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 無法逃離
慕玖遲疑著將手放到了簡卿年的手上，他唇邊浮出笑意，道一句，“冒犯了。”
說著微微蹲身一手摟住了她的腰，一手鬆開她的手，掏著她的小腿彎，抱起了她。
一陣風吹過，她便穩穩落到了他的懷裏。
慕玖驟然靠簡卿年這麽近，心下還有些不適應。他的長直墨發就垂在她耳畔，完美的下頜就在她頭頂，如此風華絕代的男兒，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一般，讓她突然有種褻瀆的錯覺。
不知道他以後的妻子是一位什麽樣的妙女子呢？慕玖想了想，還真想不出什麽樣氣質的女子站在他旁邊會不被比下去。
樹木草叢嗖嗖地往後退著，出冷宮的路竟然這樣暢通無阻。門口的侍衛也好像是沉沉睡去了，絲毫沒有察覺到有人從這裏逃了出來。
簡卿年的速度很快，所到之處，隻是於旁撩起了一陣風，僅此而已。而在他懷裏的慕玖，竟然連發絲都沒有淩亂。
這是怎樣的一種功力啊！
這樣深不可測的武功，是一個文狀元該擁有的嗎？
慕玖看向他的側顏，熟悉感越來越強烈。心中隱隱有一個想法，噴薄欲出。
“你可認識……”慕玖忍不住問出聲來，卻突然被前麵突然響起的另一個聲音打斷。
“終於等到你了。”那聲音裏的寒意和低沉讓慕玖渾身一震，身子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
“別怕。”簡卿年感受到她的懼意，抱著她的力道更緊了一些，聲音如樂般緩緩安然。
百裏子衿看著他的動作，眸光一暗。
簡卿年安撫好慕玖的情緒，又緩緩抬頭看向百裏子衿，眸光與他的相對，氣勢上竟是絲毫不顯落敗。
“卿年，朕怎麽也想不到，那個男人是你，”百裏子衿聲音唇邊浮出一抹嘲諷和莫名的笑，黑眸裏滿是讓人看不清的光芒，“或者應該叫你，念師弟？”
念師弟？
慕玖看向他，是了，他的眼睛，和半月閣閣主的眼睛極為相似。一個人的相貌可以變，身材可以變，甚至氣質也可以變，但眼睛是沒有辦法變的。
回想起這些日子中她恍然發現的陌生熟悉感，慕玖才知，原來簡卿年和半月閣閣主本就是同一個人。
但是，還是連累他了，這樣光風霽月的他，今日卻因她蒙了塵。
“那個男人？”簡卿年目光坦然如風，眸底夾著一絲淡淡的悲憫，“師兄，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如果你連自己愛的女人都不能相信的話，那你活得也太可悲了一些。我帶走她，僅僅是作為朋友，我不忍心看她繼續在你這裏受苦。你愛她，卻給她傷害。”
百裏子衿淡淡揚眉，黑眸裏夾雜了一抹幽深，身後禦林軍和皇家十六箭羽軍執箭相候著。
皇家十六箭羽軍，曆來大炎皇帝的統治利器，箭無虛發。想不到百裏子衿為了攔住他們，竟出動了這樣大的砝碼。
簡卿年心下添了一抹沉重。
半晌，百裏子衿淡淡道：“朕從不曾愛過她。她不過是朕製衡慕家的一枚棋子，想不到師弟也是這樣有興趣。若師弟想要，送給你本也無妨。但她做下的行徑實在是不堪入目，像這樣水性楊花的女人，師弟還是不要執念為佳。”
簡卿年聽到他如此冷漠無情的話，眸子裏添了一抹複雜，他怔然看向慕玖。
但慕玖現下聽到這樣的話已經沒有了感覺，心早已完全麻木。如果一顆在河裏漂浮的赤誠之心總是被大風強行摁下，一次，兩次，還會再浮起來。而次數多了以後，再堅強的心也不會浮現在屬於他的河中了。
紅塵念遠，空空茫茫。
她衝簡卿年笑了笑，他便也笑了。
這麽美好的女孩，怎麽還會有人不珍惜？
“我今天一定要帶她走。”簡卿年的笑容在看向百裏子衿的時候驟然消失，他未曾躑躅，話語擲地有聲，在寒冷的風中夾著一絲暖意撲麵而來，他的墨色直發飛舞了起來，腳下快速地動了。
與此同時，無數的箭羽嗖嗖地夾著寒風訊飛過來，箭箭淩厲，簡卿年的眉間添了一抹正色，卻是坦然，“師兄，是你不要希兒，是你不要的。”
禦林軍和皇家十六箭羽軍沒有皇上的命令，又怎麽敢放箭？
百裏子衿這是，已不顧了慕玖的性命。
