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不解
渥丹從偏門進入到香樓的後院,推開雲若居的門。
一黑衣女子背對著她,正拿了一碟鬆子喂著小鬆。
小鬆一看是渥丹,眼珠子咕嚕一轉,就蹭地跳到了渥丹懷裏。
直拿大尾巴去掃渥丹的臉,弄得渥丹直癢癢:“好了,小鬆,不要淘氣了。”
那黑衣女子轉過身來,皺著眉頭,把鬆子丟在一旁,很不高興:“真是白眼狼。”
“歸荑,你看誰回來了。”渥丹輕輕一笑,側開身來。
隻見一黑衣男子,靦腆地笑著,站在那裏,眼中都是光芒。
“小蘿卜頭!”歸荑高興壞了,站起身就朝著流光走過去。
一個大大的擁抱,不肯鬆手。
流光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歸荑才鬆開手。
“你怎麽哭了,這不像你啊。”渥丹調侃著歸荑。
哼哼。卻見歸荑傲嬌地一側臉,眼中淚水馬上收了回去。
再偏過頭來,已是一片燦爛的笑容。
“你回來竟敢不找我,你的劍術怎麽樣了?這些年有沒有好好練劍?”歸荑一個一個問題。
渥丹搖搖頭,走到屋子一角,提起爐上的茶壺,發現壺中無水。
便悄然走出門去,去廚房加完水,路過院子,竟然聽到刀劍碰撞的聲音。
歸荑用刀,流光使劍。
身影交疊,一個如泰山壓頂,一個如雲卷雲舒,一個氣勢恢宏,另一個便如曲水流觴。
一剛一柔,縱橫交錯。刀光劍影之間,渥丹心中暗暗點了點頭。
這些年,流光的劍術真是愈發精進,比之羽嫣的海棠劍法更多了幾分滄桑感。
劍氣如人,像是冰冷的斂住了鋒芒的鐵器,讓人心生忌憚。
渥丹想到這裏,心裏咯噔一下,又朝著流光看了一眼。
那邊兩人還對戰正酣,都舍不得收手。
渥丹又看了會,才提著茶壺回到房間。
壺中煮著宮中新進的落雪茶,還是上次進宮新帝特意賞她的。
她派人送了些去香樓,給了當時的羽嫣。
沒想到,羽嫣還沒來得及品這茶,就被召入了宮中。
渥丹睹物思人,一時有點神傷,想起公孫爾雅回宮,慕容無攸籌謀的兵變。
心中十分煩擾。
“姐姐,好香的茶——”歸荑剛進屋,就看到渥丹在發呆。
壺中清水已沸,茶香撲鼻,清冽而美。
那邊流光看著渥丹,眼中閃過一絲探究。
“來,試試。”渥丹回過神來,拿出茶杯,給每人倒上了一杯。
配的杯子是天青色的釉瓷,杯身毫無花紋,卻自有一股清爽的意味。
流光拿著杯子看了好一會,才將茶一口喝下。
“姐姐,你說流光是不是在漠河待傻了,這茶哪裏是這樣喝的~”說著一向豪放的歸荑,這時竟端坐,細細的呷了一口茶,又做了個十分享受的表情來。
這時,流光才不好意思地地下頭,在漠河是極難見到茶的,隻有逢年過節,將軍府才會拿出上好的茶葉待客,可那茶也沒有眼下喝的茶要有味。
習慣了大口的喝酒,在草地圍著篝火跳舞,以天地為被,以星光為約,流光再想不起自己也曾是錦衣玉食的公子。
他的劍術雖每日勤練,但更多的還是戰場上磨成的,那是殺人的劍,他記得每一個死在他劍下的人,多少次他也在生死邊緣,可是一想到雲若居的渥丹,他就想他一定要活著,活著回到富陽城。
渥丹見流光有些走神,便上前替他續了一杯茶:“不要聽你歸姨亂說,她哪裏懂什麽品茶。”
歸荑不高興了,朝著渥丹委屈道:“姐姐,你幹嘛拆穿我,真偏心。”
流光眉頭舒展,朝渥丹一笑,然後蘸著茶水在桌上寫道:“姑姑,歸姨,一點都沒變。”
渥丹看了看,低頭淺淺一笑,歸荑則是仰天哈哈大笑。
“如果你的姑姑一直這個樣子,十年,二十年,都不變,好不好?”歸荑突然想逗逗流光。
如今的流光,走在大街上,已不知不覺中吸引了無數少女的目光。
他不同於富陽城的貴族公子,那些人或斯文有禮,或儒雅翩翩,卻沒有他的那種氣概。
在染血的戰場上,在一次次的衝鋒陷陣中,他那鋼鐵一般的意誌,所向披靡的勇氣,鼓勵了身後無數的兄弟,這也是南宮飛十分賞識他的原因。
在漠河,流光無疑是北軍中最閃亮的那顆星。
縱然,他是一個啞巴,也不妨礙大家尊他為精神領袖。
誰能向他那樣,不要命地廝殺?
誰又能向他那樣,處處料敵在先?
有人說他簡直就是十四歲封王時的慕容無攸,一代戰神。
讓人隻有跪拜的仰慕。
“歸荑——”渥丹看著流光躲閃的眼神,突然覺得玩笑開得有點過。
“姐姐,你今天不許回去,我們去醉仙樓好好喝一杯,好不好?”歸荑搖著渥丹的手撒嬌道。
渥丹真是拿她沒辦法,雖然她原本計劃著去拜訪吳厚齡,隻能先擱置了。
那邊流光卻沉默了,露出一絲為難。
半晌,他才蘸了茶水寫道:“我今天是奉命出來辦事的,將軍還在等我。”
寫到這裏,他歎了一口氣。
“沒事的,我們下次再約。”渥丹看他的表情,忙勸慰道。
這時,小鬆突然跳到桌上,打翻了流光的茶杯,茶水全翻在了它的身上,隻見它懊惱地在幹燥的地上蹭來蹭去。
歸荑在一旁看著哈哈大笑,瞬間打破了方才的不快。
渥丹抱過小鬆到懷裏,給了它一個爆栗子:“叫你淘氣。”
流光看著小鬆笑了笑,站起身來,拱手作辭別。
渥丹上前去攏了攏他的衣襟,叮囑道:“萬事小心。”
流光點點頭,那邊歸荑一躍而起:“我去送送他。”
那邊,流光和歸荑出了香樓,一直向丞相府而去。
到丞相府前一個街道拐角,歸荑才與他拉開了距離,目光審視著這個自小離開的少年。
她不喜歡公孫府,十分的不喜歡。
流光納悶,歸荑眼中毫不掩飾的厭惡之色。
“歸姨,怎麽了?”流光做著啞語的手勢。
“你要回去的地方是丞相府?”歸荑問道。
流光點點頭,卻見歸荑一臉不屑,眼中是深深的鄙視。
“你以後離它遠一點,公孫家沒一個好人,對,還有那個慕容無攸。”說到這裏,歸荑恨得牙癢癢。
說完,歸荑就留給流光一個瀟灑的背影,翩然而去了。
那邊,流光站在原處,一臉茫然,慕容無攸?慕容無攸不是六王爺嗎?
在戰士的心中,慕容無攸可是神一樣的人物啊!戰無不勝的六王爺,當年的風姿,那可是舉國矚目的。連先帝都稱讚他,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怎麽就是變成了歸姨口中要遠離的人了呢?流光實在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