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真相
店鋪開張前的夜晚總是忙碌的,渥丹正整理著箱籠裏的瓶瓶罐罐,歸荑則倒掛在橫梁上剝橘子。
春蘭和夏芙兩個丫鬟起初被歸荑的行為嚇了一大跳,渥丹與她們解釋歸荑會武功能保護大家。
“歸荑,你見著我的‘桃花源’了嗎?”渥丹在箱籠裏左翻右翻,就是怎麽都找不到那款香。
“桃花源?”歸荑想了想,“可是一個粉色的透明水晶瓶?”
“對。”渥丹點點頭,最近事多,她都不記得自己隨手放在了那裏。
“我好像在梳妝台上見過,你找找。”歸荑往嘴裏丟了片橘子,說道。
渥丹應聲便向梳妝台尋去,果然在胭脂盒旁見到了一小巧的粉色水晶瓶,她拿著瓶子歎了口氣。以前香鋪裏有羽嫣掌事,自己什麽事都用做,隻需專心調每季新香即可,現在整個鋪子都要自己打理,還真是麻煩,不行,她得想個辦法。
此時春蘭走過來,向著渥丹請示道:“姑娘,奴婢已將前廳打掃完了。”
“你去將夏芙喚來,我有話與你們說。”渥丹在福椅上坐下來,說道。
“是。”春蘭應聲而去,不一會便攜著夏芙回到正廳站在了渥丹的跟前。
渥丹看著兩人,拿起桌上的茶杯呡了一口茶,從梳妝台的抽屜裏取出兩張賣身契遞到兩個丫鬟的手中:“你們今後可有什麽打算?”
春蘭和夏芙接過那兩張賣身契一看傻了眼,忽得撲通跪在了地上:“姑娘,奴婢若是有哪裏做的不對,您盡管責罵,奴婢一定改,請您不要趕我們出去。”
原來兩個丫鬟都以為渥丹要趕她們走,她們無父無母,從小被賣進雷府,簽的是死契,從小到大學的就是伺候人的本事,這要還她們自由身,她們也不知道往哪裏去,到頭來還是死路一條。
“姐姐,你這是要讓她們去哪啊?”一向麵上冷冰冰的歸荑從橫梁上幽幽問來。
渥丹這才明白兩個丫鬟為什麽會有那麽大的反應,忙解釋道:“我並不是要趕你們走,隻是想要問下你倆人對將來可有什麽打算?伺候人始終不是一件長久的事情。”
春蘭和夏芙心中一愣,原來渥丹姑娘是為她們打算,這邊想著,眼眶裏已經盈了淚,長這麽大還沒有人這樣真誠地關心過她們。
“奴婢願意一直跟著姑娘,天涯海角,上刀山下火海。”兩個丫鬟堅定道。
渥丹噗嗤一笑:“什麽上刀山下火海,我這是開香鋪又不是做的殺人的買賣。”
被渥丹這麽一說,兩個丫鬟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姑娘,奴婢不是那個意思。”
“你們多大了?可識得字?”渥丹打量著兩個丫鬟,心裏有了主意。
“奴婢十七,識得些許字。”春蘭答道。
“奴婢十六,識得些許字。”夏芙答道。
倒也還好,渥丹見春蘭做事穩重,夏芙更機靈一些,便有意要栽培她們。
“從今日起,春蘭你便在前廳做事,夏芙你則跟在我身邊。”渥丹說道。
“奴婢遵命。”兩個丫鬟齊齊答道。
渥丹站起身來,朝著她二人道:“我不會虧待你們的,鋪子裏的盈利到年底你們各取半成。賣身契你們自己收著,燒了也好,留著也好,哪天你們想要離開這香鋪也行。”
鋪子整年盈利的半成!春蘭和夏芙腦袋裏轟隆一聲炸開了,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這麽大個鋪子到年底的盈利她們能分半成?這兩個窮人家庭出身的女孩激動地落淚,她們竟能遇到渥丹這樣的大善人。
兩人雙雙跪下朝著渥丹不住叩頭:“姑娘,奴婢來世做牛做馬也要報答您。”
“你們起來吧。”渥丹上前扶起她們,又對著春蘭道:“你將筆墨拿到前廳去,我有事吩咐你。”
“那我呢?”夏芙站在一側,攥著衣角道。
渥丹看著她一笑:“你先去將大家的床鋪都整理一下,準備沐浴用的水,還有泡一壺好茶。”
“是,奴婢這就去。”夏芙立馬快步離開了,她的步履從未像今夜輕快過。
渥丹拿起箱籠向前廳去,走到前廳角落那處桌椅前,讓春蘭將筆墨紙硯都放好,才道:“每日開鋪你便坐在此處,不要打擾客人,若有人來定香,你便做下記錄。”
“姑娘,這樣子客人豈不是跑了?”春蘭不解,客人進門若都不迎接,是不是太奇怪了。
“明日門口會放一牌子,客人若有需要自然會拉下入門處的銅鈴鐺,你聽到鈴鐺聲再去迎也不遲。”渥丹伸手遙遙一指那門口的銅鈴鐺。
春蘭恍然大悟,原來這銅鈴鐺是派這個用處的,她先前還在疑惑為什麽門口一銅鈴鐺,牆角這牆上也一銅鈴鐺,原來是用來相互聯係的。
“是,奴婢記住了。”春蘭回道。
渥丹這才點點頭,從箱籠裏取出一個個裝著香水的瓶子,那些瓶子一個個十分吸引人,或造型別致,或雕工精巧,或讓人摸不出頭腦。
隻見渥丹走到入門處的兩長案上,將那些瓶子一一放在了琉璃托上,春蘭數了,不多不少正好十六個。
“姑娘,這些都是要賣的香?”春蘭看著那些瓶子驚呆了,尋常香鋪的香都是裝在一個白色的瓷瓶裏。
渥丹點點頭,又朝著她笑了笑:“你看怎麽樣?有沒有特別喜歡的?”
