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玫瑰有刺
東街的夜景一向都很繁華，寬約百米的街道，縱橫交錯的幾條深巷工整的將其劃為了若干區域。
不去考慮各個區域分管的作用如何，當初建設王都的規劃師又是意欲何為，單是每每暮鼓時分，徒步行走購物的人流量都堪稱恐怖，可以肯定的是，商品種類之複雜累計，美食資源之撩人程度，聞名王都。
不過，俞是人流量恐怖的地方，總逃不過一個規則。
由於東街的客戶大多以年輕的少男少女一族為主，跳過了最初的懵懂單純時期，自然而然，單是享受物質資源已經不能滿足被有心人蠱惑燃起的更高慾望。
或是被引誘，或是被金錢束縛，甚至也包括威逼就範，到了後來，在某些功利主義者的推動下，援交、毒品、邪教、黑社會等非社會規範行為竟然深深打進深巷之中，成就了一番別樣的社會常態。
不難理解的到，表面歌舞昇平的繁華背後，會是如何一副糜爛不堪的現實。
但，就此放任不管嗎？
前後上任的兩位市長，熒幕前的深刻表態之後，打了又打，抓了又抓，又能如何？
反倒是被有心人士看破，借刀殺人的藉此清除了一些搗亂團體，等到市長反應過來的時候，整條東街演化為了真正的魚目混雜之地。
川流不息的人群在約定的時刻塞滿東街，摩肩擦踵喧鬧無比。
夾雜在形形色色的男女之中，李凜被彈來彈去，折磨的臉色很不好看。十字街口若明若滅的燈光下，林佳佳俏臉微怒舉著粉拳意義不明，不過，顯然被暴揍一頓是肯定的。
然而李凜卻絕不會回去，不知為何，眼前意義不明的大胸美女，在莫名其妙的把他叫出餐廳后，逛了又逛，晃了又晃，兩人簡直走完了大半條的東街，李凜仍然不能壓下心中的旖旎心態，佔據腦海的儘是大胸美女身上的醉人香味，兼之目光中嬌嫩傲人的雙峰率性搖晃。說到底，似乎要比每天面對林佳佳兇巴巴的臭臉有趣味的多。
所以，為何要回頭呢？
連李凜都覺得奇怪，怎麼會對剛認識的大胸美女如此傾心、依賴呢？
繼續前行了百八十米，兩人拐進一條巷子，是條相當遙遠的深巷，兩側燈紅酒綠的掛滿了橘紅色的燈籠，整條街上再也找不到如此特殊的所在。
所料沒差的話，這乃是遐邇聞名的「情人」巷。
當然，掛著「情人」二字，能居住的未必就是情人，也可能只是「尋歡」的顧客。
四周的環境沸反盈天，但無法掩蓋隱約傳來的「啊哦」十分引人遐想的聲音，加之牆壁上花枝招展的暴露女郎小字報，李凜臉發燙的再也挪不動腳步。
所就讀的一所三流社會大學沒有教會他什麼，本就打算混個證書畢業就等待分配工作。
除了要和林佳佳餐廳打工掙取生活費外，他的人際關係其實單純的可愛，偶爾會有難以遏制的生理衝動，也會被他認為那是生物本能，只不過現在卻似乎馬上就要和不明意義的美女在這裡發生些什麼了……
只是，這可能嗎？可能會有一個萍水美女對你投懷送抱嗎？
「小姐，我們迷路了吧。」所以，不管對方的想法如何，他搖頭拒絕了。
女人轉過身來，嫵媚的眼中桃花乍現，朱唇輕啟的咯咯笑著：「姐姐可不這麼認為哦。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不打算更進一步嗎？」
「也不是啦！」李凜窘迫的低下頭，翻出癟癟的口袋，「我沒帶錢。」
「哦？這麼簡單的事情，有姐姐就行了。」
這女人還在裝傻充愣？空氣中瀰漫的刺鼻氣味有加重的趨勢，儼然如黎明時分的深霧般濃烈，如此大的香水味道，是個男人都得皺起眉頭的。
