宮中他心愛女子的書信。
那書信隻有一角，還是被燒焦的。但已經足以證明百裏子衿的賤民身份。
“我們的孩子，代替孱弱的皇子……”
“他的江山……”
下麵是一個印章。一個模糊的，半邊的，奇怪模樣的印章。
玖玖果然怔愣住了，她為那人辯駁，竭力證明百裏子衿的身份沒有錯。沈羽內心更是酸澀。
酒氣的上湧和她身上一陣陣的馨香撲到他鼻端，沈羽便再也按捺不住，她明明是他的新娘！她有義務，有義務承受他的愛！
她哭了，她竟然哭了。從來不知道，自小便依賴著他的玖玖，竟然因為他的愛而哭泣。後來從她那滿是驚異和喜悅愛意的瞳孔中，看到那人的身影時，沈羽才明白，自己是徹底的輸了。
他想不明白，百裏子衿那樣傷害於她，她卻還深愛於他。到底是為何？
不自覺便想起文茵公主的話，一字一句都戳到了他的心底。
陽光緩緩氤氳著淡黃色的光芒，斜著照微微上揚的房沿之上，而窗欞之間傾瀉而入的陽光，卻也照不入沈羽的心。
如今，他捏著文茵公主的來信，心裏已經沒有了任何情緒。
不該是百裏子衿的江山，他是一定要交出來的。
不知那人淪為賤民的那一刻，玖玖是否還會愛他。
炎嘉十三年，四月中旬，大炎朝廷裏聽到了一件讓全國上下人心惶惶的消息。
梅樁城複城為國，城主沈羽為原梅樁國的皇子，與千萊長公主聯姻，永結秦晉之好。
婚禮很是盛大，但未曾邀約炎皇。
婚禮進行完的第二日，梅樁國和千萊國便合了兵力，一齊攻入大炎。但炎黃準備周全，又是大國之力，戰勢一時也沒有什麽進展。
沈羽和文茵商量著，何時揭出炎皇的真實身份好。兩人一致覺得，還是再等待幾天，等大炎兵敗如山倒的那一刻，再給他們致命一擊。
而世事永遠無常，沈羽從未想到。一個偶然的事件，讓他有了一個在皇帝身邊埋下隨時可能爆發的定時炸彈的機會。
這是幾日後的事情了。如今，他也隻是兵臨城下，大炎國力太過強盛，那人又是處事睿智果決，雙方僵持不下。
沈羽的眸間添了一絲心焦。
情勢逼人。身在波濤暗湧最中心的百裏子衿，也是夜夜燈火通明，決令下了一個又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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