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木牌
“渥丹,你看,就是那棵樹!”葉詩遙遙一指。
“真大。”渥丹看著寺廟圍牆外露出的枝丫驚歎道。
隻見那銀杏樹樹幹筆直,樹冠碩大,上麵密密麻麻地係著小木牌,一時風起,木牌相撞,倒有些像風鈴,細碎作響,蔚為壯觀。
“表姐、渥丹,我們快進去吧。”葉詩一手拉著白琅,一手拉著渥丹向月老廟走去。
月老廟門口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男女老少都提著一竹籃子,裏麵放著供奉的水果和香支。
進月老廟,裏麵人更多,有的是一家子來得,夫妻倆牽著一稚子,或是一老太帶著孫兒孫媳,大家臉上都樂嗬嗬地,拜著月老塑像的樣子十分虔誠。
區區一月老廟香火竟如此旺盛,渥丹心裏感歎。
此時一年長的婦人領著一少婦從裏間出來,那少婦哭哭啼啼地,很是傷心。年長的婦人一路走一路安慰道:“蘭兒,老三那病也是早晚的事,你就不要再難過了,老神仙都說生死有命,強求不得。”少婦聽罷,哭得更凶了,婦人歎了口氣,扶著她往外間去了。
渥丹看向裏間,這到底何方神聖?竟受如此擁戴。
葉詩見渥丹看著裏間,眼中一片好奇之色,便走上去道:“渥丹,不如你也去卜上一卦?”
渥丹笑了笑,沒有應,她抬起腳步向殿外走去,最終站在那棵銀杏樹下抬頭望著樹發呆。
“渥丹,你會摘哪個?”不知何時,白琅站到了她的身側,同樣望著那棵樹問道。
“你有試過?”渥丹偏過頭來看向白琅,笑著問道。
“沒有。”白琅一笑答道。
“那我便小試一下,你們且看它是不是靈驗。”渥丹一笑,走近一處枝丫,提著裙擺,爬上那樹幹上靠著的的梯子,她先是掃視了一番,爾後目光一亮,伸手夠了夠不遠處的一塊牌子。
將那塊木牌子攥在手裏,渥丹才下了梯子:"走,我們去找老神仙去。”
“咦?渥丹你這是什麽?”葉詩翻來覆去的看著渥丹取下的那塊木牌子。
木牌的正麵畫著一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四周別無他物,翻過來背麵寫著一句詞“吹落北風中。打兩個字”
這是什麽意思?葉詩想也想不明白,她將木牌又遞給白琅道:“表姐你猜得出是什麽嗎?”
白琅接過去也是深深思考了會,毫無頭緒,最後搖了搖頭,遞還給了渥丹。
渥丹道:“別猜了,一會可不就知道答案了。”
話說著,三人進了裏間,隻見塑像背後是一片開闊之地,擺著一張屏風一張長案,那傳說中的老神仙便坐在木椅之上。
白色的袍子,白色的頭發,白色的眉毛,連胡須也是白色的,他的胡須長長的,差點垂到地上去,好在被編成了一根小辮的樣子,才算妥帖。
一塵不染,或者說這人一定有潔癖。
那烏黑發亮的長案上擺著一隻天青色的淨瓶,瓶中斜斜地插著幾枝白花。
花香並不濃烈,反而混著幾分水汽,讓人陡然忘記自己是身在香火繚繞的月老廟。
“姑娘,所謂何來?”
那人似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目光直射渥丹淡淡開口道。
“為求緣而來。”渥丹輕啟朱唇,淺淺笑道。
“姑娘所求之緣,恐非老夫所能卜算,還請回吧。”
還未卜卦便趕客,這百年來,月老廟還是頭一回發生這樣的事情。葉詩和白琅都齊齊看向渥丹,心中甚是不解。
卻見渥丹緩緩上前,將手中木牌遞上去道:“老神仙可不問我是否猜中這謎底?”
“那姑娘的答案是?”老神仙接過木牌並不看,隻是放到了袖中。
“老神仙不先看看這木牌上畫的是什麽?”渥丹一笑道。
那白衣老者搖了搖頭道:“姑娘所摘木牌一麵所畫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麵所書吹落北風中?”
葉詩和白琅愣住了,可不是如老神仙所說,可他分明什麽都沒看。
“正是。”渥丹微微一笑,她已瞧出這椅上所坐的乃是一白蛇精,修煉恐怕已有上萬年,對方應也看出了自己的仙子之身,所以才這麽急著送客。
“我猜應是冷香二字。”
“姑娘所言正是謎底。”
“不知是否有人與我摘了同一塊木牌?”
“七年前,有一斷臂公子來本廟摘得的木牌與姑娘摘得的正是同一塊。”
“他可猜中了謎底?”
“猜中了。”
“此人是誰?”
