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蹊蹺
沒有人知道雲魂是怎麽救得渥丹。
歸荑隻記得雲魂從屋裏出來的時候,麵色有些發紅,額上還有細密的汗珠,他的目光有些慌亂,甚至麵對自己時在不停躲閃,含糊不清地說了句:“照顧好她”便離開了。
“姐姐,你怎麽樣了?”歸荑進屋時發現渥丹已經醒了,她躺在床上側著身子背對著自己。
“我沒事,我想先休息一下。”半晌,渥丹才開了口,她的語氣有些奇怪。
歸荑以為渥丹許是太累了,所以才這樣,便笑了笑應道:“好吧,姐姐,我在外麵守著,你有事叫我。”
“嗯。”渥丹應了一聲。
門吱呀地一聲關上了,渥丹被中握緊的雙拳才漸漸鬆開。她滿臉淚水,羞憤交加,隱忍在嗓子眼的低聲啜泣,好像刺在人心口的一根針。
原來方才雲魂救她用的乃是內丹療法,所謂內丹療法與仙界陰陽雙修並無兩樣,也難怪雲魂會慌張。
雖然渥丹知道對方是為了救自己,也擔了十足的風險,一不小心便要墮入魔道,可還是過不了自己心理那關。
這邊想著,渥丹的腦海裏又閃現出雲魂那張充滿少年感的臉。
他的眼睛如翦水秋瞳,好像第一次做那樣的事,有些笨拙,有些不知所措,他吻上自己的唇,將他的內丹渡入自己的體內。
隨即而來的是如置烈火之中的焚燒,渥丹覺得自己好像一塊冰在慢慢融化,有恐慌有害怕,不知道該怎麽辦。
是雲魂解開自己的衣衫,將自己摟在了他的懷裏,那一瞬的清涼從頭到腳將自己淋透了。他吻上自己的唇,是那樣溫柔,如在吮吸著一朵花的美味。他就像冬天的雪山,一片片白,一片片寧靜,一片片無法忘卻的聖潔。
當體內所有的火都被熄滅,渥丹感受到一種從所未有的舒適,托雲魂的福,她好像突然開了竅,困擾心中千年的那塊石頭沒了,從上到下的輕鬆,她好想回無妄仙山,好想見父君,她覺得自己是那樣自由,從內到外的自由,無邊無際。
而作為施術者,雲魂卻是無時無刻不在焦灼。他必須全神貫注,以防兩個人不小心墮入魔道,他還要關注渥丹的情緒,以防法術反噬,兩個人都丟了性命。
縱然是仙界,對陰陽雙修這種事也十分謹慎,何況他知道渥丹本就心有所愛,而小隱正是渥丹這一世的情劫。
如果渥丹排斥他的內丹,也許他今日所做之事,隻會讓兩個人都萬劫不複。他看著渥丹起初有一些掙紮反抗,而後身體漸漸平靜下來,麵上的神情也放鬆了,他才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
可是鬼使神差,他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有一瞬的衝動,他吻向了渥丹,那柔嫩的如花瓣的唇,那雙纖長如秋水的眼,深深將他俘獲,他好像溺水的人,怎麽都上不了岸。
“渥丹——”他溫柔地喚著她的名字,小心翼翼地攬過她的腰肢,一個挺身,進入到了她的身體裏,他從未覺得像今日這般快樂,哪怕下一刻讓他魂飛魄散,他也無所謂。
渥丹閉著雙眸,右手滑過他光滑的背部,指尖感受到一股徹骨的冰涼,那感覺叫人停不下來,如火的炙烤又怎麽缺得了那徹骨的寒冷。
十指交扣的糾纏,在冰山火海之中,他們早已迷失了自己。
待雲魂的內丹重新回到他的體內,渥丹的神識才清醒過來,她看著趴在自己身上起伏的雲魂,她驚詫、羞愧、憤怒,她狠狠咬上對方撫在自己臉上的手指。
渥丹那一下實在用盡全力,雲魂的指尖流出血來,可轉瞬傷口又以驚人的速度愈合起來。
“渥丹——”雲魂吃痛地喚了一聲。
“滾!”渥丹麵上一紅,雙眼紅著喝道。
她雖是怒極,卻仍強忍著羞憤,壓低了聲音,生怕旁人聽到。
“渥丹,我……”雲魂看著渥丹的神色,也突然反應過來。
他不再停留,直起身來,先是替渥丹將衣衫攏起,渥丹想要拒絕,可是自己的身子使不上任何勁。
“不要動,你休息一下,明天便會好的差不多了。”雲魂低聲解釋道。
渥丹隻好別過臉去,任雲魂替自己穿好衣衫,又蓋上被子。
“我先回去了。”雲魂看著別過臉的渥丹,知她一時半會接受不可現狀,隻好低聲告別。
“不要告訴他。”
雲魂正要去開門,背後傳來渥丹的聲音,他的心莫名一疼。
“好。”雲魂應道。
那邊衛府裏,不知何時白琅來到了衛隱的寢室,無名站在門外,他本想攔住白琅,奈何對方以性命作威脅,他隻好放白琅入內。
沒想到白琅見衛隱還在昏迷之中,且身受重傷,便說什麽也不走了,說是留下來悉心照顧衛隱。
城主府派人來請過好多次,白琅都不肯回去,衛隱這幾天一直未醒,無名也不知道怎麽辦,他找不到渥丹,一半的探子都派出去了,可是渥丹就好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不見了。
雲魂來衛府看過幾次,給了幾粒丹藥交代了無名幾句便離開了,他每次都行色匆匆,似是有什麽急事,又或者隻是不願意待在這裏。
衛隱醒來的第一句話:“渥丹——”
白琅眼中閃過一絲不憤,小心翼翼地扶起他:“無名正在外麵找,你不要擔心了。”
衛隱眸子一黯,轉而道:“你怎麽在這裏?”
