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出站

  從哈巴羅夫斯克向北300公里的鐵路線上，有一座小站叫格羅茲尼，平時過站列車在此都不停靠，因為這個車站僅僅為附近的阿穆爾供熱廠服務。


  早年阿穆爾州依靠地下儲量巨大的天然氣和石油發了大財，氫動力汽車興起的時候，阿穆爾在此投資建立規模巨大的天然氣制氫工廠，好景不長，無線能源信息網的興起，讓制氫工廠倍受打擊，遠東市場的萎縮讓制氫工廠陷入了困境。


  不過嚴寒氣候又讓制氫工廠起死回生，這兒利用天然氣和二氧化碳低成本生產氫氣傾銷市場，但氫氣並不是主產品，真正的主產品卻是天然氣燃燒為哈巴羅夫斯克供熱，現在已經進入夏季，按照慣例，格羅茲尼的生產線就要進入停車檢修狀態了，工廠的工人也大部分回哈巴羅夫斯克了。


  深夜的小站上看不到一個人影，站台信號室里值班的老頭昏昏欲睡。遠處傳來了列車車輪撞擊鋼軌節縫有節奏的鐺鐺聲，世界各國的鐵路要麼是磁浮要麼是無縫鋼軌，處於高寒地帶的貝阿鐵路還是用著上個世紀的軌道技術，值班老頭眼皮也不抬一下，又是過路列車，這惱人的噪音讓他想睡個好覺也不成。


  浙浙的，鐺鐺聲節奏慢了下來，老頭好生奇怪，平時只有白天有列車靠站，這麼多年來還是第一次有列車在夜裡停靠格羅茲尼，難道是出了故障？

  他穿上了外套走出了房間，一列長不見頭的貨車正減速剎車進站，七千五百馬力的柴油機組低沉咆哮，震的格羅茲尼小小的站台都在顫抖。老頭翻開手上的列車時刻表準備查詢這列火車的信息，就著站台上燈光，他一行一行找了下去。


  這邊列車還未停穩，一個個集裝箱被人從裡面打開了，波士頓動力公司的單兵作戰機器人從裡面跳了出來，在夜晚的燈光照耀下，仿生變色的身體幻化不定，顏色變幻莫測。列車並未靠站，而是貼著站台繼續緩慢向前開，每過一節車廂，就是一百名單兵作戰機器人跳進了站台。


  老頭聽到動靜有異，他抬起頭來，身在閉塞的格羅茲尼的他那裡見過這種陣仗，他想轉身進值班室打電話，可兩腿瑟瑟發抖，像是被釘子釘在站台上，連半步也無法挪動，手中的列車表和文件夾啪得掉到了地上。他眯著老花眼想仔細看清楚這群不速之客，正向其中一個S1000看去的時候，S1000和他雙目相接，從S1000眼中射出一束強勁的激光，老頭大叫一聲，手捂住雙眼，倒在地上一真陣抽搐就挺直身子不動了。


  第一列火車卸完所有的單兵作戰機器人後，繼續加速朝前方駛去，後面的火車又跟了上來。格羅茲尼小站迎來了歷史上最多的客人，也是最可怕的客人。第一組一千名S1000馬上就佔領了整個站台，邁著齊刷刷的步伐出了車站沿著公路直奔格羅茲尼制氫廠而來。


  小站上面，一個S1000跳出集裝箱，拆開了連接貨車的絞鏈，這節車廂沒有前面的牽引，開始在軌道上面減速，S1000走到老頭的房間，一扳道岔，脫節的集裝箱一個轉向緩慢的停在了小站檢修段的鐵軌上面。一架衛星天線從裡面伸了出來，馬克西姆就要在他的臨時指揮所里運籌帷幄，讓先遣部隊一舉拿下制氫廠。


  先遣隊S1000的身體很快和夜色融為一體，一千名士兵銜枚疾進，沒有說話聲，也沒有人類士兵的腳步聲，更沒有呼吸聲。黑水部隊的加密衛星已經將高空觀察哨白天獲得的情報同步給這些機器人，格羅茲尼制氫工廠處於無人防守狀態，他們將如入無人之境，為自己的同伴搶奪液氫儲備建立補給。


  內置的導航系統帶著它們經過廢棄的格羅茲尼小鎮，向右越過阿穆爾河上的鐵橋，遠遠的已經可以看到格羅茲尼制氫廠的燈光，在夜色中，高大的轉化爐和過濾塔像是巍峨的城堡，南方融化的雪水沿著阿穆爾河潺潺流過，一條冬眠剛剛醒來的大蛇警覺的探到了S1000發出的紅外熱源，慌亂中扭著尾巴溜進了路邊的樹叢。


  奧金涅茨將軍也和蛇一樣狡猾，但是他並不慌亂。西伯利亞共和國其實早已加入北極軸心，從葉尼塞河口封凍開始，西伯利亞共和國就沒有多少選擇了，當馬克西姆標記著量子計算機的貨運列車出了伊爾庫茨克站時，奧金涅茨將軍便已經得到了情報，黑水公司前來報復是在他意料之中，但沒想到對方的報復規模如此之大，行事如此隱蔽。


  奧金涅茨將軍決定和馬克西姆將這場暗戰遊戲玩到底，好在廣袤的西伯利亞有的是空間讓他們進行這場殘酷的遊戲。他躲在大橋對面左側的小山谷裡面，山坡後面是漫山遍野的坦克和步兵，失去了軍費的支持，共和國衛隊還是使用的二十年前的常規武器，不過奧金涅茨並不擔心，他對黑水部隊在亞喀巴灣戰法了如指掌，沒有了電磁炮這些重型裝備的支援，單兵作戰機器人並不可怕，清津港一役讓他摸清了黑水部隊的弱點——對方並不想把事情鬧大。


  S1000迎著夜風上了鐵橋，它們體內的量子計算機已經識別出了格羅茲尼制氫廠的輪廓，開始加速前進。馬克西姆在車站內緊盯著前方傳回來的圖像，他對自己的這次突襲行動十分滿意，高速機動，以多打少，出奇不意，一切都是西點教科書式的經典案例，既能讓卡爾拿到法碼也能讓維多利亞湖工業界的領袖滿意，只要佔領了制氫站，共青城就在掌握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