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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奇怪的嚮導

  聽著梁青如雷聲一般的酒鼾,鄭培心煩意亂,久久不能入睡。他本以為這次回來以後,能夠重新開始自己新的生活。但沒想到巴蟲的威脅去掉了,反而是一幫土匪還在糾纏不休。其實今天那個瘦子問他是不是叫征北的時候,鄭培就隱隱約約的感覺到這幫人其實就是在找自己。他立刻聯想到了去年被綁架的那次經歷。雖然並不是很明白這幫人到底要幹什麼,但從他們當時下手的地點和後來對待他的態度來推測,這幫人綁架他的目的肯定和巴娘脫不了干係。鄭培皺著眉頭,覺得好不容易能和楊妮相處,卻被這幫混混攪了興緻。但要不是他們弄錯了名字,而自己又很僥倖的被學校里的老師和保安解了圍,鄭培反倒有點擔心今天會不會因為自己的事情而連累楊妮。


  鄭培嘆了口氣,他坐起來看著窗外的夜空,心裏面已經擠了太多太多的問題。


  突然,似乎是有一根羽毛在鄭培的心頭撩過,鄭培覺得附近好像是有什麼不對勁。他皺著眉頭在屋裡環視了一遍,並沒有什麼異常。但當他看向窗外的時候,卻猛的發現,一個梳著兩條麻花辮、穿著花襖的姑娘站在黑漆漆的宿舍樓前,靜靜的望著自己。


  鄭培倒吸一口涼氣。這三更半夜,有一個姑娘站在黑漆漆的空地上直勾勾的看著你,還向你招招手讓你過去,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起的詭異。


  鄭培琢磨了一下,迅速的鑽回被窩閉上眼睛,假裝什麼都沒看見。


  不過,鄭培又琢磨著,如果這個姑娘是給他送來裝酒葫蘆的箱子的那個,那就說不準還真的得去看看有什麼事情。畢竟那個酒葫蘆救過他的命。


  鄭培偷偷的從窗戶邊上露出一隻眼睛,想仔細的觀察一下那個姑娘。但他剛剛露出了一點腦袋,似乎就被那個姑娘立刻發現,立刻向他招了招手,讓他過去。


  娘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鄭培穿好了衣服鞋襪,拿上了手電筒。他突然想到對方不知是敵是友,需不需要帶上銅鈸和銅爪線。但一想人家送來的東西救過自己的命,應該是不需要準備武器。而且即使是有危險,他也可以利用游風術迅速逃跑。所以也就沒帶其他東西,悄悄的帶上門走了出去。


  鄭培來到一樓的廁所,這裡窗戶上的防護欄掉了一根鐵條,只要用力撐開就可以讓他勉強鑽過去。鄭培鑽出護欄,小心的觀察了一番才跳出了窗戶。畢竟現在已經是凌晨,若是他被人發現在校園裡亂竄,那麼小偷的嫌疑肯定是洗不清了。而那個姑娘彷彿是預感到了鄭培的行動路線,鄭培剛剛落地起身,就猛的發現那個姑娘已經站在這裡,嚇得他差點叫出聲。而那姑娘卻波瀾不驚,看著鄭培爬上爬下,一個字都不說,只是笑吟吟的站在那裡。


  「你是誰?找我幹嗎?」鄭培也算是飽經歷練,兩次深呼吸下來,急速跳動的心臟已經開始慢慢平息。


  「鄭培,我家老爺要見你,你跟我來。」姑娘不緊不慢的就說了一句話,轉身就往校外走去。


  我家老爺?鄭培覺得眼前這個姑娘的用詞怎麼聽怎麼彆扭,現在都新社會了,怎麼還會有老爺這種身份?但眼看著姑娘迅速走遠,鄭培無奈,只好快步跟上。但他對這姑娘的身份沒底,也不知道她要帶著他往哪裡去。沿路經過有燈的地方,鄭培便細細地觀察,雖然這姑娘手腳齊全、衣服整潔乾淨,但鄭培總是覺得這姑娘哪裡不對。他心裡清楚,但就是說不出來。