白琅蠕動了下嘴唇,垂下眼簾道:“你若不想看到我,我一會就回去,不在這礙你的眼,惹你生氣。”
白琅說到後麵,聲音中隱有哭腔。
衛隱歎了口氣:“琅兒,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去廚房看看燉得參湯怎麽樣了。”白琅給衛隱蓋好被子,站起身來說道。
“好。”衛隱看著白琅離開的身影,心中正是煩悶。
那邊無名已經走進來:“公子,你醒了?”
“渥丹呢?她怎麽沒來?是不是出事了?”衛隱盯著無名的眼睛,心中既擔憂又焦急。
“公子,屬下辦事不利。”無名雙膝跪地。
“怎麽了?”衛隱隱約覺得出了什麽事。
“渥丹姑娘失蹤了,屬下怎麽找都找不著。”無名垂頭道,他的聲音十分疲憊,這幾天應是一直在外奔波。
“什麽時候的事情?”衛隱停頓片刻,思忖下問道。
“三天前。”無名道。
“三天!”衛隱沒想到自己竟然昏迷了這麽久,“客棧都找過了?”
“屬下就差把星雲城整個翻過來了。”衛隱的聲音十分沮喪。
“雲魂呢?”衛隱突然想起來這幾日昏睡也沒見雲魂在,這不太像他慣常的作風。
“國師大人來過幾次,都是留下藥就走了。屬下打聽過這幾日國師大人都沒回城主府,下人都說不知去向。”無名解釋道。
“不在府中?”衛隱不解,又聯係到之前雲魂的一些異樣,便追問道:“月輕姑娘那裏問過了嗎?”
“還不曾,屬下這就派人過去看看。”無名拱手道。
“好,一有消息便來通報我。”衛隱叮囑道。
“是。”無名領命出去。
這邊衛隱一邊擔憂渥丹,一邊又愁雲魂到底怎麽了。
那邊宗學府裏,歸荑隨著渥丹回了女師舍,她雙腳倒勾在橫梁上,獨自樂嗬地很,卻把授課歸來的葉詩嚇了一跳。
“你是誰?”葉詩受了驚訝,聲音尖尖的,顯然歸荑在她眼裏就是個不速之客。
“我?”歸荑手指了指自己,半天沒反應過來,眼前這個受了驚的女子正張大了嘴巴等著自己答話。
“葉詩,是你嗎?”從屋裏傳來熟悉的女聲。
“渥丹!”葉詩抬腿就往屋裏去。
歸荑撇了撇嘴,還是倒勾著腿,晃啊晃的,時不時往嘴裏扔上幾顆梅子。
葉詩走進屋內,隻見渥丹正坐在椅子上擺弄著一些瓶瓶罐罐。
“渥丹,你什麽時候回來的?”葉詩一臉疑問。
“葉詩,你來聞聞。”渥丹沒有回她的話,而是遞給她一方帕子。
葉詩狐疑地接過帕子,一股絲絲嫋嫋的香氣來到她鼻尖,好像走在清晨的山林裏,露水打濕了裙擺,陽光從樹葉的間隙斑駁地照進來,灌木叢上纏繞的紫色夕顏花,伸手掐上一支,心情都變得美麗。
“這是什麽?”葉詩又驚訝又欣喜。
“我新調的香,還沒有名字。”渥丹從瓶瓶罐罐裏抬起頭來,朝葉詩看了一眼,一笑接著道:“不如你幫我起個名字?”
“我?”葉詩雙眼放光,興奮地拿著帕子在屋裏走了好幾圈,低頭苦思冥想,半天才靈光一閃道:“日光傾城!對,就叫日光傾城。”
“日光傾城……不錯,好名字。”渥丹抬頭向葉詩點點頭,又從桌上拿起一個白玉的瓶子遞給了她。
葉詩接過瓶子,差點沒拿穩,原來那瓶身觸手寒涼,竟如冬日冰雪冰涼徹骨:“這是什麽?”
“你試試,我新調的香。”渥丹朝她笑了笑,眼中滿是期待。
葉詩打開瓶塞,沒有任何香味,她懷疑自己是不是方才聞其他香亂了味,又湊近瓶口聞了聞,才聞到一股冬日冰雪的味道,冷,就像掉進冰窟裏,讓人瑟瑟發抖。
葉詩蹙著眉頭似是不喜,渥丹不知何時站起身來,遞給她一杯落雪茶:“試試。”
葉詩接過茶湯呡一口茶,又再看手中的白玉瓶子,此時她居然聞到一股特別的香味,很奇怪,像冰雪初融,大地複蘇,一切都勃勃生機,與方才一片寂靜的寒涼有著天壤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