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不速之客

  順著公寓打理的還算整齊的樓道上到居住的房間，趙博遠在看到不遠處站在自己房間外面的兩名男子相貌的時候，他的表情徹底冷了下來。


  他們都穿著清一色的黑色西裝革領，留著時髦的長發，其中一位個子偏高一點的正在與劉偉強、欣妍爭執些什麼，隱隱的可以看見他們臉上時而乍現的怒容。


  眼看著樓道盡頭兩人的出現，西裝打扮約莫二十五六歲的不速之客一眼就認出了趙博遠，罕見的換上一張燦然的笑容，那噴了定型水的金黃色刺頭微微抖動，來到前者身邊開口道：「趙兄，別來無恙啊。」


  「托你們的福！」趙博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一旁的張晨明顯感覺到他的身體有著輕微的顫抖，彷彿這句話喚起了曾經的一段不美好的回憶。


  「話不能這麼說嘛，趙兄，怎麼，還在因為那件事對會長耿耿於懷？」染著一頭尖尖黃頭髮的年輕人深深看了他一眼，繼續開口：「當時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血器足以幫助會長得到他夢寐以求的東西。後來，那件事情結束后，會長也一直都很後悔當時做的決定……」


  「你別說了。」趙博遠面無表情的打斷了對方的話，雙手不斷握緊又鬆開，半晌豁然抬頭，死死的盯著兩人胸前的撲克牌圖案徽章，卻是毅然決然的開口：「我有自己的隊伍了。」


  沉默，透著一絲不安分的沉默在四人的對視之中擴散開來。


  黃頭髮年輕不屑的哼了一聲，他說話總是帶著一股陰柔的氛圍，輕蔑的眼神淡淡掃過趙博遠身邊的張晨，緩緩說道：「你就是那肥胖子口中的隊長？F級中等，接近14000的綜合戰鬥力評估，嗯，不賴嘛。嘿，趙博遠，你什麼時候轉行做扶持新人的老好人了？跟著一幫垃圾可是很沒有前途的哦！」


  「你說什麼！」


  原本這黃頭髮年輕人的長相搭配上他那說話的語氣已經讓張晨很不爽了，沒想到對方得寸進尺，一副高高在上的自我優越感，這實在是讓從小到大打架沒怎麼慫過的張晨忍不了，淡紫色引力能量圈漸漸附著在手腕處，隨時準備動手。


  黃頭髮青年略帶訝異的咦了一聲，似乎是沒想到張晨還擁有引力精通這樣的二級天賦，看著他的眼神中的興趣又濃烈了幾分，故意清了清嗓子，將語調放得很慢：


  「我說……」他話音未落，身後的劉偉強已經猛地甩動著肥胖的身體，宛如一輛小型戰車般沖了過來，眾人只感到一陣勁風拂過，就看見從剛才起一直保持沉默的另外一位小個子西裝年輕人悄無聲息的踏出兩步，撐開帶著皮手套的手掌，隔空抵在胖子身體前。


  下一秒，劉偉強感覺自己身體彷彿撞在了一張透明的玻璃牆壁上，『咚』的一聲巨響，他整個人重重撲倒在地。


  瞳孔微微一縮，張晨此刻反倒冷靜下來了。


  就眼下情況，這兩個穿西裝的不速之客很明顯不是為了打架而來，不然沒等張晨他們趕來，就憑欣妍和劉偉強的身手早就被幹掉了。既然他們願意等到趙博遠回來，而且聽黃頭青年話里的意思，趙博遠之前應該是屬於他們行會的一員，後來不知出了什麼變故，被踢出了隊伍。他們的目的是趙博遠才對！


  想通了這一點，張晨也不再一味的血氣上涌，他深吸一口氣，平靜的開口：「你們今天應該不是專程過來找不爽的吧，說吧，你們的目的！」


  「目的嘛談不上，只是碰巧來到趙兄的公寓就上來坐一坐嘍，順便傳達一下會長的意思而已。」高個子黃頭髮青年說著湊到張晨面前，一臉殘忍而興奮的笑容看著他，那種感覺就像是在看一隻被逼入困境的小老鼠一般。


