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無人駕駛
巨方科技重組后，劉衛平在交大通信學院的地位一落千丈，先是院里的領導逼著他回去授課，讓他發論文出成果，劉衛平不過五十歲，正是人生的開始，他自從主持開發了全侍語音操控系統后，有的是雄心壯志，搞研究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十分棘手的事情。
但後來同事們開始對他指指戳戳，各種風言風語不斷傳開來，有的說他為了爭巨方的股份陷害了趙勇剛，還有的說劉衛平也不是好東西，在巨方股份裡面有老鼠倉，更有甚者說劉衛平和吳小芸亂搞男女關係，為了一個女人，劉衛平把自己弟子送進牢里。
謠言越傳越不像話，這些只是讓劉衛平難堪而已，一封舉報信讓劉衛平的處境變的不妙起來，交大黨委派人和他談話，讓他寫材料說清楚在巨方科技操作股價過程中扮演什麼角色，黨委根據舉報線索直指劉衛平也獲取了利益，好在劉衛平陷得不深，最終順利過關。
他這些年和趙勇剛在商場上搏鬥多少也對人情事故知曉一些了，劉衛平見勢不妙，便借口身體不好請了長病假來舊金山了，一來是躲躲國內的風頭，二來是順路考察下充滿活力的矽谷。
劉衛平開著一輛租借來的雪佛蘭正沿聖克拉拉西街朝郊外的酒店開去。巨方科技重組的時候全侍語音操控低價賣給了蘋果公司，劉衛平結識了矽谷的一些朋友，前面他和朋友們聚在一起，大家對自然語言識別信心滿滿，讓劉衛平又燃起了希望。
他在車上不時的想起石田崇光教授關於那個腦電波的猜想，劉衛平對全侍語音系統賤賣更加感到可惜了，如果趙勇剛再堅持一陣，一定就可以挺過了，到時候他就可以掌握有史以來最龐大的分佈計算資源，石田崇光教授的猜想一定可以驗證！
就在他心不在焉的開著雪佛蘭時候，一輛奇怪的豐田普銳斯小車引起了劉衛平的注意，頭上頂著一個激光雷達不停的旋轉，劉衛平一看來了興趣。
他從一些文獻上知道美國人已經開發無人駕駛汽車了，這次親眼看見，他不願放過這個近距離觀察的機會。
從後車窗看去，駕駛座上真的是空無一人，劉衛平就這樣不遠不近的跟著普銳斯，他從心裡佩服矽谷的技術商業化程度，一想到巨方科技被重組成房地產公司，劉衛平心裡就一陣痛。
豐田普瑞斯靠著GPS導航信號，像個火星車一樣獨自駛在聖荷塞市區的道路上，而他的設計者塞巴斯旦坐另一輛車上也是遠遠的跟著。
塞巴斯旦是位年輕的工程師，他是斯坦福大學人工智慧實驗室主任，他還有一個更引人為傲的頭銜就是谷歌地圖的創造者。
他設計的斯坦利汽車機器人在國防部高級研究計劃局舉辦的技術大賽中成功奪冠，引起了矽谷一家IT巨頭的注意，將他的項目全部買入囊下，開始了無人汽車的研發。
現在他正大著膽子讓無人駕駛汽車到街區真實路況中測試，這有些危險但又是必須的，為此公司公關部花了大價錢和媒體溝通，請求他們不要跟拍，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總有些小報和自媒體不願意放過這個機會，派出的狗仔隊無孔不入，塞巴斯旦拿他們沒有辦法，好在無人駕駛汽車挺爭氣，在真實路況下已經開了兩萬多公里了，沒出什麼事情。
這下又有一群人混在大街車流當中，有些是騎在摩托車上，還有些坐在小車裡面，偷偷舉著攝像機，正對著無人駕駛汽車偷拍。