簡卿年腳下生風躲跑得很快，身子牢牢地護著慕玖，未曾讓她受絲毫的傷，慕玖心下愧疚異常，她竟然將他，置於了這樣危險的境地。
這樣想著，一支箭羽驟然飛來，射中了簡卿年的臂膀。他抱著她的胳膊一顫。
“不然……”慕玖心裏著急，想讓他將她放下來。
他卻道了句， “閉眼。”
她聽話地閉了眼，輕眯的眼縫裏看見他毫不猶豫地拔掉了胳膊上的箭羽，不濃不淡的眉頭皺都未皺一下。
漫天飛舞的箭羽此時忽然停了。百裏子衿從遠處走來，幽深眸光看的卻是她的眼睛，“荷兒還在朕手裏，跟不跟朕回去你決定。”
“你把荷兒怎麽了？”慕玖眼睛睜大，他竟然用荷兒威脅她？如果荷兒因為她怎麽樣了，她會愧疚終生的。想不到百裏子衿竟狠如斯，用一個弱女子來威脅她。
“現在沒怎麽樣，你走了就不一定了。”百裏子衿眸光幽深如潭，讓人看不清裏麵的色彩，隻覺得恐懼。
“卑鄙。”慕玖麵上流下了淚水，百裏子衿幾句話間竟把她逼上了舉步維艱的兩難境地。如果她回去，簡卿年胳膊上的疼豈不是白受？如果她不回去，荷兒的性命她又如何能不顧？
百裏子衿聽到她的怒罵麵上無甚感情，隻唇角輕勾了住。
他的眸光在簡卿年攬著她的身影上逡巡了幾秒，眸底莫名。
慕玖低頭，沉吟片刻，心裏流淌著悲傷和哀愁。
“對不起，卿年，我不能罔顧荷兒性命……”她眼裏忍不得含了淚珠，盈盈如玉，蘊著一絲輕輕的歎息，“放我下來吧。”
也許此生，注定和光與暖無緣。
何必向往呢？
隻是對不起他受的傷。
“不用說對不起，我們是朋友，”簡卿年眸光裏滿是理解和誠摯，眼底含著一絲不舍，還隱隱有複雜，他如畫眉目靠近了她，輕吻住了她的臉頰，她眼睛裏滿是疑惑，他卻是在她耳畔輕聲呢喃，“小生。”
小生？
簡卿年緩緩遠了她的臉頰，唇邊勾出一個好看的弧度，在陽光下折射出淡淡的光輝。他抱著她向前走一步，如雲煙般的墨黑長發在空氣中肆意飛舞。
“今天我可以把她交給你，但如果她有什麽三長兩短，我半月閣與你大炎勢不兩立。”他的聲音不算大，也不算小，卻震撼了在場每一個人。
半月閣，有這樣的底氣。
百裏子衿眸光幽深淩厲，簡卿年也不匡多讓。兩廂對視間，空氣仿佛都緩緩變形了去。
“就為了她，值得嗎？”百裏子衿眸光高深莫測，語氣淡淡。半月閣從來都不參與國家之爭，才得以保存多年。而一但混入了這淌渾水，安穩便不複存在。
雖然半月閣很強大，但是在百裏子衿的領導下，大炎也漸漸擁有了與之抗衡的能力。
“沒有什麽值不值的，”簡卿年勾唇緩緩笑了，疏朗眉目如畫般美輪美奐，“半月閣閣主做事從來隨心，並且說到做到。”
他喉嚨裏發出的聲音是那樣清澈明朗，如空幽之竹般讓人不由得心生好感，又如涓涓細流般讓人信賴。
慕玖隻覺得四支形骸充滿了暖意，哪怕是回去要遭受怎樣的折磨和難過，她覺得自己都沒那麽怕了。
“放我下來吧。”慕玖看向簡卿年，輕聲道。
“你在冷宮待了那麽久，寒意已經入體。經不得涼了。不然對你的身子很不利。”簡卿年緩緩衝她道，眉間輕皺。
他看向百裏子衿，“可不可以讓我送她回去？”
“朕抱就是了。”百裏子衿眸光幽深，淡淡道。當他的手觸到她的身子的時候，她還忍不住顫抖一瞬。那些天的折磨款款湧上心頭，她恨他，她也怕他。
而愛呢？大抵已經完全消散了吧。
他抱住了她，他身上獨有的龍涎香味道湧上她的鼻息，她有些微微的不適和窒息感。腦海中便情不自禁地想起他的手段，他的絕情。
“有些事情，還請皇上搞明白再下論斷。不然以後後悔就晚了。師兄，我們也算君臣一場，本以為這次的身份可以一直瞞著你，沒想到還是暴露了。最後一次，臣告退。”簡卿年緩緩向百裏子衿行了拱手禮，便翩然拂袖而去。
他不回頭，不是不想回頭。而且知道回頭會給他喜歡的人兒帶來更多的困擾。
希望她愛的人能夠珍惜她，別再讓她受傷了。
天邊雲卷雲舒，安然靜謐。百裏子衿眸光幽深看向慕玖，她閉眸，淚水緩緩而流。
“你想逃嗎？”他看著淚流滿麵的她，心頭更是莫名煩躁，唇邊浮出了一抹嘲諷的笑意，在她耳畔壓低聲音緩緩道，“你以為你逃的出去麽？”
“罪妾不逃了，皇上任意處置吧。”慕玖心下如石沉河底，黯然無波。他想怎樣便怎樣吧。總之她也是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