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淺談
學堂里的學生也漸漸發現了在門口玩印第安對視的老師和少年，紛紛好奇的往這邊看過來。
馬天恆心有所感，回頭瞪了學生們一眼，將他們嚇回去，然後對李榮招了招手，說：「你跟我來一下。」
李榮鬆了口氣，對視的感覺真不好，尤其對方還是個初級陣圖師，目光中夾雜著精神力威壓，看久了會給人很大的壓力。
馬天恆一言不發的在前頭走，速度還很快，李榮在後面緊緊的跟著，心想這位老師是要帶自己去哪裡，該不會自己偷聽了他的課，他要找自己算賬吧？
懷著惴惴的心情，李榮和馬天恆最終來到了一座獨樓。
獨樓沒有院落，但周圍鮮少有人走動，很清靜。
樓分三層，第一層堆放著乾柴枯葉，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雜物，馬天恆帶著李榮拾階而上，到了第二層。
第二層是一個田形構造，四個房間緊密的挨在一起，每一間都有一門一窗，外圍則是迴廊。
李榮繞著迴廊走了一圈，跟著馬天恆在最後一間房間門口停下，馬天恆取出鑰匙開了門鎖，推門走了進去。
李榮抬頭看了一眼，房門上掛著一幅牌匾，是書房。
進了書房，李榮稍顯詫異，原本他以為這書房只是一個名稱，畢竟馬天恆是初級陣圖師，書房裡應該擺放一些陣圖才對。
但是進去之後李榮才發現，這裡居然真的是書房。
除了書架上的書籍都跟陣道有關，其他的東西，包括牆壁上的字畫和桌案上的文房四寶，無一不表明這裡就是一間普普通通的書房。
馬天恆很自然的坐到了書房裡唯一一張矮桌的上首，示意李榮和他對席而坐，李榮不敢怠慢，乖乖的在馬天恆對面坐下。
兩人之間隔著一張矮桌，但彼此都能傾聽到對方的心跳和呼吸聲。
馬天恆還是沒開腔，李榮不覺有些尷尬，這時候他想走都不好開口了，於是他把目光投向矮桌上的宣紙上。
宣紙是上乘的宣紙，左邊壓著一方純黑色泛著玻璃光澤的鎮紙，往左看，宣紙上用黑色的濃墨寫下了一段小字。
李榮前世為武將，但卻鍾情於書法，他的槍術有一大半是從書法中得到啟發，所以看到馬天恆矮桌上的小字，就忍不住品鑒起來。
這個世界的書法和李榮前世的書法相去不遠，李榮透過紙上的字跡可以看出馬天恆筆下藏著鬱悶和戾氣，雖然小心的隱藏了，但卻瞞不住對各類氣息極為敏感的李榮。
「你懂書法？」
就在李榮暗自揣測馬天恆是因為什麼事情而鬱悶的時候，馬天恆忽然開口了。
李榮抬起頭，笑著說道：「只是懂些皮毛，難登大雅之堂。」
馬天恆也不覺得奇怪，武人很少有喜歡書畫的，馬天恆以前也是這樣，但自從他在陣道一途陷入瓶頸后，他窮極思變，才發現書畫之妙，絲毫不下於武道和陣道。
「書畫是個好東西，你既然有底子，以後不妨多接觸接觸。」馬天恆隨口說了一句，緊接著又問：「你在我學堂門口畫的那些可是基礎陣圖？」
李榮自知在高人面前沒辦法藏拙，於是老實的回答道：「是。」
馬天恆點了點頭，又問：「自學的？」
李榮微微一皺眉，說道：「是老師教授的。」
「哦？你確定你有師承？」馬天恆一臉的不信，那表情好像在說，別裝了，我都看出來了，就你那稚嫩的手法，有人教才奇了怪了。
李榮眉頭微不可查的一跳，緊跟著說道：「的確是有，半年前……」
李榮將早就說爛的那套說辭搬了出來，這種說爛了的借口其實才是最經得起考驗的，因為聽過的人都知道，久而久之就會相信，然後成為掩蓋謊言的一道堅實壁壘。
馬天恆雖然還有疑問，但李榮的說辭卻讓他找不到懷疑的地方，這些事情如果是切實發生了的，那麼即便他派人去查，查出來的結果也不會有第二個。
而且按照李榮的說法，他的恩師在救下他之後，傳授了他一整套陣圖就急忙離開了，並沒教他如何去畫，也正好解釋了他畫技拙劣的原因。
現在馬天恆已經確定，李榮多半就是哪位陣道大家隨意收下的弟子，或許得到了一些指點，但沒有得到系統的教授。
這種半路弟子連記名弟子都算不上，都是高人隨心而為，以後相認與否都在兩可之間，最終還是要看緣分和利益關係的。
馬天恆覺得這或許是自己的一個機會，李榮掌握了很詳盡的陣圖圖形，這或許只是那位高人留下的冰山一角，但對馬天恆而言卻是足夠了。
他在初級陣圖師的階段停留的太久，只差一個契機就能成為中級陣圖師，而這個契機就是一套中級陣圖！
陣道傳承不比武道傳承，武道傳承可以通過文字、語言等形式流傳下來，但陣道不行。
陣道本身就是一種繁複艱深的大道，人們從字畫中將其剝離出來，又結合自身的精神力將其實現，其中涉及到的技巧比武技高出數倍。
先不說筆畫筆順這類的問題，陣圖細節上的變化和規律也不是文字可以記錄的，還有精神力的分佈與多寡，都是決定陣圖優劣的關鍵。
這些東西沒辦法記錄下來，只能言傳身教，可這樣的傳承方法，也會因人而異的發生變化，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一代又一代的偏差，流傳下來的陣圖可能已經失去了最原始的姿態。
那些能夠被公諸於眾的，那些能夠被武院賜予院內教習的，其實都是一些只剩下框架的空殼子，真正畫出來，連最初版本的百分之一威能都沒有，而且還要受到材質等因素的削減，最終的成品和廢品沒有區別。
馬天恆缺少真正意義上的中級陣圖，可這種東西太難的了，擁有的人不願意和其他人分享，即便願意分享，也必須要收取高昂的代價才行。
馬天恆在武院中教授陣圖，其實也是為了攢足積分等待機會，從武院的藏書樓里借一本中級陣圖方面的手繪本來看看。
如今他已經攢足了積分，接下來就是耐心的排隊等待。
可現在出現了意外，一個掌握了他夢寐以求的寶物的少年忽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這個少年不但有著非凡的陣道天賦，而且還得到了前輩高人烙印在他腦海里的整套陣圖，如果他能讓少年將其中一部分中級陣圖教授給他，那麼他成為中級陣圖師的願望很快就能實現了！
馬天恆打著李榮主意的時候，李榮也在打他的主意，不過李榮並不知道陣圖對一名陣圖師的意義有多麼重大，他只是覺得，如果能用他掌握的一些陣圖，換來對方不藏私的教授，或許自己很快就能成為中級陣圖師了。
「當我的弟子吧，你是我見過的最有天賦的少年。」馬天恆紅著臉說道，這或許是他第一次帶著目的蠱惑一個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