劉衛平和塞巴斯坦都緊緊的跟著豐田普銳斯，他們各自在車上打開了導航，仔細的觀察著這輛無人駕駛汽車的行走路線。萬里之外的哈薩克的拜克努爾火箭發射場，科爾維奇也緊盯著眼前的大屏幕。
從屏幕上的監控圖像來看，哈薩克的拜克努爾發射場已經是半夜了，巨大的質子號運載火箭靜靜的矗立在發射台上。
拜克努爾曾經發射了蘇聯的第一顆人造衛星，第一位宇航員，今天，它還要創造歷史上一項新的記錄，第一個太空脈衝電磁波炸彈，質子號火箭頂端巨大的整流罩下面是並不是什麼衛星，而是一個像座鐘一樣的小玩意。
自從在核彈中發現了脈衝電磁波可以摧毀敵方電子設備后，蘇聯人加緊了研製專門脈衝電磁炸彈的步伐，解體后這項成果被俄羅斯人繼承了下來，太空脈衝電磁炸彈用火箭發射到地球高軌道，啟動后將模仿強大的太陽射電爆發，瞬間可以讓地球上的電子儀器失靈。
俄羅斯一直秘而不宣，而這次實驗就是要向世界宣示，俄國人已經掌握了這項技術，當然，實驗的強度被大大調低了，俄羅斯只不過想釋放一個信號給對手，警告去年的東歐四國和波羅的海加入北約行為。
項目負責人科爾維奇站在指揮長的邊上，看著屏幕里塔身慢慢打開，發射進入倒計時階段，「五、四、三、二、一、發射！」指揮大廳一派緊張，指揮長一聲令下，質子號火箭尾部噴出一團巨大的火球騰空而起。
科爾維奇對這種人工倒計時的方式不以為然，他知道這不過是美蘇航天人受了一部科幻電影啟發建立起來的習慣而已，就這麼幾十年傳了下來，和等會要攻擊的美國GPS衛星上的原子鐘0.3納秒計時精度相比，這種人工倒計時比原始人的石器都不如。
質子號尾部噴出長長火焰，衝出大氣層，向預設軌道飛去。一刻鐘后，指揮大廳里響起了發射目標到達預定位置的報告，指揮長讓出了自己的位置，科爾維奇走上前去，他習慣性的看了看錶，正是凌晨二點，現在的加尼福尼亞應該是下午四點吧，快要下班了，科爾維奇想象著脈衝電磁炸彈啟動后的場景。
指揮大廳里傳來克里姆林宮的確認命令，「可以啟動脈衝電磁炸彈」，科爾維奇毫不猶豫的按下了啟動按鈕。
蝴蝶效應總是那麼奇妙，亞馬遜雨林一隻蝴蝶翅膀偶爾振動，也許兩周后就會引起美國得克薩斯州的一場龍捲風。現在科爾維奇的輕輕一按，就要讓劉衛平再次見到他的林雙棉了。
而劉衛平和塞巴斯坦對於頭頂幾百公里衛星軌道上正在發生的事情渾然不覺。前面就是蒙哥馬利南街了，劉衛平租用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按了免提，是酒店打來的，「我聽不清楚，麻煩再說一遍好嗎？」電話里的聲音模模糊糊。
出來前，學院有人就說美國的基礎設施很差，現在劉衛平相信了，號稱互聯網頭號強國的美國移動通信質量這麼差，酒店又重複了一遍，這次劉衛平稍微聽清楚了一點，好象是要和他確認什麼時候抵達酒店。
劉衛平看了一下車上的時間，剛要回答，就見前面的豐普銳斯突然一個加速，撞上一輛小車，小車側翻了一圈被後面跟上來的一輛別克商務車又是一撞，小車被摔到街角，四腳朝天不動了。
劉衛平看清楚了，小車是輛本田飛度，別克商務車停了下來，下來兩個人，一個人掏出電話來打，另一個人從飛度里拖出來一位婦女，看樣子傷的不輕，而普銳斯則繼續向前開，後面幾輛車趕了上來，有人停了下來帶著攝像機不停的拍。
劉衛平沒有停下來，他向前開去，經過商務車的時候，他好生奇怪的朝婦女的面孔一瞥，十分面熟的樣子，他沒有反應過來，開著車向前走了。
