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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九鼎

  太湖下雨時極美,湖上山巒間煙雲飄渺,伴著山下白牆灰瓦的村莊,醉人心扉。


  檐下聽雨一上午。


  蘇幕遮與張先生就江北戰事聊著正酣時,一披著蓑衣,戴著斗笠的漢子進了莊子。


  這漢子用斗笠壓住了面孔,只露出了長滿鬍子的下巴,讓人看不清模樣。


  這漢子一來,張先生當即向蘇幕遮告罪一聲,引那人進了書房。


  少刻,那蓑衣人便匆匆離去了。


  書房出來的張先生臉色凝重,已無聊天興緻,向蘇幕遮告罪一聲后,領著僕人忙去了。


  此時距蘇幕遮捉弄劍之植已過去兩天。


  莫大將封土堆挖開又填上了,將目標轉到了村子東北方竹林里的墳塋。


  蘇幕遮這幾日一直靜觀其變。


  這蓑衣漢子一來,直覺告訴他與劍之植有關。


  用罷午飯後,雨漸小,張先生仍沒回來。


  三人於是領著徽音等人,打著油紙傘踱步下山坡向村莊走去。


  「蒓鱸館」的下山路非常平整,即使在雨時,路也不見泥濘。


  路兩旁是高大的樹木,茂密青翠的樹葉,遮住了路的天空。


  細雨落下時,打在樹葉上,「啪啪」作響,匯在一起成了一首歡快的歌。


  他們打著油紙傘下了山,站在岸上欣賞煙雨朦朧的太湖。


  太湖近島出有一片茂密的蘆葦盪,蘆葦青翠。


  雖不及秋時蘆花搖曳的身姿,但倒影在水中,被雨絲打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時,依舊是很美的。


  他們站了許久,碼頭上遲遲不見歸人。


  站累后,他們轉身正要去村莊的石橋,湖面上忽然傳來一聲「唿」的警戒音。


  蘇幕遮回頭看,見煙雨太湖的天際處,划來數不盡的小船。


  小船中間或有一兩艘稍大些的船,船頭上站滿了明火執仗的水匪。


  這些船在煙雨中,迅速向碼頭靠近。


  發出警戒的是蘆葦叢中的人。只見蘆葦晃動,叢中鑽出許多漁船來,圍住了碼頭。


  正詫異之際,蘇幕遮聽到身後一陣腳步聲,回頭看去卻是張先生領著壯丁,村民背著弓箭和刀劍湧出來。


  張先生這時一身勁服,英氣蓋過儒雅之氣。他向蘇幕遮拱手:「驚擾貴客了,我這便去將這些膽大的水匪收拾了。」


  說罷,張先生大步流星的領著人聚在了碼頭上。


  水匪的船很快到眼前,其中一艘大船船頭,一身緋衣的公子在山水煙雨畫面之中煞是惹人眼。


  「果然是他。」蘇幕遮道。


  這人不是旁人,正是在龍王島上奪走龍鼎的緋衣公子。


  張先生站在碼頭,一臉怒容對諸位水匪道:「你們好大膽子,敢犯我蒓鱸館,莫非平日的恩惠都喂狗了!」


  船頭慢慢靠近。


  緋衣公子身後一漢子拱手道:「先生大恩沒齒不忘。只是為了活命,我等不得上岸搜尋,還請先生見諒。」


  頓了一頓,漢子又道:「先生放心,我等對蒓鱸館秋毫不犯。」


  「若你們要找的寶藏就在我莊裡呢。」張先生冷哼一聲。


  漢子瞥了緋衣公子一眼,不敢再說話。


  張先生繼續道:「千機毒的解藥不日即有,你們為何如此著急?」


  「解藥?」漢子驚訝,「什麼解藥?」


  「你們身上劇毒的解藥。」張先生立時知道緣由了,「劍之植何在,他沒有將解藥之事告訴你們?」


  水匪目光皆指向緋衣公子身後另一位將斗笠壓著很低的漢子。


  劍之植見躲不過去了,掀起斗笠,拱手道:「張先生,不是劍之植不告訴眾兄弟,實在是您的解藥吃不得啊。」


  「如何吃不得?」張先生倒背著手,陰沉著臉。


  「找到同時解掉十三種劇毒的解藥談何容易,稍有不慎便要了兄弟們性命。」


  劍之植理直氣壯道:「先生若真有心,便讓我等上岸,到時無論有沒有寶藏,公子都會將解藥交給我等。」


  「這樣的解藥豈不是更讓人安心?」劍之植繼續道:「何況一弱女子,她又能憑什麼本事做出解藥來?」


  「好,很好。」張先生怒極,「我知道你膽小,卻想不到你竟膽小到這般地步。」


  蘇幕遮在後面聽了也笑,這劍之植膽子真的夠小,稍一威逼即投敵,性命少有威脅即叛變。


  「這不是膽子的問題。」劍之植臉紅脖子粗的爭辯。


  他頓了一頓,冷笑道:「先生不讓我等登岸,莫非島上真有寶藏,先生準備獨吞?」


  「笑話。」張先生一甩袖子,掃了眾水匪一眼,「我若貪圖錢財,爾等缺衣少糧時,有幾個能活到現在?」


  張先生這話說的鏗鏘有力,許多水匪都低下了頭。


  劍之植卻是不覺羞恥,道:「先生既然心善,為何不讓我等登岸,穩妥的救了我等性命?」


  「豎子無恥之極!」張先生氣的說不出話來了。


  劍之植得意:「看來先生也不是什麼善人。阻礙公子登岸,您是想讓我們的命啊。」


  估計緋衣公子也看不下去劍之植的厚顏無恥了。


  他開口道:「先生,晚輩只求登岸一觀,絕對秋毫不犯。」


  「若不呢?」張先生道。


  「莫怪晚輩不客氣了。」緋衣公子笑著說。


  風鼓滿長袍,吹動長發,大戰一觸即發。


  站在他們身後的葉秋荻忽道:「我看這緋衣公子找的不是寶藏,而是青銅鼎。」


  見蘇幕遮疑惑,葉秋荻解釋道:「越國寶藏只是噱頭,不然他怎會放下寶藏,跑到龍王島上搶龍鼎。」


  「他找青銅鼎作甚?」蘇幕遮奇怪。


  「周天子曾鑄九鼎,將畢生絕學刻於九鼎之上。」葉秋荻輕聲道。


  蘇幕遮一驚,「龍鼎是九鼎之一?」


  「錯不了。」漱玉也點頭。


  她緩緩念出緋衣公子自報家門時念的那句詩:對越在天,駿奔走在廟。不顯不承,無射於人斯。


  這句詩出自祭祀周天子的《清廟》,緋衣公子顯然與周天子後人脫不了干係。


  「如此說來,一尊九鼎就在這座島上。」蘇幕遮四處張望著,「我們必須先找到,不能再讓他得去了。」


  葉秋荻苦笑:「《煙雨圖》上能藏鼎的地方都快被莫大翻遍了。」


  蘇幕遮搖搖頭,「他找的是《招魂歌》下半闕,或許不曾注意到青銅鼎。」


  「也不見他挖出來。」漱玉說,「也或許他找的就是青銅鼎。」


  「或許這一尊也如龍鼎一般被不識貨的擺著……」蘇幕遮笑著說時,忽然停住了。


  葉秋荻詫異的看他,「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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