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哪裏值得
這就走了？不給個說法嗎？慕玖轉過頭來看沈羽，卻看到他一直曖昧不清地笑，她腦海中忽然似有千絲萬縷團線被條條捋順，依稀明曉了他們這麽做的大概意圖。
生不生？生的……
她麵上染了薄紅。
屋裏開始漸漸升溫，桌上的君子蘭花瓣細膩，燦爛奪目。碧綠挺秀的劍葉片片動人。
“你們？玖玖，現在是咱們，”沈羽溫潤笑著，眸色中是汩汩流動的深情，緩緩道，“廚子不負責任，羽哥哥對你負責任。”
慕玖渾身一顫，擱在膝蓋上的雙手不由向後退去，卻被他一把捉住了。
沈羽微微一笑，眸色之間有些醉酒的醺然。寬大的絳紅色衣袖和她紅色的細紋柔緞相拚連在一起，牽著她的手向榻旁走去。
仿佛是一步千年，明明不遠的幾步路，慕玖卻覺得，走了半生還長。路麵是用藏青色石磚鋪過的，她的鞋子踩上去，如緩緩挪動的碎花蓮，帶著些難以言喻的意味。
“羽哥哥，”慕玖抬眸向沈羽看去，眸光裏有一絲顫抖，“我並非完璧……你介意嗎？”
“如若介意，從一開始便不會娶你，”沈羽牽著她在榻上坐了下來，他的衣袍和她的衣裳緊密相貼，他的眼睛也膠著著她的眼睛，“玖玖，這是我的福分。”
福分……
已是殘破之身的她，哪裏還有什麽福分可言？不過是承蒙不棄。
沈羽的眼眸看著她，漸漸開始深了下去。慕玖自知逃不過，便有些微微的屏息，身子顫抖著閉上了雙眼。
這不是她自己的選擇嗎？
隻有嫁給羽哥哥，她才能真的逃離百裏子衿。
後宮……艱險……
一個溫涼的唇瓣忽然觸到了慕玖嬌嫩的唇上，她不由心底一跳，心頭蔓延而起一陣緊張和莫名之感。
新婚之夜，該做些什麽，她心知肚明。
沈羽抱緊了她，舌尖開始撬她的牙關，一手緩緩去解她前襟的衣扣，一顆，兩顆，當他的手觸到她胸前的兩鼓時，慕玖突然如觸燭一般捉住了他的手。
“你緊張了嗎？”沈羽微微離開了她的唇些許，嘴邊輕揚，內裏吐出的話攜帶著酒的馨香向慕玖撲麵而來。
慕玖看著他溫潤如初的眼眸，忽然就不知該說些什麽。說她一時還難以接受？還是說她仍舊未準備好？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心理，總之，就是在那一瞬間，似條件反射一般，不由自主地就捉住了他的手。
時間裏，她的手微微捏緊，沒有鬆開。
沈羽看著她近在咫尺的嬌豔動人的眉眼，和微微怔愣的可愛模樣，眸裏的溫柔更深了下去，手下化拳為掌，隔著薄薄的布料揉捏住了她高聳起的豐韻雙峰，唇瓣複又貼上了她的唇。
當身體裏那一陣莫名感受湧上心頭，慕玖感覺自己握著他的手卻仿佛是在助力一般，引領他探索向她自己的身子。
可是，當她慌亂著鬆開了沈羽的手，他肆意摸進她雪白的肌膚上時，慕玖卻更加慌了。心頭突然有了一絲抗拒，他是她的哥哥啊，是她從小依賴敬重的軍師，朋友，兄長……他們怎麽能，做這種事情？
雖然今天，今天是他們的新婚之夜……
“娘子，很冷吧？你給我用涼水濕毛巾，”某個人純淨如水卻泛著心疼的目光緩緩湧上她的心頭，他像孩子般緊緊握著她的手，“我給你暖暖手。”
他說，娘子，你真美。
她問他還記得他自己是誰嗎？他笑得肆意又開懷，像看白癡一樣看著她，緩緩道：“你的夫君。”
還記得剛在一起時，她問過他，會不會有一天他也會放棄她？他笑得爽朗：“我是瘋了才會放棄你。你會放棄一塊垂涎了十年的鮮肉嗎？”
十年……垂涎十年。十年的感情，怎麽會那麽輕易懷疑於她？
那陣子的他，似乎是不對勁……
“羽哥哥。”慕玖緊緊握住了沈羽的手，眸色之間有些不甚清晰。
沈羽看到慕玖眼裏晶瑩而出的淚水漣漣，心下震撼。她哭了麽，她竟然哭了麽？
在他們的新婚之夜，洞房花燭之時，她卻頻繁走神，還流下了淚水。
“你還是愛他，對嗎？”沈羽竟然都有些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他看著床榻旁的龍鳳燭燃得很是旺盛，竟讓他覺得燃得那樣諷刺。
“對不起，我……”慕玖不知該怎樣說，所有的話都在唇齒之間，如鯁在咽。
“你還愛他什麽？”沈羽眸色本就被酒氣醺得不甚清明，如今更添了一抹瘋狂，拂袖將榻上高高堆起的百子千孫錦被攤開了去，上麵的幾摞掉到了地上。
他的袖風不可避免地給慕玖身上帶來一陣陰寒，讓她整個人不禁顫抖一瞬，被子落地那一刻，她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退。
