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薛致遠略略一想,開口道,「我父親的為人想必你比我更加了解吧?他能囚禁你這麼多年,自然是手段極其狠辣之人,只是我不明白,你為何要問我後面那個問題?他是我父親,待我母親如何?這個……你讓我如何回答你?」
「自然是如實回答。」
「如實回答?」
薛致遠深吸一口氣,胸口微微有些滯悶。
他還記得母親死之前寂寞哀涼的眼神,她說,她這一輩子從未得到過那個男人的愛……
她過的很辛苦。
過的很絕望。
薛致遠喉結聳動,許久才說,「母親說她過的很寂寞……」
「你母親也是可憐人。」蘭正風微微嘆息一聲,「我與她雖然只見過幾面,但能看得出來,她待你父親是真心的,只可惜你父親卻從未疼惜過她,害了她一身罷了。」
這些話直擊薛致遠的心臟,母親死時候的那種痛又翻江倒海席捲而來。
心口疼的喘不過來氣。
蘭正風看著他,再嘆氣道,「你和你妹妹也是可憐的孩子,那麼小就沒有了母親。」
「但。」蘭正風雙眸一凝,忽然轉了話峰,「你們兄妹二人真以為你們的母親是病故的嗎?」
薛致遠一驚,渾身的血都涼了,「難道,不是嗎?」
蘭正風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淡淡道,「你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他道,「你母親雖說不合薛宇的心意,可她身體一直都很好,怎會忽然在半年裡病故?你就不覺得蹊蹺嗎?」
薛致遠渾身僵硬,幾乎動彈不得。
母親去的時候他還小,只知道她一直病著,大夫請了一個又一個,可總也不見好……
「據我所知,你母親應該是中了一種慢,性無色無味的毒死的。」蘭正風慢慢說起了他知道的事情,「當年我也以為你母親是久病而死的,直到後來我被你父親囚禁起來,有一次他喝多了來這裡折磨我,無意間說漏了嘴,我才知道當年他命人給你母親下毒的事情。」
「這……這不可能。」薛致遠攥緊了拳頭,臉色蒼白,「不會的,不會的。」
「你是不願意相信嗎?」蘭正風深深吸氣,「當年我也曾經推心置腹的把薛宇當朋友,可你看看我的下場,他囚禁了我十五年,更卑鄙的是……他搶走了我的女人,現在還拿我的女兒來威脅我。」
「……至於你母親,我想薛宇從未真的喜歡過她吧,他娶你母親,也許僅僅只是因為當年你外祖父的勢力,但後來你外祖家失利了,你母親便也沒有任何價值了。」
蘭正風把這些話說的毫不修飾,赤,裸裸的將一個薛致遠不敢想不敢信的事實擺在眼前。
薛致遠雙眸血紅,嘴唇卻蒼白如雪。
誰能承受這樣的事實?
儘管他知道父親待母親並非真心,可這種殺妻的行為,他卻怎麼都不敢想象。
蘭正風深深地看他,並不打算隱瞞他,他道,「你現在可以問我我是誰了,你問了,我會回答你,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
薛致遠尚未從巨大打擊中回過神,沉默了好一陣子后,他才一字一句問蘭正風,「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蘭正風微微調整一下氣息,告訴薛致遠,「我叫蘭正風,十五年前我曾是藺府的大夫,也曾是你現在的母親藺月荷的西席先生……」
聽到此處,薛致遠內心忽然一陣急劇的震蕩,他定定看著面前的男人。
這眉眼,這眼神,這輪廓……
他深深呼氣,忽然就找到了答案。
「你的女兒今年十四歲對嗎?」
他問蘭正風。
蘭正風點點頭,「對。」又苦苦一笑道,「不瞞你說,我從未見過她,時常在想,她會是怎樣明艷俏麗的女孩子。」
「是的,她很明艷,也很可愛,還很勇敢。」薛致遠內心一波一波的被衝擊著,他沒想到地牢里會藏著這麼多的秘密。
蘭正風很吃驚,身體隨即僵住,「你……你知道我女兒是誰?」
薛致遠點點頭,「知道,我不單單知道她是誰,我還知道,以後我定會護她周全,她受了那麼多年的苦,以後不該再受苦,還有,這幾天她一直都在侯府住……」
「你……」蘭正風嘴唇顫抖著,他伸手一把牢牢握住了地牢冰冷的鐵壁,問薛致遠,「你是怎麼知道的?誰告訴你的?」
「這些你都不必知道,你只需告訴我,我父親,不,薛宇為什麼要將你囚在此處這麼多年?你身上到底有什麼東西是他想要的?」
蘭正風低著頭稍微沉默了一陣子,終於開口道,「事到如今我也沒打算瞞著你,既然叫你來見我,我就已經想好了要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
蘭正風看著薛致遠,慢慢說道,「其實我……其實我是先皇與林夫人的兒子。」
「林夫人?」薛致遠忽然一驚,「不是傳聞當年林夫人被皇上送到清涼寺帶髮修行嗎?」
林夫人曾是先皇最寵愛的妃子,但林夫人出身寒微,只是奉茶宮女出身,這樣一個毫無背景的女子當年卻被先皇寵的甚至超過了皇后,超過了諸位貴妃,超過了後宮中所有有後台有背景的娘娘夫人們。
這樣的女子,在後宮中的命運其實早就是註定好的,她會因為皇上的寵愛成為眾矢之的,最後慢慢走向死亡……
但這位林夫人也算是奇人,她竟在最最得寵的時候,自請去了清涼寺修行,說是要為皇上和皇后祈福,這一去後來就再也沒有回過宮。
新皇登記后,也曾派人去清涼寺找過林夫人的蹤跡,但林夫人卻像是人間蒸發一樣消失了……
薛致遠一臉不解,「我從未聽過林夫人有子嗣的事情。」
蘭正風眉宇間湧出無奈,「世上很少有人知道林夫人當年曾在清涼寺中生過一個孩子,她當年自請出宮,也是因為發覺自己懷有身孕,她知道自己早已成為眾矢之的,皇后和眾位貴妃都想除掉她,如果讓她們知道她懷有身孕的事情,孩子一定保不住,於是才和父皇提了出宮修行的事情。那時候皇後背后的勢力很強大,父皇雖是皇帝,卻也不可能時時刻刻保護我母親,送我母親去清涼寺,也是為了保全她腹中的孩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