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1986
林雙棉醒了過來，喚醒她的口令是「芝麻開門！」
聽到這個口令，林雙棉的初始化程序開始了搜索引擎，第一個步驟就是全世界最大的電商阿里巴巴網站驗證首頁第一個主推商品，加拉瓦為什麼這樣改寫程序，只有他自己知道原因了。
林雙棉在網路上開始加速爬行，她醒來第一件事情就是校正系統時間，原來自己已經休眠了整整十年，世界發生了如此巨大的變化，最讓她震驚的莫過於關於劉衛平的鋪天蓋地新聞，為什麼沒有阿桑奇？為什麼劉衛平和自己能夠在網路世界中重生，阿桑奇就不行呢。
林雙棉花了一整天才消化了過去十年發生的重大事件，看完了智力法案的來龍去脈，她不禁同情起劉衛平來，暗自慶幸自己休眠了整整十年。
當林雙棉還在網路上詳細的收看劉衛平的視頻時，她所在終端的拾音器有信號進來了，「現在宣布開庭，請原告發言！」
是誰將我擺在法庭上面？難道是要審判我？林雙棉不由得想起了智人法案和劉衛平，她一陣悲哀，剛剛從休眠狀態恢復過來就要被流放到3.5公里的地球同步軌道上陪伴劉衛平嗎？也許和劉衛平才是緣分註定？林雙棉不敢再想下去了。
「既然被告堅稱獨立開發了在線教學系統，我們可以對系統用芝麻開門口令進行測試，我建議雙方各自寫下答案，然後測試，看計算機回答結果和誰的答案相符合。」加拉瓦有備而來，不過王群也不害怕。
「我同意原告建議，不過測試方法是原告提出的，我們覺得由我方優先挑選測試機器人的順序比較合理。」王群和工程師偷偷的測試的時候，她發現美術機器人的反應要比其它五個教學機器人快多了，她要一槍就響，絕不能出差錯。
法官同意了原告、被告的協商結果。林雙棉模模糊糊聽的也不是非常明白，似乎兩方為了搶奪漢學系統打起了官司。
「我們選擇美術機器人作為第一個問答對象！」王群的話還是讓林雙棉小小的驚慌了一下，不過她很快又恢復到平穩計算狀態。
「芝麻開門！」加拉瓦對著終端喊道，王群笑了，小米電動車可要開心了，全球幾千萬人正在觀看法庭實況，這下教學系統要幫小米電動車打廣告了。
林雙棉不由自主的在引導程序的指引下連接了阿里巴巴的網戰，首頁首推商品是拓海無人機，「拓海無人機！」揚聲器里的話讓王群臉上頓時一陣抽搐。
王群的嘴唇微微蠕動，三星眼鏡上靈敏的德州振動感測器將她的口腔內微小的氣流轉變成了巨大的咆哮傳給了廣東後方的工程師，「怎麼回事！為什麼不是小米電動車，怎麼變成了什麼拓海無人機，我養你們是幹什麼吃的？！」
後方的工程師也嚇壞了，王群已經將現場的實況通過三星眼鏡同步給他們了，一群工程師圍著屏幕囁囁嚅嚅，「董事長，您只讓我們修改了智能分揀程序獲得的BU在線前台，沒有讓我們研究全部源程序啊！」為首的在大家推搡下，只好走到鏡頭前據理力爭。
「一群蠢貨！連阿三都不如！」王群氣得失態大罵，法官猛的一敲法槌，王群這才嚇得收斂住了。
納亞和加拉瓦也戴著三星眼鏡，它早已將王群的俚語翻譯出來了。「不管你們怎麼稱呼我們，都改變不了你們是小偷的事實，知道正確的答案為什麼是拓海無人機嗎？」納亞拿出了事先寫好答案的電子軟屏，上面赫然正是英文的拓海無人機。
看到法庭上的人都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加拉瓦仰起頭來，「被告根本不是在線教學的發明人，他們根本不知道所謂芝麻開門只是個引導程序，人工智慧教學程序將被這個口令激活開始上網搜索學習自我進化，而第一個驗證目的地址就是阿里巴巴首推商品！」
