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難題
王安聞聲,轉身向後看去,卻是自己的老熟人鄧驊,自從孔甫來信曾在長安見過鄧驊和另一個人一起出現在「福履客棧」以後,就再沒有關於鄧驊的消息。沒想到竟然會在江陵碰到此人,看到鄧驊,王安就想起那個跟鄧驊在一起的男子,莫非他也在南郡?
鄧驊來到王安面前,先行了一禮,王安作揖當做回禮:「當日長安與君一別,可有兩個多月沒見過鄧兄了,本官甚是思念啊。鄧兄這是回新野還是去豫章?」
面對王安的擠兌,鄧驊還是滿臉笑容:「南郡郡丞與家父乃是好友,在下奉父命前去拜訪,後天將乘船南下豫章與家父團聚。在長安未能與當陽長共敘友情,在下也甚為遺憾,今日有緣就由在下做個東階如何?」
「讓鄧兄破費,本官過意不去。」王安一臉的不好意思。
「太皇太后要求王氏之人厲行節儉,想來當陽長不會刁難小民。」
二人站在月出館的門口鬥嘴,站在鄧驊身後的人顯得有些不耐煩:「既然是老友重逢,可到裡面說話,何必耽誤姑娘迎客。」
鄧驊把此人讓到前面,向王安介紹道:「這位是南陽太守的大郎君。」又把王安介紹給此人:「這位是當陽長。」王安給對方行了一禮,此人作揖回禮,邁步進了月華館。鄧驊笑了一下:「其父正得陛下寵幸,此人又被寵慣了,怠慢了當陽長,還望當陽長不要見怪。」王安想起來其父是誰,南陽太守孫寵,此人乃是告發東平王謀逆的三人之一。中樞到現在還在為如何處置東平王意見不一,丞相王嘉認為是誣告,光祿大夫孔光支持皇帝,雙方斗得不可開交。而孫寵有功之臣被皇帝任命為南陽太守。
「既然鄧兄還有這麼一位脾氣大的客人要陪,本官也不好摻和。等鄧兄路過當陽時,本官一定盡地主之誼,今天還是免了,本官還想自娛自樂一把。」說罷王安也轉身進了月出館,把鄧驊落在門口,鄧驊變了變臉色,也跟著進去。
王安也學精了,進門就直奔二樓,那些當紅的歌伎舞伎都會在二樓表演和待客,若是對上眼,就不是到三樓了,而是到她們居住的院落,所以這些青樓佔地甚廣。找了個觀舞的好位置坐下,侍者拿出一本畫冊遞給王安,王安接過畫冊,看了看跟在身邊的田大郎,田大郎知趣的退下。王安打開畫冊翻了翻,把畫冊丟桌子上:「這些不入流的就不要拿給本官了。」
江陵乃是南郡郡治所在地,侍者也是見多識廣,知道王安這是耍威風,於是又拿出一本畫冊,王安翻了一遍,沒有找到當陽的那位女子,問道:「就這些?」
侍者再次拿出一本畫冊,不過這本薄多了,只有六個人,王安仔細看了一遍,當陽的那位女子既然是頭牌。王安指著這人道:「就她吧。」
侍者拿過一個托盤,王安拿起筆墨,寫下自己的姓名,然後又掏出一枚金餅放在上面。若是同意見客,就收下金餅,不願意就退回來了。侍者特意交代:「要見這位姑娘的客官太多,還請客官耐心等待。若是姑娘不願見客,還望客官多多擔待。」
「當陽長這是要迎難而上啊。據在下所知,要見這位女子的可以排到江左去了。」鄧驊的聲音又從身後傳了過來。
王安掃了掃鄧驊的周圍:「鄧兄不用陪那位太守之子了?」
「此人叫了兩個姑娘到後院去了,不到明天是不會出門的。」鄧驊一臉的輕蔑,「一副猴急的模樣,沒見過世面的寒門小戶。」
「憑著首告之功,孫太守的封侯之賞是少不了的。將來富貴或許不可限量。」
「因宗室而起,必因宗室而敗。」
「那他也是只爭朝夕了。」王安說完就笑了起來,鄧驊也哈哈大笑。
笑過之後,鄧驊道:「在下點了些酒菜,與當陽長一起分享如何?」
「多謝鄧兄好意,我已經在客棧用過餐了。」王安拒絕了鄧驊的邀請。
鄧驊起身道:「在下就不打攪當陽長的雅興了。」
鄧驊走後,王安就在思索鄧驊拉攏孫寵的兒子的用意。鄧驊也認為孫寵將來不會有好下場,難道在收集此人的罪狀?一個失寵的大臣隨便安個罪名就夠了。對付自己?有王莽在,孫寵不敢在南陽對自己下手。無利不起早,鄧驊到南郡絕不是他說的是為了去豫章。南郡水寇這些多他還敢從南郡乘船而下?勾結水寇?沔水是流經江夏郡入江水,江夏郡水軍的實力可在南郡之上,所以南郡的水寇才這麼多。可惜當陽河淤積嚴重,不能行船,否則水寇從當陽河順流而上,當陽就危險了。可在自己的計劃中明年才開挖河道,應該不會是針對自己的。可惜消息太少了,王安也分析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時侍者端著托盤過來,金餅仍然放在托盤上。王安很遺憾自己沒被選中,自己是不是應該學學那些寫寫詩就成為入幕之賓的才子?取回金餅,打賞了侍者一顆金小判,王安打算等查看情況的田大郎回來一起離開,沒有等來田大郎,卻聽到了一陣鑼響,並且伴有「抓賊」的叫聲,王安急忙起身往下張望。
過了好一會,青樓的護衛押著一名年輕男子走到大堂,卻不是田大郎。月出館的護衛站在大堂向樓上樓下的人作揖道:「近日不斷有人在本館鬧事,主家不勝其煩,命我若是抓住鬧事之人,定要嚴懲不貸,以震懾宵小之徒。給我打!」
王安在二樓看的津津有味,田大郎突然出現,把他拉到一邊:「還請縣尊救救此人!」
「你認識此人?」
「不認識。他也是來救人的。」
王安來了興趣:「說說看,他來救誰?」
「那名斷腿女子,還請縣尊趕快救人。」
王安看了一眼樓下:「這些打手若要殺人早就殺了,神不知鬼不覺,何必抓到大堂影響生意?他們這是要引蛇出洞,誰跳出來阻止誰就會被認為是同謀,到時二話不說直接殺了。罪名都是現成的,水匪鬧事。」
「他們敢光天化日下殺人?」
王安看著田大郎道:「誰能證明他們不是水匪,你嗎?」
「不是還有《漢律》嗎?」
王安笑了起來:「當陽縣,本官就是《漢律》;南郡,太守就是《漢律》。只不過本官和毋將太守都能剋制自己,這才沒出亂子。」
又看了一眼樓下,王安心中估摸著:「若是有同夥,應該跳出來了。看來此人就是孤身犯險。」於是對田大郎道:「待會本官開口救人,你可要保護好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