白袍老者垂頭,略思索了番,才答道:“他與國師大人一同前來。”
與雲魂在一起的斷臂公子,難道是衛隱?渥丹心頭一驚。
那邊白琅聽了老神仙的話,瞬間領悟到他說的是衛隱。
衛隱與她有緣?老神仙說的那個緣是她?白琅再看向渥丹的神情已是一片驚訝。
一番垂頭深思過後,白琅突然想到那些年衛隱午夜夢回囈語成癡的那個人竟是她!渥丹,渥丹,原來是因為這自己才覺得耳熟。
心中酸楚、嫉妒、不甘、疑惑通通湧上心頭,白琅袖中的雙手顫抖著。
“表姐,你怎麽了?”葉詩發現了白琅的異樣,有些擔心地問道。
“渥丹,你是誰?”白琅徑直走到渥丹跟前,眼睛直直地盯著她,問道。
渥丹本來沉思中,沒有料到白琅有此一問,有些不解,卻仍回道:“色若渥丹的那個渥丹。”
“你到底是誰?”白琅卻不聽她的答案,走近了她,看著她的眼睛,咄咄問道。
表姐莫非是魔怔了?葉詩忙上前去拉住白琅,笑著道:“表姐,我們出去吧。”
渥丹也一笑道:“白小姐,我們先出去再說吧。”
葉詩拉著白琅就往外走,渥丹緊跟其後,卻聽那白袍老者道:“渥丹姑娘請留步。”
於是渥丹對著葉詩道:“你們先出去,我一會便來。”
“好。”葉詩點點頭,拉著有些魔怔的白琅往廟外走去,一路白琅還在自言自語:為什麽是她?為什是她?
渥丹留在裏間,笑了笑道:“老神仙喚我何事?”
“方才多謝仙子。”白袍老者朝她一揖道。
“謝我什麽?”渥丹裝作不解道。
那老者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道:“老朽也隻是為了早日能修得正果。”
“老神仙不過是占廟而居,並未做什麽惡事,何須心慌。況且我見你這寺廟已接天界之靈氣,說明你有仙緣,我更不會為難於你。”渥丹淡淡道。
“不管如何,老朽還是要謝謝仙子。”白袍老者道。
“你若真要謝我,我便問你,你方才所說之事可是信口開河?”渥丹道。
“仙子誤會老朽了,這姻緣之事老朽怎敢亂說。那院中銀杏終年受天露灌溉,頗有靈氣,此靈氣牽動凡間男女之間的紅線,便是天機。老朽也是借此機緣成全世上癡男怨女,做一樁善事罷了。”白袍老者解釋道。
“那人真是斷臂?”渥丹再次確認道。
“正是,老朽還記得當日是重陽,國師大人喝了雄黃酒才來的,本是要找老朽卜卦。偏偏那位公子對木牌更有興趣,便隨手摘了那木牌。”白袍老者回憶道。
渥丹點了點頭,看來真是衛隱,隻是她與衛隱不過幾麵之緣,自己幾時又與他有了牽扯。慕容於攸還不知生死,她哪裏有心情與他人糾纏不清?
“你與國師很熟?”渥丹問道。
“不在一起喝過幾次酒。”白袍老者接著問道:“仙子可是有什麽疑問?”
“你覺得他可有什麽蹊蹺不妥之處?”渥丹斂容問道。
“老朽來星雲時,國師大人便在了,隻是老朽也看不明白他。”白袍老者眼中飄過一絲困惑。
“你來這多久了?”渥丹問道。
“約有六七百年了。”白袍老者想了想道。
“那是挺久了。”渥丹道,她眼中一片幽深,你猜不到她在想什麽。
“仙子在星雲有什麽地方用得著老朽的,盡管直言。”白袍老者拱手道。
“好。”渥丹應道,隨即朝他也拱了拱手,轉身離開了廟堂。
院子裏葉詩和白琅正等著她,葉詩見她出來,忙問道:“老神仙與你說什麽了?渥丹。”
那邊白琅也眼睛眨都不眨地看著她,等著她的回答。
“沒什麽,隻是聊些家常,問我從哪裏來罷了。”渥丹笑著回道。
“渥丹,你怎麽會和衛公子……?”葉詩還是不明白,渥丹才來星雲幾天啊,而且她的容貌……
渥丹看著葉詩欲言又止的模樣,笑了笑道:“方才老神仙與我說‘有些事信則有,不信則無’。”
“這是什麽意思?"葉詩還是不明白。
“就是說你不相信就沒有。”渥丹笑道。
“渥丹,你對衛公子就沒有?”葉詩還是不信,這天底下還有不喜歡衛隱的女子。
渥丹沒有立即回答她的話,而是想了想,才正色道:"我早已嫁人,也有夫君,我想老神仙也許看錯了,或者是那棵樹弄錯了。”
“嫁人?渥丹你已經嫁過人了?”葉詩滿臉的不可置信。
白琅看向渥丹的目光也十分耐人尋味,衛隱你喜歡的竟是個有夫之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