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年記憶-林汐
從十五歲起,我的記憶就一直停留在母親聲嘶力竭地對父親和那個女人說:林泰!你不要走!你走了女兒沒有父親該怎麼辦啊?!
聲嘶力竭的哭喊,一遍一遍地傳入我的腦海。
我冷著臉,對母親說:「我不信林,我姓陶。」
因為,媽媽姓陶。
「不,林汐,你永遠都叫林汐!不能改變!」母親看著我,嚴肅道。
我咬咬嘴唇,眼淚一顆顆從臉上滾落,「可是,爸爸都不要我了,我為什麼還叫林汐,我不想叫林汐,我不要姓林!」
我甩開媽媽的手,徑自朝遠方跑去。
是的,從我出生那年起,我就叫林汐,這一點,無以改變。
直到我十六歲那年,上高中起,我的撫養權被宣判給了父親,他說:「從現在起,你叫林汐佳。」
我執拗地問:「為什麼?我不要!」
他說:「傻孩子,給你添個『佳』字,是希望你一切都好,以後生活得一帆風順。」
「有她在,我絕不會一帆風順。」我瞪著父親身旁那個打扮妖艷的女人,恨恨道。
後來,我知道,父親之所以為我改名,完全是因為那個女人不想聽到我的名字竟與母親這麼相像。
因為,我叫林汐……
母親叫……陶汐。
那天,當我甩開了母親的手,徑自哭著跑到一個廢棄的倉庫旁時,赫然看見有兩個賊眉鼠眼的人在一輛銀白色的車裡鬼鬼祟祟——
他們出來后,小心謹慎地望了望周圍,我立刻縮在了一輛貨車的後面!
「這下,圖振豪的兒子死定了……嘿嘿……」
他們議論著,朝前走去。
我縮在一輛大貨車后,擔憂地想,他們到底在說什麼?
還沒待我反應過來,前面那輛銀白色的轎車就已被一個帶著MP3、看起來頑劣不羈的少年開走——
我立刻飛奔上前:「喂!你等等!等一等啊!」
可是,他沒有回應我的話,從車裡傳來的巨大的音樂聲震耳欲聾,我立刻攔了輛計程車——
朝那輛車的主人飛奔而去——
「司機,開快點!麻煩再開快點!」
一路上,我十萬火急地吩咐著司機大叔,眼睛直直地盯著前方那輛超速駕駛的銀白色轎車————
司機大叔轉臉問,「小妹妹,那是你什麼人啊?你這麼著急。」
我說:「拜託你開快一點!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叔叔,求求你……」
面對我近乎嗚咽的哀求,司機大叔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一腳踩下加速引擎——
再次闖了五個紅燈。
我覺得我很倒霉,剛剛才遭遇了父親的背離,現在居然還遇到「謀殺」這種事,我覺得此刻的畫面可以拍成一部警匪片了……
——警察追小偷。
可是,我這個「警察」卻在下一個十字路口時將那輛車跟丟了……
驚恐充滿了我的心。
下了車,我四下張望,努力尋找著那輛車的身影……
可是,四周是一望無際的空曠,和水泥牆壁。
此時已經臨近傍晚,天空灰濛濛的一片,這裡是個郊區,我的頭上有紅色的落日,金黃色的稻草生長在野地四周,我竭力尋找著那輛銀白色的轎車——
卻都一無所獲。
就在我想放棄,走出郊區的那一刻——
一個右手邊的院子里發生的景象充斥了我的眼眸——
巨大的火光映照在我的眼前!
伴隨著一陣一陣的濃煙,將我的思緒拉到另一個時空——
熊熊燃燒的烈火裹著車身,黑煙滾滾,在灰白色的上空不斷盤旋……升起……
心一滯,我慌忙跑向那輛車——
「你怎麼樣了?!你怎麼樣了?!」我驚恐地看著裡面那個滿臉是血的少年……
他正卡在殘破的車裡,表情痛苦地哀嚎。
「我現在就救你出來!」
我吃力地拉開車門,車裡的那個少年還在止不住地痛苦哀嚎。
我說:「再等等!很快就救你出來了!」
我吃力地再次拉開殘破不堪的鐵皮。
滾燙的溫度灼傷了我的手,可是,我已顧不得那麼多。
車裡的少年看了一眼外面的火勢,艱難地開口:「不好……在漏油……要爆炸了……你快走……」
我一個激靈,顧不上那麼多,一把拉開車門!
「你怎麼樣了?!」我焦急地看著他,大喊。
「還沒死……」
他低聲回應。「拉我出來,快。」
「你不說我也會拉你出來!」我大聲叫著,迅速將他往車門外拖——
手臂輕盈地環過脖頸,我攙著他的腰,迅速朝前走去——
「快點走……要爆炸了……」他低沉的嗓音響徹在我的耳邊,那一刻,我用盡全力地加快了步伐——
突然間——
「轟」的一聲!
車子爆炸的聲音響徹在耳邊——
火光映亮了整個天空——!
那一刻,他飛身向我撲來,將我緊緊地壓在身下,用外套裹住我的頭,保護我不受一絲傷害——
而壓在我身上的他,早已沒了知覺,我著急地搖了搖他:「你醒醒!醒醒啊!」
他一動不動地躺在我的面前。
我扛著他,吃力地走在林蔭小路上——
「喂!你醒醒啊!真是的!比豬還重——」
我不滿地嘟囔道,該死,這裡一輛車也沒有,就連一個人影也沒有看到,是什麼鬼地方!
好不容易把他扛到醫院門口,我已經筋疲力盡了,累得癱倒在地上——
「小少爺!小少爺!」
一個穿著黑色西服的中年人焦急地跑了過來,那個男孩很快被抬上擔架——
我正要走,卻被一雙冰涼的手拉住手臂,他的聲音暗啞,微微睜開的眼睛,卻閃耀著一絲乞求:「別走……」
我愣住,他緊緊握著我的手腕,纖細的手臂,指尖微微的用力,握得我的手腕微微生疼,他說:「不要走……好不好……」
我愣愣地被他拉著,我說:「好,我可以不走,但你要答應我,一定要活下去,好嗎?」
他微笑地點了點頭,蒼白的唇泛起一絲溫和的笑容,他緩緩地伸出小指,與我拉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