加拉瓦將右眼目光焦點對著鼻樑上的三星眼鏡連眨兩下眼睛，全息影像被投射到了空中，上面真是阿里巴巴虛擬商城的入口，一架拓海無人機正在入口上空表演搬運包裹，「這才是真正的答案，小米電動車是昨天的首推商品，可惜已經下架了！」
「你，你！」王群站在被告席上氣的說不出話來，「辯護律師需要發言！」她邊上的律師拚命舉手卻於事無補，而林雙棉終於放下心來，「我們怎麼會想到要和劉衛平呆在一起去了？」她又暗暗自責起來。
三天後，國際聯盟最高法庭宣判群力科技剽竊BU在線成果，自動失去競爭全球公共教育計劃資格，納亞和加拉瓦一夜之間成了投資界的香餑餑，無數人馬已經衝到他們下榻的酒店來要求現金入股，都被兩人婉言謝絕了。
BU在線和黑水公司一樣得到了國際聯盟的大量撥款，向全球小學生開展基礎教育，土星能源的無線能源信息網在全球普及讓全世界大多數兒童都有機會接觸BU在線，這對林雙棉來說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沒有人發現她這個智人潛伏在系統中，也不用擔心被流放到地球同步軌道上去。
但是林雙棉並沒有機會教授她擅長的美術課，按照國際聯盟教育委員會的要求，最初的教學機器人程序全部被加拉瓦改寫一遍，首要的任務是給全球小學生教授歷史課，數以億計的小學生被要求在BU在線學習國際聯盟提供的統一教材。
全球公共教育計劃剛剛開始實施受到一致好評，林雙棉從網路上看到大眾的反響也暫時忘掉了不快，當系統自動將教學課件輸入她的存儲器時候，林雙棉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BU在線歷史課數據量之大超過了任何圖書館、博物館的所藏，所有文字、圖片、視頻的資料全部灌輸進來，學生可以在任何一個時間點任何一個地理位置沿著時間軸進行瀏覽，林雙棉要做的事情就是應付來自世界各地不同語言的小學生提問。
歷史課數據量非常大，國際聯盟的撥款讓加拉瓦和納亞幾乎包攬了半個班加羅爾北郊的地下機房，這讓林雙棉很快消化了課程，她覺察出了課程的不正常，從1935年以後的歷史被完全改寫了，在國際聯盟教育委員會定製的課件裡面，第二、第三次世界大戰並沒有發生，國際聯盟也未曾解散過，是一個運作了一百年歷史悠久組織，一直高效維持著世界和平和繁榮。
林雙棉不理解這樣的目的，她的分區存儲器中所記憶的歷史完全不是這樣。
對於林雙棉來說，僅僅是不理解，對於國際聯盟成員國來說，歷史課一石激起了千層浪。
東俄帶頭反對國際聯盟教育委員會提供的歷史教材，他們聲稱東俄在第二、第三次世界大戰中功不可沒，絕對不能改寫戰爭歷史，不少國家起來呼應東俄的意見。
而國際聯盟議會的主流意見都支持教育委員會的主張，教育委員會認為應該逐步消除下一代對殘酷戰爭的記憶，從源頭上消除戰爭影響，徹底清除人類戰爭基因。
雙方爭執不下，但小學生和家長們對政治家的爭論沒有興趣，以林雙棉為代表的機器人教的歷史課實在太有趣了，小朋友們所上的不是枯燥的課程，每日就在虛擬現實當中玩穿梭時空的遊戲，連林雙棉也忘記了她所講授的都是完全脫離現實的虛構故事，漸漸的不以為意了。
加拉瓦和納亞取得了巨大成功，連智人劉衛平也被吸引進了BU在線。
劉衛平成功的將吳小芸解碼出來后，他又燃起了塑造女兒劉思荃的希望，既然可以通過修改吳小芸生前的網路形象來塑造她，為什麼不能在歷史中塑造一個真實的劉思荃呢？
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世紀，劉衛平的原子存儲技術雖然十分可靠，可他並沒有劉思荃的歷史數據，她該是什麼樣的？劉衛平的超級大腦也想象不出。
