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過得好嗎
顧紫憐愣了一下，當年那個性子綿軟溫和的少年，如今也會如此霸氣地說保護她了。
但是……
“奴婢不需要您來保護，奴婢是有夫之婦，還請您尊重奴婢。”她眸底閃過掙紮和心傷，緩緩說道，卻不料林南頓時麵上滿是傷痛，竟差點沒躲過隨之即來的冷箭。
“你小心！”顧紫憐眼見那箭破空而來，再忍不住抱住林南的腰把他往旁邊扯，他一個不防便被她扯落在地，桃花瓣瓣撲了下來，那一瞬間，林南下意識護住了她，花影美輪美奐，他又抱到了心愛的女孩。
“你還在乎我。”林南喜極而泣，眸色裏的溫柔淚光閃爍，竟然讓顧紫憐失去了所有言語。
“現在很危險，我帶你離開。”林南語氣柔和，趕快扶了她起來，想要帶她走，她卻不動。
“你真的是皇上的人？”顧紫憐抿了抿嬌嫩的唇瓣，眼睛緊緊盯著他的眸底。
“我何時騙過你，小憐。”林南的聲音堅毅有感，充滿了陽剛魅力。擋住了皇宮內侍衛們的攻擊，帶著她一路往安全的地方而去。
顧紫憐沒有再掙紮。林南是一個很忠厚老實的男子，他不說謊。
到了地方她才發現，原來養心殿和金鑾殿的宮女太監都在這裏了。林南深深看她一眼，又出去了。皇命在身，不得耽擱。
今日見到她真的很驚喜，沒想到她在宮中。皇上安排這場假戲，便就要做得真實。別的殿都在他們的控製之中，隻有金鑾殿和養心殿，錢太尉可能會去的地方，需要真的亂起來。
皇上安排了他來營救養心殿的宮女太監，讓另一個驍將營救金鑾殿的宮女太監，那裏更危險一些。這樣安排本是合情合理，可是林南心裏怎麽突然有種皇上當了回紅娘的感覺呢？好像皇上是在故意給他這個機會一樣……
林南將所有養心殿尚存的宮女太監都轉移了陣地，麵上也覆了一層薄汗。夕陽有些薄醉，讓人望之微醺。他執著劍小跑到了金鑾殿前，便見皇上帶人走上了殿。
那一瞬間，所有的光華都集中在百裏子衿身上，夕陽嫣紅中，他玉樹臨風，清貴無雙。眾將簇擁下，他尊貴的步履緩緩踏近。
錢太尉還沉醉在這場空夢之中，他貪婪著眼往龍椅上坐了坐，又撫著旁邊的尚方寶劍發呆，在殿上享受著居高臨下的感覺。
可不經意間，卻看到了現在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百裏子衿。他心頭一跳，雙腿忍不住顫抖，眼睛裏麵閃過無數種驚懼，然後又想起現在是自己占優勢，便緩緩而來一股得意。
“皇上，你來了，”錢太尉唇邊閃過一絲耀武揚威，麵上是忍不住的驕傲自滿，還有諷刺，黑色毛燥的胡子翹了起來，“可惜你來晚了，這裏已經是我的了。”
“是嗎？”百裏子衿唇邊滑過一絲笑意，細細看去竟有些溫潤，但錢太尉卻感覺渾身冰冷，嗖嗖而來一陣寒意。
他強自鎮定，怎麽能被一個年輕小輩鎮住！他已經被他們百裏家統領太多年了，做牛做馬這些年，也是時候該他享用一把秀麗江山和如雲美人了。
“大家聽好了，”錢太尉得意笑著，看向周圍滿是自家侍衛，不禁也有了底氣，“誰能俘獲百裏子衿，重重有賞！”
如此猖狂，竟已直呼皇帝姓名。
一陣風吹過，卷起片片嫩葉和地上絲絲的灰塵，如聲聲華茂呢喃。
沒有人動。
錢太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大聲道：“誰能俘獲百裏子衿，本太尉重重有賞！”
依舊沒有人動，金鑾殿前隻餘風聲。
百裏子衿笑了，眸光看向他，唇裏吐出的刺骨：“把他給朕綁了。”
“是。”周圍雲集響應，一擁而上。前麵幾個將錢太尉壓著跪了下來。
“你們，背叛……”錢太尉本來眸中閃著怒火，卻在看向身旁的麵容時愣住了，全是陌生的麵容，一個熟悉的容顏都沒有！
人潮圈裏閃開一條路，百裏子衿緩緩走過來，他走得很慢，以致於錢太尉覺得他的每一步都是踏在了他的心上，仿佛死亡的召喚。
勝者為王，敗者寇。
百裏子衿在他麵前站定了。錢太尉不禁往後微縮。
這時一個人跑了過來，跪到了百裏子衿身旁：“皇上，叛軍已全部受俘，場麵完全被我們的人所控。”
錢太尉不可置信地抬頭，卻在看見那人麵容後閃過了驚愕和了然。李太尉，看他無甚關心的態度，他原本以為他會袖手旁觀，沒想到是暗地為皇上助力。
完全被他們所控……他完了。