  「那個箱子是你送過來的?」鄭培決定先投石問路,畢竟他還是不能確定現在到底有幾路人在盯著自己。


  「對,是我。」姑娘回答道。但她回答的聲音幾乎是一個語調,聽的鄭培心裡毛毛的。


  「那你為什麼要送我一塊石頭?」鄭培繼續試探。


  「石頭?」姑娘停了下來,轉身笑吟吟的看著鄭培,問道:「箱子里不是一瓶酒嗎?」


  「哦,是酒是酒,我弄錯了。」鄭培趕忙解釋道。聽到姑娘沒有說錯箱子里的東西,知道是她送來的,鄭培心裡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但他立刻發現了一個細節,就是剛才這個姑娘說話的時候,不僅嘴巴是閉著的,而且她在來迴轉身的時候,整個身體幾乎是僵直的轉動,並沒有一個年少女孩應有的靈活。又或者,她的動作似乎沒有運用關節,軀幹和四肢只是直挺挺的擺動,根本就沒有一個活人那樣的靈敏。


  鄭培用附鱗術給自己的身體附上一層保護,悄悄的與那個姑娘拉開了一點距離。


  兩人一前一後途徑大小街道,鄭培雲里霧裡的也不知道自己這是走到了哪裡。只是漸漸的不見了高樓大廈,四處的平房多了起來。徑直通過一個十字路口之後,兩人走進了一條漆黑的巷子。在巷子盡頭一間平房的外牆上挑著一個白色的紙燈籠,遠遠的彷彿為兩人引路。但當鄭培走近看時,發現慘白的紙燈籠上用毛筆端端正正的寫著一個「壽」字。


  鄭培知道這裡不是什麼好地方,想儘快走過去。


  但那個姑娘卻偏偏停在了這裡。


  「鄭培,請進,老爺在等你。」姑娘對著鄭培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但她的身體似乎是從腰部的位置被切斷了一樣,上半身和下半身折成了一個詭異的姿勢。


  鄭培看了看笑吟吟的姑娘,又抬頭看了看這家壽材店半掩著的屋門,心中一陣打鼓。但既然來都來了,況且人家還幫過自己,即使他心裡對這地方的感覺再不好,也只能硬著頭皮推門進去。


  屋門是老式的木頭門,紅漆已經剝落大半。門上的玻璃被白紙貼住,但這門玻璃似乎從來就沒擦過,即使不貼白紙,玻璃上厚厚的泥水和塵土也無法讓光線穿透半分。鄭培握著斜釘在門上、幾乎被磨得發亮的把手,只是輕輕的一推,生鏽的門軸便立刻應景的發出了幽長而尖細的嘶鳴。撲面一股涼意拂過,鄭培的腦中不自覺的回蕩著在鄰居家看過的一部電視劇的主題曲,怎麼也揮之不去。


  你也說聊齋唉,我也說聊齋,喜怒哀樂一起,那個都到心頭來……


  鄭培前腳剛進門,姑娘後腳就把門嘭的一聲關上了。鄭培心裡一驚,立馬轉身問道:「你幹什麼?」


  姑娘笑吟吟的表情從來就沒變過,但此時鄭培覺得她的眉毛漸漸的在往眉心凝聚,原本笑吟吟的表情立刻變成了猙獰!鄭培心中懊悔沒帶銅爪線,如今落入圈套,也只能用手電筒頂一頂。他抓緊手電筒,只要那個姑娘動一下,鄭培就打算先下手為強,直接用手電筒砸過去。不然等她的招數都使出來了,恐怕自己今天就要在這裡交命。鄭培突然想起了吳胖子死時的慘狀,手腳的力道便又凝聚了幾分。


  啪,屋裡的電燈亮了!

