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人面桃花
時近正午,陽光正烈。頭上高山,風卷龍旗。
八字鬍離開人群,站在池塘邊,轉過身向蘇幕遮拱拱手后,袖子一放立即吐出一把軟劍來,直刺蘇幕遮胸膛。
蘇幕遮刀不出鞘,不退反進,踏前一步側身,刀柄敲在軟劍七寸處。
筆直的軟劍頓時一軟,失去了筆直的形狀。
八字鬍皺眉,蘇幕遮這一敲可謂是妙到巔峰。
軟劍不似長劍,雖靈活多變,但操控也難,出劍角度與發力竅門都很有講究,如此方能如臂使指。
但蘇幕遮那一敲,正找到了八字鬍軟劍的弱點,如蛇打七寸,將他所有后招都化於無形。
八字鬍忽然明白蘇幕遮方才為何笑的很開心了。
「哼,那又如何,以為這些就能打敗我了?」八字鬍心中冷笑,後退一步,手上軟劍「刷刷刷」挽出三朵劍花,角度刁鑽且善變。
蘇幕遮不動於色,依舊踏前一步,手上的刀柄又敲七寸。
「找死!」八字鬍目光一凝,刺出去的軟劍不等蘇幕遮動手,忽如長蛇擺尾,折身向蘇幕遮襲來。
三朵劍花吞吐不定。
但蘇幕遮刀柄輕輕一豎,三朵劍花頓消,如蛇般纏在了刀柄上。
八字鬍心中一凜,反應卻快,手腕向前一遞,一抖,纏在刀柄上的軟劍立刻變直,掠向蘇幕遮提刀的手腕。
蘇幕遮棄刀,胳膊肘豎起向前一靠,打在了八字鬍胸口。
八字鬍一個不穩,抓著劍向後倒去。眼看將跌倒時,他腰上一使力,硬是撐住了。
而蘇幕遮在刀落地時,腳尖輕輕一點,刀又彈了起來,被他抓在手中。
八字鬍正欲起身,卻見蘇幕遮將刀柄橫在他的脖頸前。
「嘖嘖嘖。」蘇幕遮嘲諷道,「是誰技不如人?」
佚名曾對白安禮說的,八字鬍水魚性格暴躁,因此蘇幕遮橫刀在他脖頸前嘲諷時,八字鬍立刻就怒了。
他腰間一撤力,身子立刻跌倒在地上,脫離了刀柄。
不僅如此,他手上軟劍向後一揮,「啪」的一聲正打在水面上。
「呦呵,不服氣?」蘇幕遮見狀後退一步,「再來。」
八字鬍一個鯉魚打挺,手上的軟劍如剛沾水的毛筆,牽引著一股水流向蘇幕遮襲來。
蘇幕遮側身閃過,「這就是你的絕招?」
八字鬍不答,落空的一劍牽引著水流收回,正欲再向蘇幕遮刺去時,只見蘇幕遮踏前一步,正站在讓軟劍尷尬的地方。
正如葉秋荻所言,軟劍沾水,乃是以形生力的法門,猶如沾水的毛巾掄起來時打人生疼。
但蘇幕遮所站之處乃軟劍力將生未生時。蘇幕遮刀柄輕輕一點,軟劍上的水立時抖落一層。
八字鬍這時已經急紅眼了,後退一步,劍帶水依舊向蘇幕遮劈來。
」海流劍派不過爾爾。」蘇幕遮再不客氣,在軟劍劈來時,青狐刀應聲出鞘。
「住手!」坐在太師椅上的老叟見機不對,一躍而起,向池塘邊飛去,「魚兒快閃開!」
一根鞭子忽然橫在他面前,將老叟逼落在扶桑人不遠處。
蘇幕遮站在八字鬍身後,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回頭對老叟道:「願賭服輸,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公平的很。」
八字鬍身子佇立在他身後,風吹來時,散亂的長發被微微拂動,進而肩頭微微一晃,跌倒在地上。
他至死也不明白,數月前被他追打著狼狽不堪,在建康百官面前大大的丟了一回臉的蘇幕遮為何進步如此之快。
但漱玉明白。谷主初到建康就為蘇幕遮上了一堂如何破解海流劍派劍法的課。
「關鍵在於步法。」葉秋荻當時說。
現在蘇幕遮步法已成,八字鬍淋漓精緻,如海浪一般狂涌而來的劍法便難再施展出來了。
「王八蛋!」被逼落的老叟怒目圓睜,吼的撕心裂肺,「我殺了你!」
八字鬍水魚是他親兒子,也是海流劍派年青一代中的佼佼者,他怎能不痛心。
如出一轍,軟劍由他袖子內吐出,老叟提著劍就要找蘇幕遮算賬。
「爾敢!」鞭子的主人一怒,鞭梢如活過來一般,纏住了老叟的左腳。
坐在椅子上的扶桑人倏忽間出刀,斬向老叟腳上的鞭子。
「很好。」葉秋荻吐出兩個字,鞭子一抖,「啪」的一聲脆響打在扶桑人胸口,將他打回了太師椅,
但扶桑人屁股剛沾住太師椅,椅子「啪」的就散掉了,身子只能又向後跌去。
幸好坐在椅子上的水龍王反應極快,伸手一撐將扶桑人扶住。但只頓了一頓,「啪」,他座下的椅子也散掉了。
「噗」,扶桑人接著噴出一口鮮血,面若白紙,站也站不穩。
至於青須老叟,被葉秋荻鞭子提起甩進池塘,濺起一米高的水花,清醒去了。
「水龍王,看來你請來的這些人很不懂江湖規矩!」葉秋荻鞭子一收,不客氣的道。
水龍王眯了眯眼,不答話。
偌大平地上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葉秋荻這一手震住了。眾人雖不知她武功如何高,但顯然不是眾人想的那麼不堪。
「嘿嘿……」忽有人輕笑,似在嘲笑葉秋荻。他笑聲很低,卻用內力遠遠輸送過來,猶如在耳旁。
「嘿嘿,江湖規矩。」這人笑聲中揶揄著,「藥王谷的人也配說江湖規矩?真是見笑於人。」
葉秋荻倒背著手,只循聲望去,不理會這人的嘲笑。
這時,跟在藥王谷弟子後面,聚在遠處看熱鬧的人群分開,由江湖客中走出一和尚來。
這和尚穿著僧袍,卻是紅色的,上面綉著白色牡丹花,外面披著亮黑色曳地披風。
這和尚面若桃花,俊秀英颯,氣宇不凡,最讓江湖人嘖嘖稱奇的,他懷中還摟著一位衣著暴露的風塵女子。
「人面桃花僧!」江湖人竊竊私語。
蘇幕遮回到葉秋荻身邊,「你也是來助水龍王一臂之力的?」
人面桃花僧旁若無人的揉著身旁女子的豐臀,嘴上謙虛道:「不敢,不敢。小僧米粒之珠,吐光不大;蠅翅飛舞,去而不遠,怎敢在王爺面前放光華?」
蘇幕遮看他頭頂,揶揄道:「小和尚謙虛了,你哪是米粒之珠。你的頭亮的狠,我估摸著你晚上從不點燈的。」
人面桃花僧眉頭一皺即松,「小僧只是來主持江湖公道的,萬不敢與廟堂沾上關係。」
「很好!」蘇幕遮站在台階上,望向江湖客,「還有誰準備來插一腳,主持江湖公道?」
「主持公道不敢,只是來湊個熱鬧罷了。」人群之中,有寥落幾聲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