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真的是他嗎
等薛子陽從廁所回來，夏絮已經把他的書包收拾好，放回到了床上。
只是那頁詩歌的底稿還在夏絮的手裡，沒有放回去。
薛子陽關好門，懶懶散散的坐到了王雲嘉的床邊。
夏絮盯著手裡的詩歌底稿，輕咬著唇，開口問道：「子陽，這個……是你的詩稿嗎？剛才從書包里掉出來的。」說著，將詩稿遞了過去。眨巴著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望向薛子陽。
薛子陽一見那頁詩稿，先是一愣，隨即轉頭望了一眼書包，見拉鎖沒有拉上。想起夏絮剛才的話，又把頭轉了回來。
只是那有些緊張的神色像似差點弄丟了自己的寶貝似的。
趕緊從夏絮的手裡把詩稿拿了過來，往書包里放去。
夏絮望著他，心裡七上八下。經過一番猶豫不決后，還是繼續開了口，「子陽，嗯……這個得了文學杯第一名的詩稿……是你寫的啊？」試探著問道。
薛子陽一聽「文學杯」幾個字，吃驚的一怔。「你怎麼會知道文學杯詩歌大賽的事？」
「啊？哦……我……我有買最近刊登的雜誌啊，只是沒想到那首得了第一名的詩歌原來是你投稿的。」夏絮靈機一動，隨口迎合著。
薛子陽聽后「哦」了一聲，拉上了書包的拉鎖。回過頭，心不在焉的回道：「這首詩，不是我寫的。」
夏絮一聽，眼睛一亮，心裡一下子又溢滿了希望。
薛子陽望了一眼還在沉睡的王雲嘉，壓低了聲音，「原來這首詩得了第一名啊？我還不知道呢。」停了停，繼續道，「這個是你還沒來我們學校之前，那天我去圖書城，看到在舉辦什麼文學杯詩歌大賽的，一時心血來潮，我就隨便把這首詩現場抄了一份投了上去。」
薛子陽一字一句的解釋著，只是臉上對於這個「第一名」卻無半點欣喜和興奮的表情。
夏絮想起來之前孫佐查不到他的真實身份，看來那個時候薛子陽是根本就沒有寫聯繫方式什麼的。大概他也沒有想到這首詩會得獎的吧？也或許，他根本就不在乎這個詩歌能否得獎。
「那……這首詩是誰寫的？……你……還記得嗎？」夏絮懷著不安和期待，一字一頓的吐出了最後一句話。
「嗯……」薛子陽顯得有些不太想回答，微微蹙起了眉，過了一會兒，才簡短的只回了句，「一個小孩子寫的。」
「小孩子？」夏絮轉念一想，也是，自己寫這首詩的時候，以及被他拿走這首詩稿的時候，確實大家都還是小孩子。這麼說，他是還記得我的對吧？他沒有忘記我，就像這麼多年，我一直都沒有忘記過他一樣？
夏絮有些激動，微微泛起了淚花，「子陽，那麼……你還記得那個寫這首詩的小孩子嗎？」呼吸因為緊張和期待也開始微微的發顫，彷彿下一秒，真的會哭出來一樣。
她是有多麼的想聽到從他嘴裡說出來那年海邊他們一起玩耍的事情，多麼想他只是出於什麼原因才拿了這個詩稿消失的無形無蹤。多麼希望他沒有把她忘記。從來都沒有忘記。
薛子陽抬起頭，看到夏絮泛紅的雙眸，有些奇怪，「嗯？你怎麼了？」
「啊，沒事！沒事！」夏絮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了，趕緊低下頭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
被夏絮這麼一問，薛子陽心裡的痛又滋生了起來。
從床邊緩緩地站起身，走到了窗邊望著窗外。
「我當然記得……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那個孩子……」在心裡憤憤的對自己說著。
