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掌 兄妹
所以再次回去吃烤肉的時候,穆言就顯得有些心事重重了,吃了兩口便不動筷子了。
薛華裳其實一直都在打量穆言的一舉一動,她甚至有意無意的引導著穆言和薛致松薛致明他們兄弟二人多說話。
薛致明是個話癆,一直吧啦吧啦好多話,穆言只是很客氣的和他寒暄一兩句,態度並不是很親近。
薛華裳隱隱有些焦灼。
其實她是希望和穆言往後和薛致明薛致松他們兄弟二人關係親近些,越是親近,等將來穆言身世被揭穿的那一日,他們才會傷的越深越狠,才會更加的恨他們的母親藺月荷。
並非她心思生來歹毒,實在是前世所受苦楚讓她無法釋懷,更不想再次成為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而薛華裳所做一切全都落在她大哥薛致遠的眼睛里,等送走了穆言后,薛致遠立刻把薛華裳帶到了書房。
他立在書案邊上,兩根修長的指頭輕輕叩擊著桌案,聲音沉沉問道,「華裳,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薛華裳正打算喝茶,聽到她大哥忽然這麼問她,她頓時縮手,茶碗搖晃,熱茶差點燙到她,好在她穩的快,熱茶才沒有灑出來。
她哥怎麼莫名會問這個問題,莫非是察覺出了什麼?
薛華裳心思百轉,面上卻不露分毫,只嬌嬌揚起杏眼撒嬌道,「哥,我能有什麼事情瞞著你啊?你這麼莫名一問,差點害我被熱茶燙到手……」
她撅嘴,一派小女孩的可愛模樣。
薛致遠靜靜瞧著妹妹那漂亮的杏眼,巴掌大小的臉,秀挺的鼻子,五官像極了他們早已死去的母親。
在這世上,他最疼愛,最在意的就是他這個妹妹,為她,他甚至肯放棄所有,只盼她能平安長大,將來能嫁的與她情投意合的如意郎君,順遂一生,如此,便也可以安慰母親在天之靈了。
可是妹妹近來總是很古怪。
薛致遠擰著兩道濃眉,沉吟許久,才淡淡道,「當真沒有事情瞞著我嗎?」
薛華裳其實有些心虛。
她這個哥哥狐狸似的精明,什麼事情只要你露出一絲絲端倪,他都能抽絲剝繭最後查探出來你的目的。
但再精明的狐狸也會有弱點,比如她大哥的弱點便是她。
只要是關於她的事情,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她大哥都希望他能參與進來。
好事,他會促成,壞事,他也會傾其所有的去幫她解決。
所以前世藺月荷才會提出來要把她嫁到言候府上去做續弦,目的不就是為了搞垮他們兄妹嗎?
她嫁給了言候毀了一輩子,而她哥哥也因為阻止她的婚事而被逼的提劍面向她的父親……
為了她,她哥哥背負了不孝要弒父的罪名,最後連平陽侯世子之位也丟掉了……
薛華裳一想到這些過往就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面對藺月荷的時候能食其肉喝其血,方可解心頭恨。
所以這一世,不管是為了自己也好,為了哥哥也好,她得扳倒藺月荷,必須讓藺月荷生不如死。
薛華裳暗暗捏拳頭,面上卻帶著天真笑容,嬌嗔一聲道,「哎呀,大哥,你怎麼這麼啰嗦了?難道你不信我?再說了,我成天都在你眼皮子底下,就算有什麼小動作,還能躲得過那雙鷹隼一樣的眼睛?」
薛致遠不由乾咳了一聲,轉身從書架上抽出來一疊字帖丟給了薛華裳,「沒事瞞我就好,若是有事讓我知道了,哼……以後就不陪著你胡鬧了。」
他寵溺的伸手捏了捏薛華裳的鼻尖。
長兄如父,他們雖然有父親,但是在薛致遠心裡頭,從父親娶藺氏那一天,他就已經成了妹妹唯一的親人。
「這是我新得的字帖,拿回去好好練習。」薛致遠敲了敲字帖。
薛華裳頓時雙手托腮,一副鬱郁表情,「哥,能不練嗎?」
「你覺得呢?」薛致遠挑著眉角反問一句,一臉不容置疑的表情。
薛華裳乾咳,只好可憐兮兮的拿過字帖,「我練,練一手漂亮小字出來,免得將來丟你的臉。」
薛致遠臉上這才有了笑容,撩起衣角坐在太師椅上順手拿過一本書翻開,很隨意的說道,「你和那個穆言關係倒是越來越好了,她很特別嗎?」
薛華裳抿了抿嘴唇,托腮道,「嗯,是挺特別的,大哥不覺得她特別嗎?」
薛致遠落在書上的目光忽然動了動,沉默片刻才淡淡說了一句,「穆家與薛家始終不是一條船上的人,而且那個穆言身份特殊,以後能少來往就少來往吧!」
薛華裳眨了眨眼睛,「是因為東宮之主懸而未決的事情?」
薛致遠兩道目光一下子定格在薛華裳臉上,緊迫的像是一張密實的網,沉沉問道,「你怎麼知道是東宮懸而未決的事情?」
朝廷大事向來都是男人過問的,內宅中的女人很少懂這些。
而且他一直都很保護妹妹,不想讓她過早知道這些事情。
薛華裳自知多嘴了,趕緊笑著圓場道,「我猜的啊。」
「猜的?」薛致遠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薛華裳一揚眉,淡淡分析道,「你知道的,姑母一直都想讓自己的兒子當太子,可宮中不是還有個蘇皇后坐鎮嗎?蘇皇后又有長皇子,這樣一來,太子之位當然搶手了,而且自古皇子爭奪大位,那些朝廷中的朝臣們不都各自站隊嗎?所以我才胡亂猜測的……」
她嘿嘿笑了兩聲,「莫非穆家沒有站姑母這一隊?」
薛致遠仔仔細細盯著薛華裳看了半天,他還是頭一次發現他妹妹竟然也長大了,竟然能對一件事情說的頭頭是道的。
看來是他過於擔心了。
薛致遠微微一笑,「看來我家華裳長大了……」
薛華裳鬆了一口氣,總怕被她哥哥看出端倪,還好還好。
「那是,有你這樣的好哥哥一直照顧著我,我當然會長大。」薛華裳順勢拍一拍馬屁,然後提議道,「哥,五日後不是姑母的生辰嗎?今年姑母要在咱們府上過生辰,那一日肯定特別熱鬧,我想請穆言過來一起看熱鬧,行不行?」
薛致遠聳肩,「我能說不行嗎?」
薛華裳立刻輕笑,「當然不能。」
「既然不能,那還問我做什麼?」薛致遠無語的搖了搖頭,然後提出要求道,「只要你不胡鬧就成。」
「好,好,好,我一定不胡鬧。」薛華裳保證著,然後笑眯眯地起身道,「那就這麼定了啊,我去找父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