過了一會兒，劉衛平猛的一個掉頭，加速駛了回來，「像林雙棉，那張臉真的像林雙棉！」劉衛平開了回來，警車和救護車已經到了，他靠邊停下車奔了過去，林雙棉正在往救護車上抬，他撲上去，仔細的端詳起擔架上的面孔，沒錯，是林雙棉，儘管眼角爬上皺紋，但是左邊眉下的一顆黑痔是那麼明顯，劉衛平死也不會忘記。
「先生，你有什麼事？」警察擋住了他
「我是她的朋友，她叫林雙棉，你們要將她送到那裡去？」警察看了他一眼，「聖何塞中心醫院，但願還能搶救過來。」
劉衛平也顧不上去酒店了，他一路追到了聖何塞中心醫院，林雙棉已經進了急救室。一個警察站在門口，本地的媒體聞風而動，都派記者圍了過來，堵的門口水泄不通。
「請問當事人現在是不是有生命危險？」
「你們準備怎麼處理肇事車輛，聽說是本地大公司的無人駕駛汽車，這在法律上有先例嗎？」
「我想問這輛無人駕駛汽車現在哪裡？它在市區行駛取得法律許可嗎？」
劉衛平也擠進去想打聽林雙棉的情況，但是警察對他們並不理睬，一副無可奉告的樣子。
劉衛平什麼也沒有打聽到，只好回了酒店，本地頻道鋪天蓋地的開始直播了，這個事故可捅了馬蜂窩，主持人還請來兩個專家進行現場辯論，辯論的內容從交通事故該如何處理變到該不該發展人工智慧。
中間還插播了對無人駕駛汽車負責人塞巴斯旦的採訪，對著鏡頭，塞巴斯旦一臉真誠，「我非常非常難過，我代表我個人和我的團隊對林雙棉小姐進行道歉。」
「請問塞巴斯旦先生，您認為無人駕駛汽車進入鬧市區實際測試是否安全呢？」有記者問道。
「安全！當然安全，我們已經有兩萬公里的路測記錄，我們可以公開這些路測記錄，沒有一起交通事故！」塞巴斯坦肯定的說道。
「那你怎麼解釋今天的車禍呢？它確實發生了，而且造成了人員傷害！」記者緊追不捨。
「我再次為林雙棉小姐感到難過，但是我們檢查了無人駕駛汽車今天所有日誌，操控系統一切正常。有一點我可以透露，我們發現日誌記錄表明在車禍的一剎那，無人駕駛汽車錯誤的判定了自己的位置！」
「無人駕駛汽車對自己的位置發生了錯判？這太可笑了吧，你剛剛還說它絕對安全。」
「等等，我還沒有說完，我們的無人駕駛汽車沒有問題，似乎是接受GPS信號出了故障，給出了錯誤的位置信息，從而導致無人駕駛汽車加速前進修正自己的位置。」塞巴斯坦聳了聳肩膀，「就這樣，車禍的發生了，我能解釋的就這麼多了！」
屏幕又切換到了直播間，主持人反應非常快，「剛才塞巴斯坦先生解釋了無人駕駛汽車發生車禍的原因，他說因為GPS導航系統給出了錯誤信號，那麼讓我們來連線國防部，看看他們的解釋吧。」
「不，不，我們的GPS導航信號全球範圍內都非常正常，我們沒有接到過任何異常報告，事實上地球上也只有塞巴斯坦先生髮現了這個情況，我想大眾會作出正確的判斷的。」國防部的新聞發言人早就做好了準備，將責任推的一乾二淨。
「好了，現在情況似乎變成了無頭案。」主持人處變不驚，好在電視台資源強大足夠支持她將節目進行下去，「各位觀眾，我們現在又有了新進展，NASA的聲明出來了，請導播接到NASA現場。」
電視里播出了NASA新聞發布會的現場，「各位觀眾，根據NASA空間探測衛星觀測，今天下午四點左右，太陽表面出現了巨大耀斑，所噴射出來的電磁爆嚴重干擾了地球通訊，現在我們播放演示視頻。」
劉衛平是學習通信出生，他十分清楚太陽耀斑對地球通信的影響，他心中百感交集，難道和林雙棉相逢是天意安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