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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兩劍交鋒

  劍招的最後一式以一個弧度收尾,與此同時的,騎士也完成了她的招式,真是感覺麻煩又詭異的兩人。


  劍刃互相交接,兩把足以載入史冊的傳奇武器第一次有了交鋒。頓時,錚錚然的顫鳴金屬音波中,一面扇形的透明光波成型,如同蜘蛛網般張牙舞爪的撲向鄭哲。而後者,卻在不慢也不快中,於劍中騰空而起幾道鋼管粗的水流,像是霓虹彩帶,水中雲煙,環繞而輕然的瞬間穿透那張大網。


  無法想象,騎士認真態度下施展的AT力場會被輕易的破局。但她不會尷尬和惱怒,身為騎士,就應該毫無吝嗇的給與對手尊重,而那最好的表達方式便是全力以赴。


  「好好好,吾很久都沒有過對手了。」


  夾雜著絲絲興奮的神色,手中的寬劍垂直的墜落,渾厚以及不容忤逆的像是王者般的氣息躍然劍上,用力砍斷破網后還有餘力來犯的水流。


  由於是攜帶著擋者披靡的AT力場,水流試圖纏繞騎士身體的計謀被識破,但鄭哲依然遊刃有餘。


  「明月當歌,鏡花水月!」


  劍勢輕輕的後撤,劈空斬出一道劍痕,這一刻,沿著痕迹而蠕動出一圈水波,掀起的漣漪起伏高度在半尺之上,如同一面純凈無暇的白玉,映照出騎士重甲而裹的身影。


  迎面而來的漣漪劃過騎士的身姿,騎士駭然的舉劍格擋,卻失策了,很奇怪的,沒有任何痛楚出現,但卻實實在在察覺到了不同。


  頃刻間,一股哀傷莫名其妙的侵蝕進入意識海,彷彿這一世的酸甜苦辣、人生百態,悉數在此刻湧現心頭。縱然是她的意志堅韌,但只要五感還在,就不會是冷酷無情,那表示著,眼前呈現出了從小到大,尤其作為基因實驗品期間,那難以承受和無法言喻形容的痛楚。


  「不錯的招式啊!」


  一邊感受著深埋意識海的記憶再次被翻動出來,所帶來的心境變化,一邊的騎士淡淡的給出讚賞。


  恩師曾直言不諱的規勸過她,一名騎士是不可以沒有感情的,像她那樣只曉得格殺勿論,卻沒有了對自然萬物感情的話,可能會一直停留在等同九層鬥氣的強者級別,而那樣就只是一名合格的殺手而已。


  眼下,似乎心房被觸動,一直以來堅守的「但凡敵人,誅殺勿言」,這些信念正在一點點的動搖,難道自己是錯的嗎?


  不,不可能的。


  所有的敵人都應該被消弭才對,自己肯委身加入妖社,正是欣賞它那種視幾身之外的萬物均為芻狗的思想,若非如此,縱使妖社掌控實權的那五名「源柱」親自出手,也未必能留得住自己吧。


  但是,從記憶中湧現的曾經被稱之為地獄般的生活,這些鍛造了自己堅韌不拔的意志,和霸絕天下的武技。卻因此而失去的自由,夥伴,還有最尊敬的那位恩師,他們難道不是無辜的么?

  現下騎士的想法如何,鄭哲無暇他顧,那招劍式的奧義旨在灌注情感干擾敵人思維,以情入意,催發對方埋藏在意識中的種種負面情緒,達到極致就能兵不血刃,僅憑藉此招即可摧毀生物的心理防線,一觸即潰。但鄭哲學藝精湛,人生經歷卻不太豐富,能夠引發的情緒波動也就少之又少。


  「冥合歸墟,水流花謝!」


  因此曉得這招不過是起到延緩戰局的作用,要殺傷制敵,還得是有實用的招式。頓時,圍繞長袍的旋轉,水漾劍隔空畫出了一個大圓。


  劍鋒徒然的轉向,鋒利的劍刃閃爍著一點熒光直刺而來,頓時,從虛空中揮灑出宛如百合花的味道,這被象徵著基督的純凈之花,氣味濃郁撲面,像是一張大網圈住了尚且發獃、陷入回憶的騎士。


  不用說,力場加註的透明波動轉瞬而至,幾十片透明的水分子形態的花瓣藏鋒其中,甫一接觸騎士的重甲,立即露出了尖牙,但見速度激猛,零零落落的圍繞著騎士,一定範圍內花瓣紛飛,無規則的在狹小的範圍內作出犬牙交錯的彈射!登時,那堅韌難摧的盔甲被染上了一道道裂痕!


  騎士的眼前儘是詭異的花瓣劍影,落在身體上的每一個部分,都是無情的衝擊著盔甲。涓涓細流善利萬物而不爭,但濤濤洪水則是毀滅世間而不留餘地,這些水分子構成的花瓣,無不透露著自然至理,當年始創這式的莉莉絲,無愧於「劍仙」的稱謂。


  當持續了七秒,花瓣悉數消散。顯現出來的盔甲破損不堪,有好幾處露出了勝似冬雪的肌膚,這一刻,鄭哲才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但是卻是足以讓人驚嘆的:居然是個女人!