「但是，今晚餐廳裡面很忙……我也沒有拒絕你的意思啦，只是……改天，可以嗎？」
「這樣可不好哦。」凝視了幾秒鐘，女人卻輕輕依偎在李凜懷中。
目光所盡之處，是由精緻的鎖骨沿至兩道狹長溝壑的雪白肌膚，那天然來自肌膚的凝香，和香水味道有極大的不同，不吝於美酒醇香，誘人醉入其中，所引發出來的生理慾望在悄悄的生根發芽。
「姐姐不漂亮嗎？」
「漂亮……」
「不想要欣賞姐姐的身體嗎？」
「想……不！」
嗚！嗚！
沒有任何前兆，女人鄒然發難捂住了李凜的嘴巴，速度之快，趕超已經胎死腹中的音波，另一隻手也不會閑著，五指伸長，登時只感覺到支撐的脊椎部位一麻，徹底喪失了抵抗。
這宛如戈壁灘變幻莫測的氣候，女人的情緒於此有異曲同工之效，上一刻還在赧然一笑、萬種風情，這一刻卻陰雲布面，目中閃爍著濃郁的陰毒之色。
「你做錯了一件事情，為何，為何要拒絕姐姐的一番美意呢？」清冷的薄唇吹出一股芬芳，「沒有人可以拒絕我的……」
女人嫣然一笑，破口而出：「異種白鳩！」
白鳩？
女人失策般的驚訝道：「啊……我忘記了，你還並未恢復意識，所以沒有可能曉得自己是誰！」
「不過……這都無關緊要。」一道絳色的光芒自空中乍現，瞬息之間構建出了一把晶瑩剔透的水晶短刃，浮在半空，這才繼續說道，「你是白鳩，還是人類，我……都會殺死的。」
短刃「噗」的扎進脖頸，一股冰涼之意帶著刺骨之痛透體而入，宛如火燒油炸的劇痛從傷口處瀰漫，本想著就要一命嗚呼，刀鋒在割斷動脈的一剎那卻戛然而止，好像，她有更有趣的想法了。
「你知道，一個女人懷著一心春意，卻被拒絕的味道嗎？內心是如何的煩躁、衝動，還有無可遏制的浴火嗎？」女人咯咯的笑著道，「所以，不會那麼快死的，我會一寸寸的割開你的皮囊，嗯……這樣的死法，才能讓我享受到快感嘛。」
應對著女人的呼應，刀鋒在凝聚了足夠的控制力，微妙的位移，避開了動脈，卻分毫不差的圍繞著脖頸作進一步深入。
突然！陷入癲狂的女人神色驟變，遙遙佈於四周的靈識力場恰逢產生了危險警報！
美目微微蹙起，蘊含著魔法的狼性視野掃視下，一團濃烈的化不開的分子力場正悄悄的猶如大軍過境般侵入自身布下的魔法空間。
速度不算很快，卻勝在了乾淨、溫順，以及不容忽視的暴戾。
而且，值得在意的是，被吞噬過後的力場環境內，不見任何喧囂、生命，仿若事物的流動因果關係被此強行打斷，寂靜的像是這世界上只存在於她一個人而已。
如此詭異的情景，女人愣神了片刻，但混跡於多年爭鬥的經歷使她心下明悟，自己是掉入別人施展的模擬流場中了。
不同於魔法能力造成的空間靜止，模擬流場仿造的是真實的現實。一花一木，一草一土皆由分子構成，流動的時間貫穿其中，春夏秋冬，花開花落，蘇生與凋零，就這點來說，絲毫不遜於造物主創造的現實。
但是，既然是仿造，再真實也不過是贗品。在經受不起探究思考的模擬空間里，生命體是無法存活的，縱然有著時間的流動，卻也不過是徒具外表而已。
這等術法也並非高深莫測，大凡勘破世界的進化者，都使用的得心應手。說到底，更多時候是用來執行暗殺、生死搏鬥等見不得光的行動罷了。
若要衝破流場也並非不可能，然而消耗的力量卻不在女人的計劃範圍內。
更何況，一向習慣了狩殺目標的獵人，如今卻成為了別人的獵物，這其中會有什麼誤會嗎？