  鄭培的眼睛被這個大瓦數燈泡的光線晃的什麼都看不見,急忙用手臂遮住眼睛。等他的眼睛逐漸適應了光線的強度之後,卻猛的發現靠門站著的那個姑娘已經變成了一個紙人。


  「來,小夥子,過來坐。」一個低沉的聲音冷不丁的從鄭培身後響起,他急忙轉身,卻因為緊張和沒能完全適應光線的刺激,一下去失去重心向後仰去。雖說他摔在門上沒有跌倒,但是那個靠著門的紙人卻被他壓了個稀巴爛。鄭培掙扎著將掛在後背上的紙人用力甩了出去,不知為什麼,這個紙糊的玩意兒只要接觸到他的皮膚,就令他感覺到一陣一陣的噁心。


  「唉,你這小子。」一個腰寬肚圓的謝頂大叔走了過來,將地上的紙人撿起來,嘆息著說道:「你看看,好好的一個童女,十七塊錢,就這麼沒了。」


  鄭培在炫目的燈光下總算是看清了眼前這個大叔的樣貌:約莫四十多歲,膀大腰圓,即使是在天氣已經微微轉涼的夜晚,大叔也只穿著一件灰色的二股筋背心,地中海的頭頂上油汗混合,在燈光的照射下反射著閃亮的光暈。大叔胖大的身軀與屋內顏色鮮明的紙紮相映成趣。若小屋是陰曹,紙紮是小鬼,那麼大叔的形象絕對是胖大而霸氣的閻王一樣深入人心。


  「你找我來做什麼?」鄭培見對方並沒有加害的意思,心中的壓抑和緊張頓時減了幾分,開口問了一句。


  「我找你?我才不找你呢。」大叔看著手中破爛的紙人,似有不悅。他沒好氣的回了鄭培一句,便走到小屋裡面找了個小板凳坐下,悶著不說話。


  莫名其妙!鄭培也有些生氣。大半夜的不讓我睡覺,弄個鬼一樣的紙人把我引到這來,竟然不是找我有事。他想直接轉身走掉,但又突然想起來那個紙人送來的酒葫蘆,便整頓了一下表情,畢恭畢敬的對大叔道了個謝。


  「大叔,那個酒葫蘆,謝謝您了。」鄭培掩藏起臉上的不悅,標標準準的鞠了一躬。


  大叔看了鄭培一眼,表情也略緩和了一些,說道:「你不用謝我,你要謝的話就好好的謝謝我師父和師弟。要不是我師弟死後託夢給我師父,讓他救你,師父才捨不得將那寶貝葫蘆拿出來呢。」


  師弟?


  鄭培疑惑的問道:「大叔,您的師弟是?」


  大叔輕嘆一聲,回答道:「我師弟叫吳龐,是個不入流的道人,外號吳胖子。你應該見過吧?」


  鄭培心中一驚,往事歷歷在目。他感激的看著大叔,眼中竟湧起一線熱流,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大叔見鄭培動容,表情頗為不屑,接著說道:「這小子啥都不會,仗著學到的皮毛術法和師父傳給他的幾件法器,四處招搖撞騙,賺錢都賺瞎了心了。哼,這次倒好,撞上一個硬茬子,錢沒賺到,連命都沒了。現在連個屍首都不見,都不知道被人扔在哪被狗啃呢。」


  「你胡說!」鄭培臉漲的通紅,大聲反駁道:「吳大叔是個啥人我雖然不知道,但是他救過我的命!要不是他,巴娘現在已經成為厲鬼,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她害死的。」


