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殺生佛
寒光忽來,刀光一閃,光影交錯之間,伴著狐鳴。
一寸短,一寸快。
佚名刺的突然,自以為必得。
怎知蘇幕遮左手二指忽然豎起,竟把匕首穩穩夾住了。
刀光不停,青狐刀正要劃在佚名咽喉上時,身後風聲頓起,以超塵逐電之勢打向蘇幕遮後背。
生死剎那間,刀光忽回,一刀砍在襲來的瓦片上,揚起一片灰塵。
撿回一條命的佚名趁機舍了匕首,退到三步外。
灰塵落下,蘇幕遮持刀望去,在遠處屋脊上站著一披白色僧衣斗篷的人。
在他身後,風起雲湧,狂風卷著烏雲,一時蒼狗,半刻桑田。
僧衣斗篷將他遮的嚴實,在脖子上甚至圍著僧衣同色的圍巾,在身後隨風飄揚。
斗篷下,清冷線條勾勒出他的下巴,唇紅齒白又刻出了他的儒雅。
一縷白髮鑽出來,在烏雲下格外的耀眼。
他沿著屋脊,一步一步向蘇幕遮走來,「坐亦禪,行亦禪,一花一世界,一寸一如來。」
僧衣斗篷逐漸清晰,白色蠶絲上綉著四寸金色佛像。
四寸佛爺,影堂之主,迦難留。
蘇幕遮眯了眯眼,身子瞬間后躍,一刀向佚名劈去。
迦難留斗篷揚起,腳下屋脊旁的瓦片如被狂風卷過,紛紛捲起,向蘇幕遮襲來。
佚名料不到堂主出手后,蘇幕遮還將目標放在他身上,所以閃躲時有些慢,被蘇幕遮一刀輕易架在脖子上。
他以為脖子要痛時,怎知蘇幕遮刀背一推,一個轉身,已把他擋在身前。
狂風捲來,瓦片噼里啪啦打在佚名身上,蘇幕遮死死躲在後面,才得以安然無恙。
塵埃落下,蘇幕遮推開佚名,見他身前如刺蝟,血流滿身。
蘇幕遮收刀,戲謔道:「佛爺好狠的心,忠心耿耿的手下都能不眨眼殺掉。」
被戲耍的四寸佛爺眉頭一擰,腰間掛著的戒刀已彈落在他手中。
只是迦難留剛踏前一步,便停下來。
「阿彌陀佛。」一青衣僧人站在蘇幕遮後面,雙手合十,道:「浮屠塔,一行禪師座下弟子,虛,見過師叔。」
戒刀回鞘,迦難留站著不語。
「三千世界,生老病死,往複輪迴,一切為虛。」虛走過蘇幕遮,站在他前面,「不若放下屠刀原地成佛。」
迦難留冷笑,「莫騙自己了,你我都明白,道,唯有以殺來證明。」
「救螻蟻萬千,不如殺一惡人;殺惡一名,勝造一級浮屠。」
迦難留呵呵冷笑,「這些話都是師侄你告訴我的,難道你都忘了?」
虛搖搖頭,「不忘,從不忘。」
「既如此,又為何阻撓我?」迦難留問。他低著頭,只露出唇角,說話溫雅。
「拯救蒼生,安定天下,唯殺戮一途。」虛道,「但殺生不是佛,永遠不是。」
「誰說不是?我迦難留便是殺生佛。」迦難留喝道。
虛踏前一步,「師叔如此執迷不悟,莫怪師侄不客氣了。」
迦難留身子後撤,他輕笑道:「左右不過借佛尊傳的你枯木禪壓我罷了。」
他身子在屋脊上一躍,倒著向遠處去。
「大業未成,且避你鋒芒,我們日後再做決戰。」聲音傳來時,迦難留身影已消失在遠處,彷彿融入了烏雲中。
陸道遇襲被稟告給蘇牧成時,白夫人正陪他用飯。
「三位大人如何了?」蘇牧成問。
蘇平仄回道:「三位大人無恙,只是受了些驚訝,現在朔北王已經追刺客去了。」
蘇牧成點點頭,「代我去安撫一下三位大人。」
蘇平仄答應一聲,轉身走出宮殿。他下了台階,正準備走入長廊時,忽然停下來。
「大人。」後面侍從正不解時,蘇平仄驀地轉身,身子躍向宮殿門口。
侍從回頭望去,見幾乎剎那間,在屋檐下閃下一紅色身影,在躍進宮殿時被蘇平仄攔住了。
那刺客衣衫飄動,如紅雲,被蘇平仄「撥雲手」輕輕一撥,立時卷落到旁處。
隨著紅衣身影落下,一張妖冶艷紅狐狸面具也出現在眼前,嚇的侍從喊道:「來人啊,有刺客,有刺……」
侍從話不說完,忽覺身後生風,一腳踹在他後背,將他踢到院子中央。
閉目時,侍從見他身前站著一少條腿的人。
木上座在院子一停,身子立時躍向蘇平仄。竹夫人同時出手,一左一右向老僕攻去。
竹夫人「剎那」即到,一掌拍向蘇平仄天靈蓋。
蘇平仄身後便是王上。他不能躲,只能迎接,當下反手一記「撥雲見日」向竹夫人對去。
兩掌相碰,立刻黏在一起,一股陰寒之力向蘇平仄送來。
猝不及防中招的蘇平仄悶哼一聲,整個手掌很快就失去了知覺。
不過他陪蘇家走南闖北,經歷無數,反應也快,一覺不對,立刻撤掌。
但在這時,木上座木杖也打到了,點在躲閃不及的蘇平仄胸口,把他打退三五步,而後跌倒在地上。
正是良機,竹夫人輕功超絕,「剎那」輕功運到極致,掠過蘇平仄向宮殿搶去。
刀光掠過,在竹夫人將踏入宮殿時,一把手術刀又將竹夫人逼了回去。
鳳棲梧站在他們面前,他手中的手術刀轉動著,十分炫目。
容不得他們啰嗦,竹夫人與木上座對視一眼后,齊齊向鳳棲梧搶攻過去。
依舊是竹夫人掌風先到。
鳳棲梧手掌下翻,手術刀貼著掌心風車般轉動,向竹夫人劃去。
竹夫人一雙肉掌自然不敢接,急忙回撤側身,準備錯身而過踏入宮殿。
鳳棲梧不給她機會,刀鋒瞬至,掠過竹夫人胳膊,割開一道口子,嚇的竹夫人大驚失色,後退一步。
木杖這才到。
鳳棲梧轉身避過木杖,但木上座不敢踏入空門大開的宮殿,因為手術刀在他身後轉動,瞬間留下三道傷口。
木上座向旁邊一滾,木杖也丟在地上,這才避開要害。
「鳳棲梧。」竹夫人捂著胳膊傷口,望著鳳棲梧,見蘇平仄站在他身旁。
她扶起木上座,「調虎離山失敗了,對方早有準備,事不成,我們快撤。」
不知為何,她覺著這句話很熟悉。
木上座雖丟了木杖,輕功竟也不賴,轉身一躍而起向瓦頂飛去,竹夫人緊跟在後面。
屋脊上忽然出現一個身影,在木上座躍上時,身影迎面向下飄來。
一聲狐鳴,刀光閃現,木上座剛起飛,便又如剛斷線的風箏,跌落在地上,身首分離。
至於竹夫人,有「剎那」在,她若想逃,常人很難攔住,即使虛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