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安排
一盞熱茶下肚后,穆言才從巨大的震驚當中平復心緒。
穆念柔倒是一派淡定,笑的溫婉,「你不必害怕我,我說過的,我們是友不是敵。而且我真的很感謝你,謝謝你讓我父親知道我母親到底是誰殺的。」
這些話從穆念柔口中說出來的時候平靜如水,沒有絲毫波瀾。
穆言又是一陣驚訝,遲疑問道,「這麼說,你其實早就知道你娘是大太太害死的?」
穆念柔不否認,可臉上沒有恨,只是很淡的說了一句,「很小的時候就猜到了,只是沒辦法,我要活下去啊……」
這句話落下穆言心尖上,很尖銳,很難受。
誰說高門大戶的女孩子就各個都活的好?人生在世,總會有無法對外人道的苦楚。
這麼看來,穆念柔才是穆府後宅難得通透的人。
穆言心中暗呼一口氣。
穆念柔神情淡漠,語調平緩,「畢竟太太是這一房的主母,只要她娘家陸家一天不倒,只要穆家要面子,她就算在後宅殺人放火,老太太也不可能讓她去死的。而且這些年我也沒有找到她當年害死我母親的直接證據,空口無憑誰會信我?就算父親再疼愛我,沒有憑證,他也不一定會信我……」
穆言眨了眨眼睛,問了句不該問的,「那你不恨嗎?」
穆念柔蔥白的手指輕輕撫著茶盞邊緣,目光看向窗外,「恨啊,怎麼會不恨,殺母之仇不共戴天。可我更明白一個道理,母親當年那般艱難生下我,她是想讓我好好的活著……」
「比起不顧一切的去殺太太,我更想好好活著,然後看她一天天垂老,一天天忍受良心的煎熬折磨,然後死去。」
穆言聞言覺得這些話又對又不對,再看看穆念柔,明明還是個小孩子,可是說出來的話卻像是個經歷過滄桑人事的老人一樣。
她心中忍不住又是一陣感概。
但同時也佩服穆念柔,能以這樣豁達明朗的姿態去面對人事。
「總之,我今天來就是想告訴你你母親的死因的,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不說別的了,只希望你以後多出去走動走動,大好的年華,別浪費在這屋子裡頭,怪沉悶的。」穆言笑著拍了拍穆念柔的手背。
她是打心眼裡頭佩服這丫頭。
比起穆青穆婉這些嫡出小姐,穆念柔不知道比她們強出多少來。
穆念柔笑了笑,說,「知道了,以後你過來多陪我走走。」
「……不過,你對我大哥真的沒意思嗎?真的不想嫁他?」穆念柔再次確認一遍,之前穆言已經和她說過了,說她不喜歡穆朝陽。
可穆家這些公子哥兒里,穆朝陽確實還不錯。
而且她也喜歡穆言,穆言給她當大嫂,她十分樂意。
穆言很堅定的搖頭,「嗯,我真的不想嫁他,一點都不想。」
她微一抿唇,乾脆和盤托出,「這件事情我也已經和你哥說過了。」
「什麼?」穆念柔一驚,雙眉微蹙,「當面說的?」
穆言點頭,「嗯,當面說的。」
穆念柔直勾勾盯著穆言,簡直不敢相信,好半天才問,「那他怎麼說?」
穆言想起穆朝陽那張沉鬱的臉,搖搖頭,「什麼都沒說。」
「是嗎?」穆念柔語氣微低,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她忍不住問穆言,「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也喜歡那位薛大公子?」
穆言正好添了新茶喝了一口,聽到穆念柔的問話,她一口茶水差點噴到穆念柔的身上。
茶水嗆入鼻腔內,辣辣的。
她和薛大公子?
怎麼可能?
頭搖成了撥浪鼓,趕緊否認,「沒有,真的沒有,我和薛大公子只是那種……那種萍水相逢的感覺。」
穆念柔拿著帕子擦拭桌上的水漬,淡淡一笑,「沒有就沒有,你說你緊張什麼?」眼眸一動又提醒穆言,「不過有一言我要告訴你,最好別與薛家人來往過密,我父親不喜歡,因為朝野之中父親與薛家並非一個派系,他們是對立的。」
穆言沒說話,只是直勾勾的看著穆念柔。
她沒想到這個小丫頭連朝廷中的事情都知道……
前世穆家就是因為支持錯了派系,最後穆大老爺才落得被人陷害慘死的悲慘下場,也直接導致穆家被抄家滅族。
捏一捏袖口,她忽然有了主意。
既然自己無法和穆大老爺接觸,那為什麼不通過穆念柔來勸說穆大老爺呢?
如果穆大老爺現在改變立場,去支持四皇子,穆大老爺的命運會不會有所不同?
…………
藺府,正午的太陽光繞在樹梢上,落下一地的五彩斑斕。
藺老太太的廂房裡,牛氏正戰戰兢兢的縮著脖子站在當地,臉色蠟黃,兩頰上的肉似乎也比那天少了很多,頭髮凌亂的梳在腦後,唯有雙眼中的恐懼與那天一樣。
自打那天被藺氏和趙氏餵過水蛭之後,她就吃不好睡不好,跑又不敢跑,說又不敢對外人說,只能自己擔驚受怕夜夜夢魘。
今兒趙氏派人去請她的時候,她嚇得差點尿褲子,最後是被兩個粗壯婆子架上馬車的。
「老……老太太好,侯夫人好,太太……太太好……」
牛氏舌頭都嚇的捋不直,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額上冷汗直往地上掉。
藺老太太側躺著,雙目似刀子一樣剜過牛氏,「你這個毒婦,沒想到竟瞞著你婆婆把兩個孩子給換了,你婆婆要是在泉下知道了這件事情,定會氣的爬上來找你算賬。想她那麼善良可信的一個人,怎麼會要你這樣的兒媳婦,真是家門不幸……」
許是太用力,藺老太太一陣大喘氣。
趙氏趕緊遞上一盞溫水,勸道,「您彆氣壞了身子,這種人,根本不值得您和她多費口舌。」
「是,不必和她費口舌。」藺氏替藺老太太拍著後背順氣,然後冷冷問牛氏,「這兩天你沒對外人說什麼吧?嘴巴嚴實嗎?」
牛氏聞言冷汗流的更快,又不敢抬頭,只能一面磕頭一面道,「沒……沒對外人說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