  大叔看著鄭培激動的樣子,倒也不生氣,說道:「行啊,臨了臨了還有能有個人給他說話,也算值了。」他將小板凳遞給鄭培,「小夥子別激動,來,坐下說。」


  鄭培氣呼呼的一把推開遞過來的小板凳,瞪著大叔往旁邊的沙發上一坐。哪知那沙發也是紙糊的,被鄭培這麼一壓,瞬間散成了一堆竹條和彩紙。


  「唉呀,我的十塊錢啊!」大叔完全不顧在竹條和碎紙中掙紮起身的鄭培,看著壞掉的沙發心疼的喊道。


  「不就一個紙糊的破玩意兒嘛!」鄭培的屁股被摔的生疼,沒好氣的說道:「我一會兒賠你就行了。」


  「賠?」大叔冷笑一聲,「童女加上這個沙發一共二十七塊錢,加上你還那麼護著我師弟,算你三十塊錢好了。」大叔將手往鄭培面前一伸,「來!拿錢來!」


  這都什麼師兄師弟啊?鄭培氣呼呼的掏了掏兜,一共掏出十五塊錢來,啪的一下都拍在了大叔的手裡。「我現在沒那麼多錢,下次我給你。」


  「下次?」大叔笑了笑,陰陽怪氣的說道:「你跑了我上哪找你去?」


  「我怎麼會騙你!」鄭培的后腰被竹片刮破一層油皮,疼的他直皺眉,「我的學校、院系、班級和宿舍號都告訴你,我保證不跑。」


  「那我不管。」大叔將錢揣進兜里,又將手在鄭培面前攤開,「我小本兒生意,概不賒欠。」


  娘說,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鄭培又羞又惱,雙手把身上所有的兜兒都翻了個遍,結果一分錢都沒發現。他看著大叔得意的笑容,說道:「大叔,我真的沒錢了,要不你和我去學校拿吧,我從存摺上取了給你。或者你把姓名地址告訴我,我匯款給你。」


  「不去!腿腳不好。」大叔似乎很喜歡鄭培窘迫的樣子,笑嘻嘻的說道:「沒錢也行,沒錢就幹活!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馬壽,江湖人送外號馬瘦子。現在開始我是你掌柜的,以後叫我馬掌柜。」


  「馬掌柜。」鄭培鄙夷的看著馬瘦子渾圓的肚子,極不情願但又無可奈何的叫了一聲。


  「唉,這就對啦。人生在世,誰還沒個馬高蹬短的?有手藝就行。」馬瘦子抱了一堆竹片、彩紙和漿糊放倒鄭培面前,說道:「紙人沙發你肯定做不了,你就做個電視機、洗衣機啥的吧。」


  鄭培心裡雖有不甘,但眼下受制於人,也只能老老實實的在馬瘦子的指點下笨拙的做著紙紮。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約莫過了一個小時,鄭培終於將那個歪歪扭扭的電視機做了出來。


  「不錯不錯,」馬瘦子拍了拍鄭培的肩膀,笑呵呵的說道:「小夥子手藝還行,以後找不到工作就跟我一起做紙紮,包吃包住有工錢。」


  鄭培看著那個畢加索風格的歪屏幕電視機,止不住的笑了笑,心想這東西也就只能用來糊弄鬼了。但他表情瞬間陷入了悲傷,抿著嘴唇不說話了。


  「怎麼啦?做紙紮又不丟人。」馬瘦子不解的問道:「現在大學生找不到工作的多了去了,只要不偷不搶,靠正經手藝吃飯,那就沒什麼丟人的。」


  「不是因為那個。」鄭培勉強的笑了笑,說道:「我娘喜歡看電視,我們家攢了這麼多年的錢都用來供我上學了,我娘死的時候也沒能看上自己家的電視……」


  馬瘦子也沉默了。過了一會兒他才嘆了口氣,說道:「好人不長命啊,但你娘能有你這麼個兒子,也算是值了。」


  叮鈴鈴……


  一串風鈴在屋后的院子里響起,馬瘦子的神情頓時緊張了起來。


  「怎麼了?」鄭培注意到了馬瘦子的表情變化,不解的問道。


  「你別管!」馬瘦子冷冰冰的回了一句。說罷他挑選了幾個紙人,面色凝重的向後門走去。臨出門前馬瘦子將電燈關掉,還不忘囑咐了鄭培一句:「你就在屋裡待著,千萬別出來。」


  鄭培納悶。好在後門的玻璃上沒有貼紙,他透過髒兮兮的玻璃看到馬瘦子在院子中間放好了幾個紙人,緊張的四處張望。


  鄭培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從他心裡莫名產生的那種不安的感覺來判斷,要來的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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