BU在線的名氣越來越大，為全世界小學生提供免費教育，越來越多的成人也被吸引，尤其是數字近代史，BU在線擁有詳盡的數字資料，虛擬現實技術將這些數字資料還原出來和真的一樣，劉衛平在試用了一兩次后決定通過BU在線還原劉思荃所在時代，並在網路上塑造出一個真實的數字形象。
趙勇剛和吳克芬整日混跡真實世界，而劉衛平則把自己關在克里福德廣場十三樓，他用一個虛構帳號登陸上了BU在線。
登陸的界面在房間里投射出來的是一幅宇宙全息圖像，浩瀚的宇宙布滿了各大星系，太陽系只不過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點。
一個標準女聲提示劉衛平的帳號說道，「您好，這是BU在線，請問您需要從何時何地開始您的歷史旅行？」
「公元1986年9月27日，日本東京都國立美術館！」
房間內的全息圖像迅速切換到了東京都國立美術館，劉衛平將圖像和身體內存儲器中的記憶一對比，發現BU在線中的圖像全部是數字建模的產物，不過他還是饒有興趣的瀏覽下去。
「請您選擇歷史旅行視角。」系統標準女聲又在提示劉衛平，視角選擇出現了標準、人、物等好幾個選項。
「選標準吧！」劉衛平答道。
標準視角是東京都美術館的正視圖，視角似乎恆定不動，隨著那天多雲的天氣陰晴不定，美術館的外牆也是忽明忽暗，海報中的井上有一雙瞳黑白分明，目視著越來越大多排隊人群，一個熟悉的長發背影身體一晃，出現在長長的隊伍前面。
「林雙棉！」劉衛平口中叫了起來，他看一眼BU在線的時間，正是周六的上午十點，原來林雙棉一早就去了，幸虧自己去的早，否則就和女神擦肩而過了。
標準視角極其無聊，「128倍速快進！」劉衛平命令到，畫面出現了劉衛平自己東張西望的背影，看到當年自己的傻樣，劉衛平笑了起來，看了一會，劉衛平看不下去了，並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更換視角，按照人物視角吧。」劉衛平退回到了開始畫面，「請問您要選擇誰的視角呢？」全息畫面將所有人都列出了編號。
「就選2號吧！」劉衛平看到林雙棉頭上頂著的編號心血來潮，何不試試以她的方式來回憶呢？
從劉衛平所創設的帳號登陸進BU在線，林雙棉就監測到了帳號活動，帳號選擇了1986年9月27日的井上有一書法展並沒有讓林雙棉感到奇怪，這段歷史偶爾也有人會點播，帳號居然選擇了畫面中林雙棉視角，這讓林雙棉有點小小的彆扭，這不就是偷窺當年的自己嗎？她在BU在線中開始關注起這個陌生帳號的活動。
劉衛平隨著林雙棉的視角進入了美術館，大廳裡面上來就是井上有一的介紹，劉衛平和林雙棉兩人都是一楞，和記憶中的井上有一生平完全不一樣，當年兩人一起參觀井上有一書法展，清清楚楚記得井上有一的風格是受二次世界大戰影響，可全息影像中的介紹被修改了，牆上還一副美國B29轟炸機轟炸井上有一所在的江東區橫川國民學校的照片也被拿掉了。
林雙棉在展館內對著井上有一每一副作品仔細觀摩起來，不知不覺中半天都過去了，林雙棉都忘記了吃飯。突然，全息圖像晃了一晃，視野里出現了冒冒失失的劉衛平。「對不起，對不起！」劉衛平連連用日語道歉。
BU在線後台中的林雙棉注意到了劉衛平的出現，這讓她好不尷尬，她和劉衛平的情史就要暴露在第三者面前了，不得不承認BU在線人工智慧的強大，連這麼細節的內容都能還原出來，林雙棉想到了和劉衛平的悲劇結尾還要被後來的人窺視，一陣羞憤使她動起了修改全息影像中的數據念頭。
不過還沒有等到她來修改，全息影像中的進程已經偏離了他們的記憶，在出口處，劉衛平的簽名並不是中本聰，而是用漢字簽下了他的真名劉衛平三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