  這一事實的發現令人久久怔住不敢動作,而且,由那騎士屹立不倒的身姿來看,英氣不增不減,怎麼看對她造成的傷害都微不足道,祭司曉得,恐怕她連一半的實力都還沒有展露出來吧。


  而巷道中的李鶉和勘狼,目光能及,身形卻拍馬也趕不上兩人電光火石間的對招。同時,亦是知道,他們兩個是幫不上什麼忙了。


  竟然有人在毫無無損的狀態下正面對峙被奉為神話般的競技場騎士,必須感到慚愧的是,就在幾分鐘前,兩人還信誓旦旦的打算讓教廷狗腿嘗點苦頭。


  「唉,不服老不行咯。」嚴肅神色的李鶉莫名的長嘆一聲。


  「怎麼樣,我們要不要幫忙,不如把那兩個女娃娃抓起來,令對方投鼠忌器?」苦笑一聲,似乎也是在嘆息,但勘狼到底揣著以完成妖社任務為首要目標的心思。


  搖搖頭,李鶉閉著眼睛否定了同伴的提議:「你就別丟人了,你我好歹也在妖社謀有一職,失敗了不可怕,要是被人知道行事陰險,光是咱們的心境都無法過這一關,那以後也別想在武道上有所突破了。」


  「同意,現在我們好像只有靜觀其變了。」勘狼盯著祭司手中的佩劍,羨慕道,「那把劍確實古怪,能與誓約勝利之劍對峙,應該很有名氣才對,但奇怪我怎麼沒聽說過呢。」


  後面其實還有一句話埋藏在腦海中盤旋而沒有道出口:那個名叫李凜的男子,究竟是誰,看起來他一早就已經知道了這把佩劍的厲害啊。


  輕輕的揮劍挽出一個劍花,年輕的帶刀祭司嚴陣以待的同時,也已經滿頭大汗,超負荷的施展「水漾六式」,針對現在他的情形而言,無疑是在用生命做賭注。若是榮耀咒文的魔力耗盡,無可遏止的疲勞不再被壓制,他會瞬間被水漾劍的意識吞噬,劍靈自古以來,就不會是什麼樂善好施的善人,無時無刻不在思慮著如何奪取主人的靈魂而重獲自由。


  這樣一來,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帶刀祭司,會成為一種像是「傀儡」的生物。


  那無疑太過於可憐,鄭哲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也絕不願意水漾劍在他的手中蒙羞。所以榮耀咒文運轉卻不激發,趁著難得的時機調整氣息,只需要幾秒,疲勞就可以恢復,因為這被耶和華祝福過的咒文,在眾多的宇宙能量中,倘論恢復能力,足以排上前三。


  「閣下為什麼不動劍?」鄭哲不動聲色的問道。


  情緒感染對手,聽起來很高大上,但實戰上作用不太明顯,除非是刻意而為之,或者本身的心理防線就是漏洞百出,而眼下的騎士,不會有意志不堅定的煩惱,顯然是屬於前者。


  「因為,吾在思考怎麼去感謝你。」


  這一聲回答遲到了十秒,騎士始終都處於緬懷過往的記憶當中。身為女人,情感豐富但她絕不是一個受虐狂,怎麼會願意把痛楚的過去拿出來再耕耘一遍。


  充其量是因為以情入意,在她只剩下純粹的痛苦的時機,面對種種負面記憶,洗滌心靈,循的技藝上的突破,而這是所有生物到達武道的頂點后必須經歷的一個過程。超脫了,脫胎換骨,指日可待,淪陷了,就從此停頓不前,被記憶糾纏,變成他人的工具。


  毫無疑問的,能答出這樣的台詞,騎士並沒有走火入魔。


  李凜自始至終都將隔岸觀火這個典故發揮的淋漓盡致,不阻攔也不做聲,那是因為他擁有數萬年的記憶和別人望其項背的淵博,一雙慧眼先人一步的看透了目前的戰局。


  唯一意外的大概是這位騎士居然能在臨兵對戰一刻循得心靈上的頓悟吧,這是十分危險的一件事情,搞不好會變成瘋子,越是強大的人,心靈其實越是容易遭受操控,真是麻煩啊,最近的中二騎士腦袋裡都裝的啥?

  「應該是我們要恭喜你了才對吧,臨陣突破了啊。」流露出玄奧的神色,愜意的男子直覺上這個騎士女孩已經和此前有點不同,但無論是哪種不同,對他們而言都不會是好消息。


  「你很聰明。」女孩將劍插入樓頂,削鐵斷金的劍刃直入水泥面三寸。緊接著,她摘掉了時常以盔甲遮面的頭具。


  金黃色的波浪長發如瀑般灑落,面龐白皙,眼眸清澈而迷人,整個人以年紀判斷不會超過二十歲,從那女孩身姿上散發的是,冷冽如劍的瀟洒英氣。


  「吾名為埃莉緹,妖社下屬競技場的第一騎士。」冉冉的語氣,似乎在朗讀無關緊要的事情,朝向鄭哲道,「你的劍招,如果是換做一個女人來,可能會讓吾有所忌憚。但既然不是,吾無所畏懼。」


  繼續道:「因此,放下不必要的抵抗。交出生魂,作為對你那一式的感謝,吾不會為難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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