女人卻不曾這樣想。誤會的機率微乎其微，從對方出現到布置流場一氣呵成，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似乎非要將自己困諸其中，置自己於死地。
念及此，女人神色清冷，不再多慮的推開了李凜。
而後束起三千青絲，眼中不見嫵媚，取而代之的是慎重，加之狐裘大衣環扣住裸露的雪白部分，女人的氣場登時提高了一個檔次，恰如冬季踏風而綻放的雪梅般亭亭玉立。
環顧雙手道：「不知哪位尊駕光臨！鄙人【妖社】下屬——水月洞天第六掌事【阮秋】。妖社在此做事，還請尊駕不吝迴避！」
「玫瑰有萬般美好，秀絕世間，或淡雅、或似霞、或如虹，只是有一點不好……有刺！」
渾厚沉重的音波自空中帶著無匹的氣勢衝破魔法空間。
在一片漣漪過後，一名高大的青年邁步而出，眼睛中毫無焦點，安然而從容的神色，面容消瘦，快要覆蓋到胸部的棕色髮絲，只是印象中萬年不變的白色廚師裝束，恰在這一時間，轉為了純黑色的一身流暢線條燕尾禮服，就差一根手杖，倒是頗有歐洲紳士降臨的味道。
「大……大師傅！」喉嚨是沒問題啦，然而此前的疼痛免不了要說話嘶啞，李凜一直重複了好幾遍。
「是你！江楓！」
被指名道姓的青年眼角含笑，默許的點頭：「好久不見。阮掌事還是很喜歡用美人計啊，三年前一別，閣下的家傳讓鄙人很是受教。」
江楓遠遠立於數十米開外，不見任何的靈識波動，高挑的身影卻一步步逼近，每每前進一分，背後變戲法似的衍生出一連串的視覺殘留，宛如水漲船高，澎湃激烈的氣勢一直都不輸於雪梅肅立。
「哼！故弄玄虛！」咄咄逼人的氣場實在讓習慣了先兵后禮的女人忍無可忍。
雖然玄而又玄的出場著實搏夠了眼球，但也僅限於此了。這種依靠光影轉換的視覺欺騙對付一般人輕鬆寫意，但好歹自己在妖社中也謀有一職，職位的高低不一定代表了實力，但絕對代表了能力和眼力。
「啪！」阮秋輕快的打了個響指，一點跳躍的火苗躍然指尖，瑩瑩之火堪比萬丈光芒，霎時間照亮了這條小巷，橘紅的色彩投射之下，本是驚艷無比的魔幻身影，卻架不住阮秋的這一招破幻術法應聲消散。
被識破的青年不見尷尬之色，略覺無趣：「閣下是否太過小心了，鄙人今天並無爭鬥之意。」
阮秋卻不打算接受這面白旗，不失時機的嘲諷道：「好大的措辭啊。尊駕一出手就是模擬流場，莫不是要與妖社為敵？」
這就厲害了，不等辯解就已經上升到了要和組織作對的境界。心裡默默的對女人伸出中指。
表面仍不失的掛著微笑，念及此唯有抱拳：「見諒，讓閣下誤會了。鄙人此次前來只為帶走一個人。」
「人？哪種人？」
「自然是血肉之軀之人。」
「你，我都不算是人……」女人饒有趣味的笑著。
江楓指著癱坐在地上的李凜：「那他呢？」
「他在我眼裡，也不是人。」
「哦？不是人？」
「我的獵物，又怎麼可以稱之為人！」
緩緩一聲悠遠的嘆息，江楓目光緊縮：「如此說來，你是拒絕？」
任他瞪的再凶，也嚇不到執掌無數人命運的女人：「曾身居水月洞天第三掌事，代號【魔術師】！江楓，你應該遠比我清楚妖社的行事。」
「咻」！隨後空氣中陣陣熱流出現，溫度較之前上升了一大截，女人所表現出的，絕不是善意。
「久違了，江楓。非我所願，但無人能從妖社毫髮無損的出去。今天，你！也是我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