夏絮本想開口，本想跟他說你還記得那個你說的很喜歡的無邊無際的大海嗎？還有那年在你的傘下看到了五彩繽紛的小女孩？
可是，看到薛子陽突然變得冷酷的表情，和那雙注視著窗外的眸子里充斥著的冷冷的寒意，像似有一把幽藍色的火焰，在他的心裡熾烈的燃燒著。
夏絮有些驚愕，話到了嘴邊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嚨里。
「總有一天，我會找到你，……我會親自把這個還給你！」薛子陽咬著牙，狠狠的對自己發著誓。
眼睛里的不甘、恨意、難過和痛苦從那雙有神的眸子里和緊緊握著的拳頭上放肆的肆虐著。
只是夏絮不知道，眼前的這個人，只是「擁有」這篇詩稿而已。
薛子陽慢慢的轉過頭，對夏絮淡淡的回了一句：「記得或者不記得，又有什麼關係呢。」
畢竟是自己的事情，他不需要逢人就將整個事情的原委訴說一遍。
對於薛子陽而言，有些痛，他始終堅信，沒有親身經歷的人是不會真的感同身受，而他想要的不是知道整個事情后的同情。
只當夏絮是對寫詩的那個人很好奇。所以薛子陽並沒有擦覺到她有些反常的異樣。
聽了薛子陽的話，夏絮有些尷尬，努力的在臉上擠出了一點笑意，心裡卻彷彿一下子被掏空了一樣。
一臉無辜而悲傷的望著薛子陽……
突然，病床上的王雲嘉猛烈的咳嗽了起來。夏絮回過了神，看到薛子陽聞聲后俯下身給王雲嘉倒了杯水。
王雲嘉起身喝了一口。
額頭上還在冒著汗，臉色由最初的慘白變成了有些病態的暗紅。薛子陽下意識的用手探了探他的額頭。「啊，好燙，雲嘉……你是不是發燒了？」
王雲嘉乾咳了幾聲，聲音虛弱的有些無力。
「我去叫醫生！」夏絮一聽，慌忙的起身朝門口跑去。
不一會兒，醫生來給王雲嘉測了下體溫。說是由於腿傷的原因，和之前使用的藥物所引起的正常反應。加上他這段時間太過勞累，免疫力下降的厲害。給他吃了幾片退燒藥。應該一會兒就會退燒好起來。
夏絮倚在門口的門框上，望著裡面的醫生在給王雲嘉做著腿部和身體的檢查，跟他說著病情和要注意的事項。
目光逗留在了薛子陽的身上，「真的是他嗎？……應該是他吧？」
淚水在眼睛里開始肆意起來……那年海邊的那個他，那個溫暖善良又可愛的他，好像真的已經再也不存在了。
原來那些自己牢牢堅守的記憶，對他而言，只是「記得或者不記得，又有什麼關係」的存在罷了。
夏絮強忍著眼裡的淚水，沒有掉下來。淺淺的笑容里滿是悲傷。
不過……也許，這樣也算是挺好的吧？
很開心，我終於見到了已經長大了的你……
是的，我應該開心才對。可是，為什麼眼淚總是忍不住想要流出來？
晚上，夏絮給他們兩個一人留個一個蘋果。雖然這個聖誕節有些讓人難過。就像遲遲的也沒有見到飄落下來的雪花，給這個節日增添一點神秘和浪漫。
不過，看到王雲嘉在吃晚飯的時候已經不發燒了，薛子陽也還是不改本性的在他們面前嘻嘻哈哈開著玩笑，說著任課老師的「壞話」。學的有模有樣。
夏絮強忍著心裡的失落，強顏附和著。
醫院的樓下，薛子陽趁著倒垃圾，還是和前幾天一樣，堅持把夏絮送到馬路邊。
「路上注意安全。」依舊是和前幾天一樣的笑臉，和囑咐。
夏絮透過車玻璃，看著漸行漸遠的薛子陽，心裡還是有那麼點的傷感。
薛子陽站在醫院的樓下。突然，天空零零散散的飄落起了雪花來，一片一片，就那樣靜靜的簌簌而落。
薛子陽仰起頭，哈了一口氣。
馬路上傳來了一陣女生的驚喜聲，「下雪了，下雪了，聖誕節真的下雪了誒，好美啊……」
看著滿天的白色，「夏絮也很喜歡雪吧？」薛子陽自言自語著。
直到那輛載著夏絮的計程車完全駛出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