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意外之喜
萬磬穀雪山上源源不斷有滾下來的白花花的小雪球，和隨之散落的片片雪花，洋洋灑灑。
陽光淺淺蘊出淡黃色暖暉，打探的人回來均說未有找到別的道路。這邊隻有這一條本可通的路，但是昨日被雪崩而導致的厚積雪封了，過不去。
百裏子衿沉吟片刻，緩緩向三軍下令道：“從萬磬穀雪堆中間開拓一條路過去。”
大家齊聲喊是。一時間挖雪的，鏟雪的，熱鬧非常，大夥齊心協力，幹勁十足。一種團結的氛圍伴著雪白氣霧在大炎軍中縈繞。
有將士鏟得不注意，一下子鏟到了大石頭上，摔了個四腳朝天。再起來時，軍帽上和發絲上甚至眉毛上都有白花花的雪，像個耄耋之年的老頭子一樣。大家便都哈哈大笑，其樂融融。
那個將士也不好意思地笑了，拍拍自己頭上和身上的雪，卻突然發現那個大石頭不太對勁。
怎麽說呢，好像發著光一樣。他沒讀過書，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就是好看的不行。他將那石頭從雪堆裏掏出來，卻遺憾地發現大石頭不發光了。
這是怎麽一回事呢？他不經意往大石頭之前所呆的雪堆裏一看，可不得了。裏麵還有一塊鵝卵石模樣的石頭，大概就一掌大小，卻散發出七種耀眼光芒，在陽光的反射下更顯流光溢彩。
原來那塊大石頭發光全是因為它！
這麽美的石頭！是玉嗎？他眼中現出貪婪的色彩，四下瞅了瞅沒有人注意這邊的動靜，他咧開嘴角歡快笑著將手伸向那石頭。
情況卻霎時變幻莫測！在他的手剛觸摸到那塊石頭的一瞬間，便當時就斷了呼吸倒了下去，連一聲驚呼都沒能發出。
這是一塊噬人的石頭！看似美麗，卻是有毒。
四周別的將士見他倒了下去忙蹲下身子晃他，卻怎麽也晃不醒。那別的將士突然想到了一種情況，心跳得很快，顫抖著將手伸到他鼻息之下，眼眸瞬間睜得老大。
“死……死人了。”他大喊，周圍立刻圍了一圈人，喧囂著。
有眼尖的看到那塊石頭，忙邊喊“你們看啊這是什麽”，邊秉著先到先得的思想彎腰撿去。
和前一個人一樣，他也為自己的貪婪付出了代價。但他倒下的那一刻沒有看清，七彩石的光芒暗了些許。
如此蹊蹺的事情，大家知道茲事體大，急忙推出一個代表去稟報了百裏子衿。彼時百裏子衿正給慕玖削著蘋果，順便與簡卿年商討後續事宜。
簡卿年侃侃而談的時候不覺什麽，聽著的時候目光便不自覺落在他們身上，一國之君，難道真的為愛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這般自然地待她好，怕是尋常男兒都很難做到吧。
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回想起來眼前的這一幕，都覺得世間最美好的愛情大抵不過如此。
稟報來的人說的事情很是蹊蹺，百裏子衿削蘋果的手一頓，沉眸看了他半晌，才將蘋果和水果刀放下，牽住慕玖的手，回首對她道：“跟朕一起出去。”
“好。”慕玖淺笑，聽話地任由他將她小心拉了出去。她知道他是擔心有人使調虎離山之計，所以寸步不離地把她帶在身邊。
簡卿年也隨他們一起出去。後邊還跟著四名禦前侍衛。那個將士引路，一行人便走了過去。
陽光淡淡灑落，照在那石頭上更顯比琉璃更耀眼奪目的七色光彩。饒是百裏子衿見慣世間奇珍異寶，也不免心頭訝異。而簡卿年則是突然心頭微動。
七彩藥石，觸之則亡。他心頭跳得厲害，眼中閃過莫名的光忽暗忽明。
“簡卿你怎麽了？”百裏子衿眸中添了一抹驚異的光。簡卿年的麵色似乎不太對勁。
簡卿年愣了一瞬，身子微微一頓，才轉頭向百裏子衿道：“皇上，臣以前讀過一些稗官野史，好似對這石頭有過記載。”
“哦？說來聽聽。”百裏子衿眸中閃過興趣。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石頭該是名喚‘七彩藥石’，可作解天下所有劇毒的藥引。但此石五百年從未出現過，而且常人觸之則亡，所以大家便漸漸忘卻了這靈石……”簡卿年嗓音如空靈之竹，雅然動聽，緩緩流瀉而出，又緩緩流進百裏子衿心裏。
如果要救玖兒，也許這石頭有大用處。百裏子衿眼中閃過勢在必得，握著慕玖的手不覺緊了一些。
慕玖心頭一跳，立刻便捕捉到了百裏子衿的想法，“不行，這麽危險的石頭，您不能鋌而走險。”
