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無聲的廝殺
“刺啦——”
雨幕之中,汽車輪胎死死摩擦地麵的尖銳聲音,幾乎讓人耳鳴。
車頭狠狠撞在霽天晴的腹部,她倒在地上,並沒有迎來預料之中的死亡,反倒是膝蓋和手掌經過地麵的摩擦,傳來錐心般的痛楚。
大雨衝刷地她睜不開眼睛,她聽見有人罵了一句,隨後車門被打開。
麵前的人身材頎長,穿著一身玄色西裝,讓她莫名熟悉。
下一刻,黑色的傘麵在頭頂撐起,像是一把密不透風的堡壘,冷冽的木質香味侵入鼻息,霽天晴緩緩抬頭。
可手卻被人先一步拉住,硬生生將身材羸弱的她從地上拽起,正對上一雙透露著怒火蓬勃的眼眸。
“天晴,你想死是不是!”
霽天晴驟然睜大眼睛,她低低地笑出了聲。
果然,她的確作了孽,否則老天怎麽還會和她開玩笑?第一次鼓起勇氣去尋死,結果她撞上的居然是夜北冥的車!
對上男人陰鷙的眼眸,想起他偷了自己的策劃案,偷了唯一與兒子見麵交流的機會,霽天晴心中湧起無端厭惡。
“放開我!”她狠狠甩開夜北冥,後退至雨幕中。
精致的妝容早已衝花,黑色的眼線在眼底凝結,帶著幾分淒美,卻並不可怕。
手掌和膝蓋不斷滲出細密的血絲,可在磅礴大雨的衝刷下,卻很快消失不見,隱約有粉色的痕跡從腿上流下,湮滅在這世間……
她寧願淋雨,也不願意和夜北冥共撐一把傘。
夜北冥則是沒料到,她如此不領情。
招標會議開得一塌糊塗,看到霽天晴被助理拉著離開時,他也無心繼續逗留,索性與主辦方商議暫停招標會,打算回公司去。
可剛想到半路上,竟衝出了個不要命的女人。
而這個女人,偏偏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那張與霽天晴一模一樣的臉,時時刻刻在提醒著他曾經究竟發生了什麽。像是有一把無形的刀,一次又一次插在他的心口上,鮮血淋漓,卻也絕不放過……
她站在雨幕中,淒涼卻又異常美麗,可夜北冥心裏卻湧起無端怒火,他恨這個女人,因為她太像霽天晴。
“不過隻是一次招標會而已,天總的抗壓能力未免太弱了,這就讓你尋死覓活了?早知如此,當初又何必抄襲,隻能說你們自討苦吃!”
霽天晴身影一顫,大雨衝刷之下,她幾乎站不直身子。
看看,夜北冥說得多麽輕鬆啊!
這對於他而言,的確隻是一次招標會,可對於霽天晴而言,卻是她所有生的希望的寄托。
此時此刻,她的一切都被夜北冥踩在腳下狠狠踐踏,可他卻絲毫沒有發現。
可笑!太可笑了!
“啪!”
霽天晴忍無可忍,所有的怒氣凝結在一起,她伸出手,狠狠地給了夜北冥一巴掌。
手掌有血,血漬留在了他的臉上,夜北冥偏著頭,額前的碎發有些散亂,顯得狼狽不堪。
“夜總說的對,說的太對了!不過隻是一次招標會而已,這隻不過是一次招標會!你究竟怎麽說的出口的?你怎麽敢的!”
她聲嘶力竭地咆哮,恨不得撕碎這個男人。
為了策劃案,她熬了將近數十個日夜,哪怕胃出血,也依舊強迫自己工作,因為霽天晴知道,這是她與兒子見麵的唯一機會。
可在夜北冥眼裏,一切都是如此的不堪。
“天晴,你找死!”
夜北冥回過神,聲音咬牙切齒,可下一刻卻瞬間愣住。
他直麵上霽天晴的眼神,黑色轎車開著大燈,他得以在這樣漆黑磅礴的雨幕中,看到她精致又淒美的臉。
淚水源源不斷從眼眶中湧出,那雙如琥珀般澄澈的眼眸與記憶中同出一轍,是霽天晴的眼睛。
憤怒,委屈,傷心,無助,更帶著他無法解釋的迷茫,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像是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他緊緊地籠罩在其中。
“聲聲……”
他低聲輕語,看到霽天晴臉上有瞬間的錯愕,夜北冥瞳孔猛然緊縮,立刻扔下黑傘,緊緊拉住了她的手。
他手勁很大,幾乎要把霽天晴的手腕拽斷,冰冷的雨水無法衝刷掉他眼中的怒火洶湧,像是一隻嗜血的野獸,隨時都有可能將霽天晴吞噬殆盡。
“是你!是你對不對,你就是霽天晴!”
霽天晴一怔,沒料到夜北冥會來這麽一出,她拚命地掙紮著,可她向來不是夜北冥的對手,這次也不例外。
“放開我!我說過很多次了,我不是霽天晴,夜北冥你這個混蛋,快點把我放開,你聽見沒有?馬上鬆開我!”
她用力掙紮,卻無濟於事。
夜北冥眼底是來自地獄的業火,墨色的碎發散落在額前,昂貴的手工西裝被雨水浸濕,那清冽的檀木香味飄散在空中。
一切,都變得越來越糟糕。
“刺——”
刺耳尖銳的聲音響起,正當兩人爭執不休時,又是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了他們身旁。
花舞手執黑傘從車上走下,徑直來到二人身旁,她像是一具機器人,看不清眼底情緒,隻是冷冷的注視著他們。
“夜總,請你馬上放開天總,否則我將報警!”
夜北冥不甘心,死死的盯著霽天晴,似乎一定要在她臉上再看出些什麽。
可除了厭惡,什麽都沒剩下。
“夜總,我再說最後一次,馬上放開天總!”
花舞又一次警告,夜北冥眼中的火焰像是被大雨澆滅,最終頹然鬆開。
霽天晴白皙的手腕已經被攥得青紫,她狠狠瞪了夜北冥一眼,這才跟著花舞一起上車離開。
直到車輛駛離,隔著後視鏡,她依舊能在雨幕中看到矗立在車前的夜北冥,像是一具由雕塑師所打造的完美雕像。
一動不動,周身冷冽。
霽天晴凍得瑟瑟發抖,直到車中的暖風吹起,花舞又給她遞了塊幹淨的浴巾。
“我一直以為小姐是個理性的人,你今天不應該這麽衝動。”
霽天晴沒說話,可花舞未曾停下。
“小姐應該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所以……剛才沒和夜北冥暴露什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