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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訣別

  夢千蘿聽到夏芙的聲音,循著她的目光望去,那是一淺灰布衫男子,麵上掛著淡淡的笑容,他的眼角已有皺紋,不知是不是平時太過思慮的緣故。他看上去似乎並不快樂,他上揚的唇角總讓人覺得有些悲涼的錯覺,咦?他沒有左手?


  衛隱發現夢千蘿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左臂,那裏是一空蕩蕩的袖管。


  夢千蘿毫不掩飾的驚訝道:“你的左手呢?”


  話音未落,春蘭和夏芙都別過臉去,當做沒聽見。


  跟在後麵的無名皺了皺眉頭,尷尬的咳嗽了兩聲。


  歸荑仍躺在藤椅上逗著她的黑貓,似乎置身在另外個世界。


  倒是雲魂放下畫筆,抬起頭來,看到衛隱的一刹那,有些驚訝,他沒有想到衛隱會來香鋪,或者來得這麽快吧。


  “出了些意外,所以沒有了。”衛隱說著,麵上仍是笑著的,好像在說別人的事情。


  “哦,會疼嗎?”夢千蘿向著衛隱走去,一雙眼睛看著他,不是關心,隻是好奇。


  “不記得了。”衛隱回道。


  嗯?不記得了?這是什麽回答。夢千蘿蹙著眉頭,手指放在唇邊,一雙眼睛打量著衛隱,好像直要看到他心裏去。


  走近了,衛隱才發現這個女子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讓人想要與她保持距離,好像與她接近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


  “夢千蘿,你怎麽還不走。”雲魂有些不耐煩,快步擋在衛隱的跟前。別人不了解夢千蘿,他可是再了解不過了,但凡夢千蘿對一個人充滿好奇,那個人便離死亡不遠了,誰讓夢千蘿修煉的法術以靈魂為祭,實在是妖邪。


  “夫君,你是不是太愛我了~?”


  夢千蘿嬉笑著,湊近雲魂,媚眼如絲道。


  這是什麽邏輯?!逗著黑貓的歸荑挑了挑眉,抓著黑貓的手一重,黑貓喵嗚一聲疼得從她懷裏跳出去。


  “孽畜!”歸荑恨恨罵道。


  誰知,這一聲孽畜惹怒了夢千蘿。她的母親是靈狐係,小的時候魔教裏的人就嘲笑她是靈狐所生,總是話裏話外的罵她也是個畜生。


  “你弄疼了它,還罵它!”


  夢千蘿的動作比她的聲音還快。


  太快了!歸荑還沒來得及拔劍,那白光便到了歸荑胸口處。


  “啪嗒!”有什麽東西碎了,那白光驟然消失,夢千蘿撐著那油紙傘落在地上,她麵上漲得通紅,細白的脖頸上擦出一條血線,血珠從皮膚裏滲出來,白與紅,對比是那樣慘烈。


  待夢千蘿冷笑出聲,眾人才回過神來,隻見地麵上碎了一白瓷瓶子,瓶中似裝著某種液體,濃烈的花香,強烈的闖入人的鼻子裏。


  衛隱看著場中突如其來的變化,大吃一驚,夢千蘿的性子如雲雨般難測,出手很辣,竟是要置人於死地。而她身懷法術,又稱呼雲魂為夫君,想來她也不是尋常之人,看她手裏那把傘似乎是什麽法器。


  雲魂見夢千蘿這般,心中大怒,就要上前去找她理論,卻聽白瓷瓶飛來的方向傳來柔婉的女聲。


  “此處不歡迎夢姑娘,姑娘還是趕緊走吧。”


  “我為何要走?我的夫君就住在這裏,”夢千蘿並不是看向雲魂,而是看下衛隱,突然詭異地笑了一聲道:“難道你們的事情竟然是真的?你們早就……!”說到最後,夢千蘿竟幽幽地哭泣起來。


  雲魂愣住,難道夢千蘿知道了什麽?怎麽可能?


  其實夢千蘿隻不過是信口胡說,她剛才發現衛隱進門時看到雲魂時,麵上閃過一瞬不悅之色,想來想去兩個原本關係好的男人之間會這樣多少是因為女人,而這香鋪裏讓雲魂用情的除了渥丹還有誰,這才故意設了個圈套。


  屋中的渥丹腦子一片空白,那天的事情如翻江倒海一般湧進心頭,到最後她什麽話都沒說,沒有反駁,沒有解釋,隻是歎了口氣。


  雖然夢千蘿沒有直言什麽事情,可是雲魂一臉的錯愕表情,屋中女子的歎息,都讓這件事充滿了謎團,他們之間一定是發生過什麽事情的,眾人都這樣想道。


  尤其衛隱麵上難忍的沉痛之色,一個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一個是自己心愛之人,怎麽會?他們之間怎麽會?