慕玖直勾勾地看著沈羽，竟然覺得有些不認識他。十幾年來，從來未見他對她紅過臉，如此卻發了這樣大的脾氣。
讓她打心底就覺得恐懼。羽哥哥明明一直都是溫潤的，像十裏的春風一般……
“玖玖，”沈羽見自己嚇到了她，酒也醒了一半多，恢複了完全清明。他緩緩坐到了她身旁，語氣裏是一如既往的柔和，“我的玖玖，心裏還是忘不了那個人，是嗎？”
慕玖低眸不語。
沈羽唇邊添了一絲苦澀，緩緩道：“玖玖，你難道忘記了他帶給你的傷害？他有什麽值得你愛的？”
有什麽值得？
哪裏都值得。
驟然迸出這樣的想法，慕玖都被自己嚇了一跳。怎麽會，她怎麽會，怎麽能，還有這樣的想法？
“你愛的，難道是他能帶給你的榮華富貴嗎？或者是母儀天下的威儀？玖玖，你若想要，我也能給你。他百裏子衿，哪裏又是什麽天子，鳩占鵲巢，不過是一個賤民的兒子！”沈羽好像有些癡狂，就說是口出狂言也不為過。竟然說出了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羽哥哥，你醉了。”慕玖心底有些慌，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我醉了？沒有，玖玖。你明明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從來不會騙你。就像是當初他拆散你我，都是真的！你愛他，你不相信我……”沈羽眉間添了一抹苦痛，絳紅色修長身影一動不動站在那裏。
他的頭發墨黑，襯托出他發髻下白色脖頸詩意光澤。而他挺直的脊背中，慕玖仿佛能看到他挺秀的身材下隱藏的巨大而堅韌的隱忍力量。
“皇上，是承襲先皇的體缽。先皇駕崩時，我爹爹在場，不會有錯。羽哥哥，我們的事情，不要牽扯……”慕玖聲音清越平靜，卻讓沈羽心裏更加如撕裂了一般疼。
“玖玖，你要怎樣才肯相信我一次？”沈羽目光專注看著心愛的她，慕玖眼神有些閃躲，看著房間內鋪天蓋地的紅色，知道是自己的錯誤。推開他，本是不該……
她剛想服軟。沈羽卻兀自從胸前掏出了一封信，拆開遞到她麵前，急於揭露百裏子衿本低賤的身世：“這是我們的戰略布署。玖玖，我用了幾個月的時間逃過百裏子衿的監控，招兵買馬，發展舊勢力和新勢力。千萊已經打算出兵了，到時候梅樁城隻需要助千萊一臂之力，真正的炎皇將不再重要。天下二分，各自逐鹿。”
“為了這個，我們等了太久……梅樁國豈是那麽容易便被打敗的，無奈之下的權宜之計罷了。而我們的旗號，便是炎皇篡位的事實。”沈羽的聲音平靜如水，透著誌在必得。
慕玖做過將軍，她深切明白，兩軍交戰，打出的旗號必須真實可靠，有理有據。可讓天下人信服。
那人，篡位……？
“羽哥哥，你又是如何知曉的呢？按理說這是大炎秘史。”慕玖眸色中添了一抹清明。
“不錯，但是我梅樁國二十年前便有記載。百裏子衿，這個皇子，從一開始就是偷龍換柱。”沈羽眸色溫潤，眸底流瀉著淡淡的不屑。一個非皇室正統的賤民，也敢肖像坐擁天下？
“那既然你們梅樁國從一開始就知道，為何引而不發呢？”慕玖依舊不能相信。
沈羽看著她，知道今日無論如何，是沒有辦法擁有一個美好繾綣的洞房花燭夜了。便整個人都添了一抹頹然，緩緩道：“當時百裏子衿隻是一個皇子，說出來沒有過多意義，憑白多了幹涉他國朝政之嫌。而他執政後，手段雷厲風行，幾大輔政大臣也都各有千秋。這時觸黴頭，明顯不明智。”
“而大炎以被欺旗號出征，當時若揭露，便是奸詐戰計，沒有人會相信，”說到這裏沈羽頓了頓，唇邊勾出了一抹晦澀不明的笑，“梅樁國其實從未挑起過事端，刺殺，黑衣人，都並非我國所為。”
“玖玖，和你解釋這麽多，我隻是想和你說，他給不了你幸福，也給不了你想要的。”沈羽眉目疏朗，溫潤如玉。可慕玖不知為何，感受到了他心底的淩厲和狂傲。
還有對她的誤解，他以為，她愛百裏子衿，僅僅是因為他滔天的權勢？僅僅是因為，他能給她母儀天下，給她萬人之上……
慕玖唇邊緩緩勾勒出了一抹恍惚的笑：“羽哥哥，我想要什麽，你真的知道嗎？”
這是她第一次懷疑他不懂她。
PS：
今天周六，本想加更。但願安身體不太舒服，實在是趕不出來。過幾天病好了便為親愛的們補。謝謝公子姑娘們支持，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