“不試試怎麽知道呢？”百裏子衿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緩緩道。
“不行就是不行。”慕玖的聲音微微高了一些，手下使了力氣握住他。
有心細的將士喃喃自語般道，“我怎麽感覺，這石頭比剛才暗淡了很多呢。”
他以為大家聽不到，大家確實聽不到。但在場的幾位都是武功高手，一時間就盡收耳底。
百裏子衿向那個石頭看去，果真，在陽光的盡灑下，那石頭上的光芒仿佛在漸漸消融一般。而石頭上還現出兩個手指印，已經全然暗淡了下去。
沒有時間了。他撫過與慕玖相牽的手，慕玖死死握著不放，他在她耳畔淺淺笑道，“朕就隻是過去看看，你放心。”
“帶我一起過去。”她才不吃他那一套，少騙她了。
“石頭所在那邊有很陡的坡，隻能一個人通過。你過不去。乖，等朕回來。”百裏子衿輕聲誘哄著掰開慕玖的手指，她還是不肯放手，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他說的不對。
百裏子衿額間添了一絲汗珠，簡卿年看向他，低眸請命：“皇上，請允許臣向前一探。”
探什麽？不就在他們麵前麽？有不知情的將士滿頭霧水，而知情人，百裏子衿知道，簡卿年這是想自己以身犯險。
但是，不行。百裏子衿有很強烈的預感，簡卿年去了也隻是一個炮灰，徒徒失了一條活生生的人命不說，還會使七彩藥石的光芒再暗淡許多。
他感受到了強烈的召喚。仿佛就是在為他準備而來。
隻有自己的真龍之氣可以震住它。這是預感。
“不必，”百裏子衿淡淡回答簡卿年，“朕要親自前去探看。”
簡卿年微抿唇瓣，眸光複雜。他選擇說出來，是對，還是錯？如果害了一國之君，他萬死難辭其咎。
“皇上三思。”他攔在百裏子衿麵前跪下。
“朕意已決。”百裏子衿揮揮鑲金邊的淡紫色貢品柔緞衣袍，身形頎長堅毅。出口的話帶著極大的不可抗力，讓人心神一顫。
慕玖的手也跟著一顫，但依舊緊緊地抓著他，她就不放開，看他怎麽走。
她才不讓他以身犯險。她寧願自己死。
她往後拽他，“這麽危險的東西，我們還是別看了。”
他巋然不動，隻話語間添了一抹恍然，“玖兒，你相信朕嗎？”
“當然相信了，但是……”慕玖眼睛裏閃過急切。他用手撫住了她的唇，掩住了她即將出口的話。
“既相信朕，就在這兒等著。”百裏子衿淡淡道，薄唇吐出的話卻是異常冰冷。慕玖感到渾身一顫，他從未和她這樣說過話。
他一根一根地掰開她的手指，一如很多年前時的那樣。但慕玖卻能感受到他手心的溫度，熱騰騰的。
“不行。”她執拗地握著他的手，指甲都要掐進了他的肉裏，“我就不讓你去。”
“由不得你。”百裏子衿淡淡道，還沒等慕玖緩過神來，他便點了她的穴位。
衿……
百裏子衿這下很輕易地掰開了她的手，轉身動作很是決絕。他說過一定會救她，無論付出什麽代價。
他走到了那石頭麵前。眾人全都款款跪下請他三思，他恍如未覺。
誰也不敢違抗皇帝的命令，而且他們內心其實也是有一絲其他的想法，皇上若是真龍天子，他不會死！
百裏子衿的手即將就要觸碰到那石頭，大家均屏氣凝神，眸光緊緊看著他手下的動作，心緊緊提了起來。
他拿了起來。那一瞬間仿佛是永遠。
百裏子衿嘴角流瀉出一行血珠，嫣紅妖冶。緩緩滴到那石頭上，那石頭上的七彩光芒交纏在一起，耀花了所有人的眼。
待眾人再睜開眼，隻見那石頭卻失去了所有光彩。失敗了嗎？
皇上身上的龍氣震住了它，卻令它變成了一塊普通的石頭嗎？
百裏子衿眸中亦是閃過悲痛，難道他弄巧成拙了麽？他的玖兒，難道真的要失去她年輕的生命嗎？
不行，怎麽可以。他眼中忽然滾滾湧下熱淚，流在那石頭上。
誰也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奇跡發生了！那石頭又隱隱露出了瑩白的光芒，然後越來越耀眼奪目，晶瑩剔透。最後變成了一塊渾然天成的上好羊脂美玉，細膩，光亮，溫潤。散發著瑩瑩亮亮的光彩。
內裏細細看去，還別有洞天，藏著七種顏色的瑩亮。百裏子衿心下狂喜，原來它是收斂了七彩顏色進去，這真是千年難遇的靈物！
有將士遞了盒子上來，百裏子衿將它妥帖收藏進盒子裏，又緩緩將它偎在心頭。
他有預感，這塊玉，可以救玖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