  「乳臭未乾的臭小子，別以為玩了幾年過家家就學著大人拉幫結派了，這裡可沒有你們這些排不上號的小隊伍說話的份。趙博遠，你那是什麼眼神啊，想要殺了我啊，來啊，來來來，朝這裡打……」黃頭髮年輕人裝作很害怕的樣子，嬉皮笑臉把臉湊到一旁緩緩握緊拳頭拚命忍耐的趙博遠面前。


  打還是不打？趙博遠死死的握著拳頭，十指深深嵌入肉里。


  打，那不僅意味著他們與血色之都新人區三大行會之中人數最多的行會徹底撕破臉皮，再無安生之日。就連張晨他們也會受到牽連，說不定會被會長秘密派人解決掉，連累他們；不打，眼看著對方肆無忌憚羞辱他的朋友，做一個忍氣吞聲的孬種，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

  某種意義上來說，對方就代表這個行會的會長，代表這個世界的規則、法律，打了他，那就是與整個城市為敵，與周圍的一切為敵。而趙博遠接下來要做的選擇，不僅關乎他個人的命運，更將牽連張晨三人。


  一秒，兩秒…….時間在此刻彷彿化為了煎熬的產物。


  趙博遠多麼想照著那近在眼前臭臉來上一拳啊。在來到這個世界以前的外賣生涯中，他嘗盡了人間冷暖世態炎涼，被心情不好的老闆破口大罵，被點餐的更年期婦女投訴，平台一而再再而三的拖欠工資，這一切都在不斷消磨著他那火爆的脾氣。


  來到這裡，他彷彿重新找回了生活中一種名為自由的東西，那是真正的解脫，不再需要剋制自己，不再需要顧及身邊人的感受，每逃離一層電梯世界，他都會告訴自己，要自由自在地活著！


  握緊的拳頭被抬了起來，漸漸被熾熱的蒸汽包圍。那些氤氳朦朧的白色煙幕在黃頭髮青年驚駭的臉頰上凝成汗液，緩緩滴落。


  抱歉了，我的同伴們，我也有我的生活準則，我也有必須要守護著的東西，男人的東西！


  在抬起手的剎那，趙博遠突然解脫了，就像是掙脫了某種束縛一樣渾身輕鬆，緊接著，伴隨那張始終未曾動搖過的堅毅臉龐飽含著暢快的憤怒砸了下去。


  就在這時，一雙手穿過升騰而起的高溫蒸汽覆蓋在他的拳頭上，兩手相交，絲絲熾熱的炙烤聲使得趙博遠微微一愣，停止了動作。


  黃頭髮青年則是從不小的驚嚇中回過神來，又驚又怒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那雙手屬於他最好的朋友——張晨，沒有猶豫、沒有退縮，就那樣直直的放了上去。張晨感覺自己的手像是被丟進了滾燙的開水裡，但是他堅持住了，皺著眉頭忍著劇痛擋下了趙博遠那一拳。


  「張晨，你在做什麼啊，為什麼要幫那個混蛋！」趙博遠大聲吼道，其實他心裡都明白。張晨的想法、這樣做的目的，他不甘心的是自己，這句話就好像是在對他自己說一樣，對心中那個弱小的、膽怯的自己發出聲嘶力竭的吼叫。


  張晨沒有回答，面對著前方的黃頭髮青年，冷冷的開口道：「你們現在滿意了吧？」


  不知道是被他們兩人之間奇怪的舉動嚇到了還是怎麼回事，黃頭髮青年之前那股囂張跋扈高高在上的氣勢不見了，惡狠狠的拋下一句「兩個神經病。」便帶著身後那個至始至終都沒有開口說話的矮個子離開了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