“皇上，微臣稟報。刺客已經交代，為錢太尉所派。”一個少將也跑上前來，跪到了百裏子衿麵前。
“哈哈哈哈哈。”錢太尉不禁大笑出聲，“天要亡我啊。”
他做了萬全的準備，若皇上和慕老將軍打起來，他便安心趁機闖入皇宮。若皇上和慕老將軍打不起來，他已派了名刺客去行刺慕老將軍，嫁禍給皇上便好。
最終結果都是他們雙方交戰，他漁翁得利。本來事情進展得也順利，他已經收到了他們交戰的消息……
如果到了現在，曆經兩朝的他還想不清的話，那他就是愚蠢了！這分明是皇上將計就計的計謀！為的就是引他入網！
“不是天要亡你，是你自己要亡自己。”百裏子衿看著錢太尉淡淡道，眸光幽深隧靜，泛著如海般令人眩暈的光芒。
錢太尉是兩朝重臣，先帝很重視他，在百裏子衿登基時專門指定三個人輔政，其中就有他。
可是，貪心不足蛇吞象，人呐，總是為自己的貪心所害。不知足，便是最大的阻礙。
“一生屈居人下，我不甘心啊！”錢太尉渾身充滿了痛苦和絕望，雙手被死死壓製著。
“脫去錢太尉的官服，官帽，押入大牢，明日午時問斬。其九族在內之氏，流放邊疆。”百裏子衿淡淡吩咐道。
“是。”幾個侍衛應下，將錢太尉押了下去。
一切塵埃落定。百裏子衿眸光幽深，嘉獎了李太尉的忠心和得力。還有林南等人的貢獻。
夕陽已落得很是殷紅，如羞澀的少女嫣紅的雙頰。百裏子衿邀請幾個人在晚華殿留用晚膳，還傳信兒邀了慕老將軍來，名曰為他接風洗塵。
席間，百裏子衿緩緩舉杯，以白觴相賀今日之果，梨花香氣與清冽酒香氤氳其間，大家也都放開了去。
百裏子衿眼神有些空茫，想起去歲，也是在這個宮殿，玖兒就在他的身旁，他在她耳畔低聲語去江南遊玩，她眼睛霎時便變得閃亮。
他還想起，他的眼眸和她眼睛在空中交匯，當時他的心跳，如鼓一般咚咚鏘鏘。
他不禁多喝了幾杯，微微有些薄醺。
走著遞茶的顧紫憐恭謹地將茶水靜靜放到了每一個人的桌前。
走到林南桌前時，她的手有些抖。顧紫憐忍不住看林南一眼，見他也在看她，她不禁麵色微紅，匆忙放下茶便逃了出去。
彷徨，心跳，難過。
晚風很涼，夾著微微的梨花清香。
“小憐。”身邊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顧紫憐沒曾想林南也追了出來。她聞言回身看向他，卻不知該如何言語。
“你過得好嗎？”林南緩緩問道，看著心愛的女子，卻不敢上前擁她。
“挺好的。”顧紫憐微微一笑。
“你騙我，你明明過得不好。”林南眸裏顯出了心疼。小憐的身姿是那樣孱弱，仿佛一陣風就可以吹倒。她麵色蒼白著，眼底有一層烏黑。
小憐抿抿唇瓣，不知道該說什麽。
是啊，過得並不好。若過得好，她又怎麽會來皇宮？
這些，和他說做什麽？
蔡老爺或許知道現在都不知道丟了她這個人，也或許在幾個夫人那兒聽說過了。但定然是不在意的。他常年醉在溫柔鄉，不缺她一個小妾。
而最近，想必皇上不會讓他好過。官商勾結謀反可是大罪。顧紫憐其實當初舉報的時候有過遲疑，出嫁該從夫，她應該無條件相信他支持他。但是，麵對那個強迫了自己，還讓她不得不與戀人分開的人，她是真的從心底厭惡。
出嫁後的前幾日他宿在她房間裏，她滿心的害怕與憂懼，都隻能淹沒在劇烈的疼痛和毫不愛惜的對待中。
這些，又怎麽能宣之於口呢？隻能把苦澀，通通咬牙咽下去。
“林南，我真的過得還不錯。謝謝你的關心，但是我對你已經沒有了那種感覺，我們過去了，你值得更好的女孩。”顧紫憐看著他，緩緩道。咬著下唇不讓自己抽泣出聲。
林南看著她盈盈的眸，眼底閃過一絲不解和滿滿的疼痛：“那你為何落淚呢？”
“沙子迷了眼睛罷。”顧紫憐扯唇笑了。明明是熟悉的生動眉眼，林南卻突然覺得她這個笑容好醜。
“我先回殿了。還要換茶。祝你安好。”她不敢看他的眼睛，仿佛逃一般地離開了這裏。
林南看著她匆忙離去的背影有些怔愣，整個人藏在陰影之中，沒有人能懂他的失落。
夕陽已緩緩被藏青色吞噬，天際滿是夜色如水。
晚華宮內，杯盞觥影交替，花香四溢。
餘秋生靠近了百裏子衿，緩緩遞上來一封信。百裏子衿有些微醉，低聲問道：“重要的正事？”
“不是，是一個請柬，來自於……”餘秋生緩緩道。
百裏子衿卻沒待他說完，便有些不耐：“不是緊急政事，明日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