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兵變
當慕容無攸和破虜從南苑趕回城內時,天已昏黑,街道上是一片異樣的死寂。
路過南門時慕容無攸發現值勤的守衛頗為臉生,他直覺不好,喝道:“破虜,快回王府!”
六王府在平安街,那裏離宮城隻隔了一條街道,還未待他們的馬車到達王府,他們已被禁軍團團圍住。
上將軍張則成挎著彎刀邁著大步攔住了他們的馬車,他是個粗莽的漢子,本想用彎刀跳開那車簾,但是被破虜一瞪,又想起這位六王爺往日功績也不敢造次,隻能恭敬地退後一步,恭聲道:“請王爺下馬!”
慕容無攸伸出一隻修長的手掀開簾子,眸子一暗,沉了沉聲道:“張將軍,這是要做什麽?”他本是個久經沙場的人,也曾統帥三軍、浴血殺敵,此時說起這話來帶了三分威嚴七分殺伐之氣。
張則成聞之身子一震,但一想起陛下所叮囑的,便拱了拱手道:“是王妃想見王爺,還請王爺移步。”
“爾雅?”慕容無攸心頭一驚,暗想自己才離開不到半日,難道這城中難道變了天?是皇叔造反了?!
慕容德奎,他的八皇叔對皇位覬覦已久,奈何他父皇心懷仁慈,一直舍不得對胞弟下手,如今看來,唉……
破虜見這陣勢,大怒,想要拔劍,可劍剛出劍鞘,那邊一眾禁軍已齊刷刷拿著劍指著他二人了。
慕容無攸朝破搖搖頭,破虜才勉強將劍收回劍鞘,鼻子裏冷哼兩聲,實在是不服氣。
“本王跟你們去一趟便是。”慕容無攸對著張則成一笑道,說完又鑽進了馬車。
“六哥——”破虜還想要說什麽,可慕容無攸已經回到了車廂裏,這擺明是一個圈套。
隻聽張則成打斷他道:“少公子還是快些回去,這夜黑風高的想必將軍夫人也擔心您。”
“你!”破虜聽他這麽一說,也擔心起家人,趕緊一揮袍子也不與他費口舌,往家中趕去。
“母親!父親——”破虜剛回到家中,便見吳氏夫婦端坐於廳中。
吳夫人見兒歸來,快步上前拉著他的手仔細查看翻,關心道:“勳兒,沒事吧?”
“母親,我沒事,您和父親還好嗎?”破虜攙著吳夫人坐下,關心道。
隻見鎮國將軍吳厚齡朝管家使了個眼色,管家立馬帶著幾個小奴將鐵門重重地關上了。
“父親,這是做什麽?”破虜看著關起的鐵門不解道,眼下城中局勢緊張,父親此舉又是為何?
“從今日起看好少爺,沒我的允許誰都不許放他出去。”吳厚齡嚴厲地向管家吩咐道。
“是,老爺。”管家王才垂手立在一旁,應道。
“父親,六哥府中出事了,你可知道?”破虜見父親這般,忙走上前問道。
“八王爺帶兵進了城,如今富陽已在他的掌握之中。”吳厚齡背著手沉聲道。
“在他掌握之中?可富陽城的禁軍是由李老將軍統轄,他那般忠心能背叛陛下?”破虜自然是不信。
“李良已經老了,如今禁軍實權可是在他的兒子李衛手中。”吳厚齡歎了口氣,向著兒子解釋道。
“可是這富陽城的守軍還在您和周世伯手中啊,現在正是入宮勤王的好時機。”破虜衝口而出。
“閉嘴!”吳厚齡重重地給了破虜一耳光,隨後也是有些歉疚,他歎了口氣離開了前廳。
“母親——”破虜摸著那半邊疼痛的漲得通紅的臉,不敢相信對自己素來疼愛的父親竟然會打自己。
吳夫人抹著眼淚,歎了口氣,背過臉去道:“我兒,什麽都不要問了,你父親也是無奈,你要體諒他。”
“難道周世伯投了八王爺?”破虜說出了自己的揣測,除了這個還能是什麽?
吳夫人含淚點點頭,不再說什麽,而後在丫鬟的攙扶下回了屋。
原來不過是一夜,一切竟都變了樣,破虜有些擔心起慕容無攸來。
“少爺,早些歇息吧。”王才走上前,看著發呆的破虜催促道。
“你知道丞相府現在怎麽樣了嗎?”破虜想起公孫丞相,他一定不會不管六哥的,畢竟他們是翁婿關係,唇亡齒寒。
“奴才傍晚時見公孫小姐的馬車進了皇宮,公孫丞相就不知道了。”王才想起先前的事情,回道。
“你說爾雅進了宮?”那六哥也一定是隨張則成進了宮,破虜推測道。
“正是,奴才那會恰好出府辦事,碰見了公孫小姐的貼身丫鬟紫連。”王才回憶道。
“王叔,你先下去吧,我自己想點事。”破虜隨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道。
“少爺,容奴才說一句,如今八王爺一手遮天,您行事還是要為老爺和夫人考慮。”王才有些不放心道。
破虜聽他這麽一提醒,心下更煩,那六哥怎麽辦?想到這裏,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朝王才擺擺手。
翌日,景陽宮的鍾聲響起,喪龍鍾,九下,帝王薨。
那日,富陽城下起了雷雨,天雷陣陣,雨意不停,人人都說是先帝流連重尨,不肯離去。那日,遺照曰:先帝之子年幼,八王爺賢德,有帝王之才,故傳位之。太子慕容晟封逍遙王,遷封地朝陽,六子慕容無攸留京守陵以盡孝道,其他諸子皆自行前往封地。太子之母柳貴妃及惠妃、如妃等八位妃子殉葬。先帝重情,故六王爺生母莊嘉皇後過世後,便不再立後,如今皇宮經這番清洗留下都已全是慕容德奎的人。
新帝改年號為中乾,中乾元年三月十六,將舉行冊妃儀式立公孫爾雅為貴妃。
此番舉國嘩然,大家皆知這公孫爾雅乃是先皇親指給六王爺慕容無攸的王妃,如今竟入了宮伺候新帝了。
皇城,刑訊司,地牢。
地牢陰暗潮濕,終年見不得光,慕容無攸想到如今自己竟被關在這裏,啞然失笑。
“你若想明白了,朕這便放你出去。”那男子一身玄色長袍,一雙眸子漆黑幽深,他的眼角已有皺紋,其實他還很年輕,不過三十有六,隻是大概是常年思慮謀算的緣故,額前的川字紋尤其明顯,整個人顯現出一種和他年齡不符的沉重之態來。
“皇叔若想要侄兒的命,拿去便是,何必惺惺作態。”慕容無攸看著角落裏坐在椅子上的男子,回諷道。
“你知道我想要什麽。”慕容德奎的麵上掛著笑容,可是卻比那劊子手的刀看了都叫人膽寒。
慕容無攸好似沒聽到他的話般,躺在石床上翻了個身,留給了他一個拒絕的背影。
那邊慕容德奎身旁的大太監海壽暗暗做了個“殺”的手勢,想要建議新帝直接殺了他便是。
可是慕容德奎有自己的打算,他搖了搖頭,皺著眉頭,站起身來,向地牢外走去。
刑訊司官邸,海壽:“陛下已經不耐煩了,冊妃典禮前必須撬開他的嘴。”
“是,大公,卑職一定盡心盡力。”刑訊司掌司黃清唯唯諾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