  可是那聲歎息深深地敲擊著衛隱此刻如冰塊般破碎的心。


  屋門吱呀一聲推開了。


  一個清清冷冷的女子從裏麵出來,她一襲白衣,眉目纖長,她手裏拿著一個白瓷瓶子,她抬起眼簾看向院中。


  一個熟悉的人影站在那裏的,是衛隱,他麵上此刻掛著與周遭完全不合的笑容。


  渥丹一怔,想起剛才的場景,他一定都聽到了吧。


  “你來了?”渥丹走過去,好像一個老朋友一樣的問候。


  “我似乎不該來。”衛隱的聲音中有些說不出的難過。


  “我正要去找你。”渥丹笑了笑。


  “找我?”衛隱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你娶我,好不好?”渥丹說道,她的表情很真誠,她的眸子裏閃著光,她看著衛隱突然就想,如果再勇敢一次,如果他肯相信自己,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衛隱隻是一瞬間的錯愕,一會便又恢複如常,這是彌補嗎?對自己的愧疚?他突然很看不起自己。


  “衛某何德何能,能得渥丹姑娘青睞。”衛隱不痛不癢說道。


  “是嗎?”渥丹眸子暗淡下去,垂下了頭。半晌才又抬起頭來,笑地一臉溫婉:“也沒有什麽可以送你的,一點心意,祝你與白小姐百年好合、白頭到老。”說著,渥丹將她手中的白瓷瓶遞過去。


  衛隱看著渥丹,遲遲不去接那白瓷瓶,他麵上掛著一抹冷笑,她怎麽可以說得那麽輕鬆?祝自己娶了別人,還要與別人白頭到老?

  渥丹見衛隱不接白瓷瓶,心中歎了口氣,又走近他,牽過他的右手,就要將白瓷瓶放在他的掌心。


  誰知衛隱狠狠地甩開了她的手,那白瓷瓶掉在了地上,摔得稀碎。


  “這就是你?”衛隱道。


  “對啊,這就是我。”渥丹笑了笑。


  “你從來就沒真正想過要嫁給我。”衛隱道。


  渥丹的心一痛,原來竟然是從來沒有過嗎?

  “公子——”無名冒死上前來阻止道,他不想有一天公子因為今日說錯話後悔。他跟在公子身邊多年,看著公子與渥丹姑娘經曆過那麽多才能又靠這麽近。


  “小隱——”雲魂上前勸道,他似乎已經聽到渥丹心碎的聲音了。


  “滾!”衛隱怒喝。


  夢千蘿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歸荑按著腰間的祈天劍,毫無表情。


  渥丹環顧四周,掃了一眼眾人,才又將目光投到衛隱身上,淡淡道:“你我此生緣分已盡,以後再也不要見麵了。”


  歸荑聽著渥丹這麽一說,眸子一亮。


  雲魂瞪著眼睛,這是什麽意思?

  “緣分已盡?也好。無名,回府。”衛隱看著渥丹,竟是說不出的感覺,那不是非常難過,也沒用絲毫快樂,隻是好像一塊石頭死死地壓在了自己心頭。


  麻木,或者是封閉了五官。


  不知疼痛,亦不知歡喜。


  “小隱,你別走——”雲魂勸道。


  渥丹卻是一笑,經過衛隱道:“公子可以留在這裏,我走就是了。”


  說著渥丹又對著春蘭吩咐道:“你晚點時候去宗學府給蘇公子送個信,說我先回重尨了。另外這香鋪就當我送給城主大人賀他嫁女的賀禮,你晚點去趟城主府與白總管說一聲。”


  “是,姑娘。”春蘭傻了眼,這是什麽情況,渥丹姑娘要離開?方才渥丹姑娘和衛公子的事情已經叫她大吃一驚,現在更是!


  渥丹又想起了什麽,歎了口氣道:“我原先答應你們的都沒辦到,屋裏梳妝匣子裏的珠寶首飾你們都分了吧。”


  “姑娘——”春蘭喚出聲,渥丹姑娘是真的要走?


  “姐姐——”歸荑已經走到了渥丹身邊,她看著渥丹,堅毅的眼神中滿是暖意。


  “渥丹,不要那麽衝動——”雲魂上前來攔住她二人,對著渥丹說道。


  渥丹看著他笑了笑,突然問道:“雲魂,我聽說你有一種神奇的藥丸,吃了可以忘記所有想忘記的事情。”


  雲魂一愣,他腰間的乾坤袋裏確實有這樣一枚神奇的藥丸。


  “沒有。”雲魂摸著腰間的乾坤袋,毫不猶豫道。


  “怎麽沒有?”夢千蘿笑嘻嘻走上前來,又看著渥丹道:“他沒有,我有。”


  說著,夢千蘿從懷裏掏出一個白瓷瓶,又從白瓷瓶裏倒出一丸藥遞給渥丹。


  “姐姐——”歸荑警惕地攔在渥丹和夢千蘿中間。


  渥丹卻搖了搖頭,從夢千蘿手中接過藥丸,然後看著她道:“傷害就像門上的釘子,就算你拔掉了,還是會留有痕跡。希望你真的明白什麽是最珍貴的,能好好待他。”


  說著,渥丹將那枚藥丸吞下了。


  從頭到尾,她都再沒回頭看衛隱一眼。


  她竟這麽狠心?她要徹底忘記自己?衛隱感覺自己已經瘋掉了,她怎麽可以這樣殘忍?


  “渥丹,你一定要這樣嗎?”衛隱始終不能相信。


  “你是誰?”白衣女子轉過身來,望著布衫男子的眼中一片迷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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