春蘭的一雙眼睛發亮,從長案邊一一經過,伸手一一撫摸,這才主意到每一個琉璃托前都有用簪花小楷寫的木牌,正是每一款香的名字,醉芍藥、桃花源、憶江南、禪那、曼舞、花魁、遊園驚夢、西域迷思、墨客、白衣、千年之後、菩提葉、孟婆湯、竹林歌、富陽月、西江水。
“姑娘,奴婢從沒見過這樣的香鋪。”春蘭留戀不舍地移開目光看向渥丹,麵上說不出的興奮。
渥丹朝春蘭微微一笑,轉身走向了山水屏風,那裏擺著一張琴台,琴台上放著一張無弦琴,正是衛隱送來的。她從箱籠裏取出一整塊藍色水晶製成的長頸細瓶放在琴台後的高台上,稍後又在旁邊放上了一方白色絲帕,絲帕前是一枚立起的木牌,上麵寫著“忘情”。
“姑娘,這裏麵是什麽?”春蘭的目光不由地被吸引了過來,剔透的藍水晶在夜明珠的柔輝下閃著奇異的光澤,裏麵的液體就好像一個蔚藍色的夢,充滿了神秘感。
“般若寺的井水。”渥丹笑了笑,答道。
井水?井水也能用來調香嗎?春蘭看傻了眼,今夜渥丹姑娘帶給她太多震驚了。
渥丹看著春蘭滿臉的茫然,知道她不明白,卻並沒有解釋,而是拿起箱籠原路返回。
春蘭眼看著渥丹離開,隻好趕緊跟上去,心裏還是十分納悶:“姑娘,要是有人去定那個香……”
渥丹突然停下腳步,春蘭差點撞了上去,她一臉嚴肅地對著春蘭道:“這是鎮店之香,並不出售。”
“奴婢記住了。”春蘭生生刹住腳步,點了點頭。
“早點休息吧,明天還有得忙。”渥丹朝她笑了笑。
春蘭木木地點了點頭,望著渥丹回了屋,那邊夏芙走過來,手裏提著一茶壺道:“姑娘,茶煮好了。”
“放在院子裏的石桌上吧。”渥丹淡淡道。
“是。”夏芙將茶壺茶杯在石桌上放好,就要倒茶。
卻聽渥丹阻止她道:“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夏芙猶豫了下,眼中閃過一抹不情願,但還是恭敬地退了下去。
渥丹在石椅上坐下,若有所思地抬頭看了看夜空,她的眼中神色複雜。
隻聽歸荑的聲音:“姐姐,你在等人?”
“來,嚐一下夏芙的手藝。”渥丹恢複如常,執壺倒茶。
“她的茶怎會有姐姐煮的茶好。”歸荑撇撇嘴。
“茶煮得好與不好,隻在用不用心。”渥丹回道。
歸荑拿起茶杯呡了一口,勾了勾嘴角:“勉強還過得去。”
渥丹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她並沒有喝茶,隻是將茶湯之味散開。
歸荑看地奇怪,問道:“姐姐,你為何不喝?”
渥丹抬起眼簾,認真地看向她道:“衛隱那裏,你幫我出出主意,送什麽禮物才好。”
“姐姐,不是吧,你要去參加他的婚禮?”歸荑瞪大了眼睛,一跳而起。
渥丹蹙了蹙眉頭,失笑道:“他既然送來請柬,我又怎能不去?我若不去,豈不是顯得我小氣?”
“姐姐,分明是他先負你!”歸荑怒氣衝衝,話到嘴邊突然止住了,渥丹還不知道白琅的事情,自己好像說漏嘴了。意識到這個問題,她慌忙岔開了話題:“姐姐,明日那個什麽雅麗公主一定會來嗎?”
渥丹見歸荑那個樣子,知道她有事瞞自己,便問道:“他如何負我?”
歸荑語塞,麵對著渥丹咄咄逼人的目光,顧左言其他:“那個,那個我瞎說的。”
“歸荑,你從來都不會撒謊的。”渥丹再看向她的眼神裏已經有些失望。
歸荑最受不了這樣的目光,她早前溜到衛府,聽到丫鬟們私下議論衛隱和白琅早已行夫妻之事的便氣得肺都要炸了,如今被渥丹這麽一追問,脫口而出:“是他先和那個白府大小姐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就不許我說他了?!”
“見不得人的事情?”渥丹茫然地看著歸荑。
歸荑幹脆挑明道:“他們早就是夫妻了!”
啪嗒,渥丹手中的茶杯摔在了地上,稀碎,滾燙的茶水濺了她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