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巫師
有符合邏輯的推理和可行的方案,這已然是一個成熟的想法。我將這些說與楊高,得到了他乾脆地認同。那麼也就是說,這一階段事,到此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來楊高要去突破擁塞的人群,我自然是不便繼續打擾的。然而,默默的等待終究不是專家應有的風格。我之所以要來到這個花園,實際上是為了尋求幫助。這裡是本校專家組織「軌道交通運輸研究協會」的社團活動場所,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輩在此地常年隱居。
追溯歷史,此地原本是一棟相當老舊地學生公寓,十年前壽命到期,便被拆除。而拆除之後,校方根據近年來的招生情況作出決定,不需要重建新的宿舍樓,遂將這裡改成花園。得知這個決定之後,這位德高望重的前輩,當時「軌道交通運輸研究協會」的會長便向學校提出申請。請求校方在工程中保留原宿舍樓下的防空洞,並且將此處作為協會的固定活動場所。當年的具體情況不得而知,總之,就結果而言,學校確實是批准了這樣的申請。
這位前輩確實是百年一遇的奇才,作為專家,他在這裡整整活躍了四年,期間的各種事迹被當成傳說,由這裡的每一位學生代代傳頌。可惜天妒英才,前輩在大學間四處活躍,最終學業荒疏,畢業無望,就業也是四面碰壁。百般嘗試而不得其解,最終絕望地吊死在了這防空洞里,化身為一屆怨靈,以這樣的方式守護著他所深愛的協會。
事到如今,前輩的名諱已然不可靠,甚至於在某種程度上,這個名字也已經成為了我輩專家心中禁忌。現在,我們只是根據他的形象,尊稱他為:「巫師」
石子路順著小河蜿蜒,其盡頭是一池淺潭,潭邊有亭,亭右又有一太湖石,為校友所贈,這石之後,就是防空洞的入口了。一路走來,我心亦是肅然,此刻月光如洗,樹影婆娑,平靜的潭面竟如畫卷一般,映入了毛竹三五,人影孤單。我走到潭水邊,有規律地投下三顆石子,待到漣漪平息之時,有一個沙啞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火車在鐵軌上駛過,發出嗚嗚嗚的聲音。那麼,請問這究竟是火車在動還是鐵軌在動呢?」
「既不是火車在動,也不是鐵軌在動,是坐在上面的人在自己動。」
「善~」隨著這一聲長嘆,太湖石之後傳來了重物挪動的聲音,防空洞的入口打開了。
我對著敞開的洞口鞠了一躬,告了聲叨擾,便從這裡下去了。洞口後面一長段斜向下的樓梯,樓梯之後則是一個圓形大廳,這裡是協會平時開會的地方。從這裡出發,又能連通幾個較小的房間,它們有的是儲藏室,有的是洗手間,總之各自負擔著不同的雜用。會議大廳的正中是一個直徑一米大小的火坑,其中燃燒著不熄的火焰,這既是協會精神的象徵,同時也充當了房間內的光源。圍繞著這個火坑,房間里擺放了一張巨大的環形圓桌,一共二十一個席位。這個數字是建校以來協會人數最多時的人數。
此時並不是日常集會的時候,大廳之內一片空蕩,只有橙紅色的火焰在安靜的搖曳著。走下樓梯的最後一級台階,我在此停住了腳步,面對火光站定,恭聲問道:
「前輩,你對王佐這個人了解嗎?」
無端的風不知從何處吹起,它撩動我的衣領,卻並沒有帶來寒意。我大略地掃視了一番,並沒有發現巫師前輩的身形,只是在圓桌上看到了一份報紙,想來,這就是他給我的回答吧。我走上前去打開來看,發現首頁上刊載著一件三年前的舊聞:
就是楊高所在的那所城市,三年前有一位高中生離奇死亡。他就讀於該市的一所寄宿制中學,據校方所言,是早上洗臉時突然暈倒,幾分鐘后就斷氣了的。當然,這種莫名其妙的說法自然不會得到家長的認同,為此,後來雙方又扯出無窮的官司···
這是三年前的舊聞,至今有沒有定案我也不知。不過,這種事想來也不會有什麼結果。
前輩雖然德隆望尊,但也絕非全知的神明,我不可能指望憑他一言就能解決整個事件。這篇報道中絕對是有某種隱情的,因為發生命案那所學校,就是王佐所就讀的高中。而能從不知何處的角落裡為我找出這份報道,應該說已經是難能可貴了。我對著火焰道了聲謝,繼續翻閱這份報紙。在後面的幾頁上,我看到了兩件同樣是三年前的舊聞,其一是:
某人因為吃壞了肚子前往該市的某醫院就診,醫生診斷為一般性的炎症,只是開了幾片止瀉藥就了事了。結果此人拿著處方領了葯,還沒有走出醫院就倒在了門診大廳里,幾個小時之後搶救無效死亡。據院方講,手術中發現此人腹腔內有三寸鋼釘五根,系內出血及併發感染而死。至於說為什麼腹腔內會有五根鋼釘,則又是一樁無頭的官司。
其二是:某建築公司拖欠農民工工資,於是有農民工三人於施工工地處阻攔挖掘機作業,稱不發工資就絕不讓步。雙方為此僵持不下,事件綿延兩周仍不能解決。結果到了第三周,這三位農民工卻不見了蹤影,一連三天沒有出現。施工方見此便繼續開工,而這三位農民工卻始終不見蹤影,最後被認定為失蹤。結果,半年之後,環衛工人在建築廢料中發現了疑似人骨的物件,經警方鑒定確系此三人的遺骨。
最後,在這一疊報紙的最下面,還有版制一份大小不同,並且寫著異國文字的報紙。這種字母文字我聞所未聞,但這份報紙卻比前三分十倍地抓住了我的目光。因為,在它的頭版插著一張大副宣傳畫,畫面上一個黃種人女子報著一個黑皮膚的嬰兒,正在城市的廢墟里穿行,她的身後幾個孔武有力的黑人士兵正在追逐,她的身前,則有狙擊手在高樓里埋伏。
無需多言,這個人就是梅子,無論畫風如何變幻,我都不會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