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替身
一個振聾發聵的聲音從孟詩晨心底冒出來，弄玉說謊了。不管是對尚君竹還是對孟詩晨自己，都說了不少謊言。
「我不要命的趕到昭州城，剛進城的時候就昏倒在街角。要不是那邊的乞丐給我喝點水，我想我早就死了……可是，我費盡心思撐下來，帶著莫大的希望撐下來。你卻不在這裡，而是去了梓州。」
孟詩晨意外的轉了轉眼皮下的眼珠子，弄玉不是去修養了嗎？怎麼會是去了梓州？而且，時間似乎也不太對的上啊？
「哦。我忘了說。此前我休養了一段時間，準備自己潛進新巫門救孩子呢。甚至為此不惜利用了自己這副皮囊，得來的卻是孩子沒了的消息……我就是那時趕去昭州城的。」
孟詩晨聽完她的話，思路也終於接上了。是自己派尚君竹暗中帶回了孩子，並且還救了人，所以弄玉才不知道丸子的去向。
她來這裡的時候，自己正好去梓州找玉璽，還要救尚君竹。果然是在梓州盯上自己的嗎？孟詩晨猛地一個用力，發現自己的手指能動了。
「可悲的是，我在梓州遍尋你不得，還連自己都困在那裡。最後，就在我看見希望的時候，卻看見你被陳碩帶人追殺，還說了那樣的話……」
弄玉的聲音顫抖，每個字都不成調，卻偏偏像是從牙床上一個個咬出來的。
孟詩晨在心裡擰了下眉，真是趕得早不如趕得巧。沒想到在哪裡就被弄玉聽到了她想和新巫門做交易的事情。
後來的事情，就算弄玉不說孟詩晨也明白了。
弄玉借著之前和李二郎的關係，徹底套出她和玄指門的交易內容，並且還知道她會來汴京面聖。所以，弄玉就不動聲色藉機找到尚君竹「巧遇」之後，順利來到她身邊。
不得不說，弄玉確實是個公寓心急的女人。
不止如此，她還特能忍，也撐得很自然，孟詩晨並不是那種蠢笨的人，尚君竹更是在世上遊盪過千年的亡靈。
可竟然沒有人能看穿弄玉的心，孟詩晨忽然從她的謊言中明白，弄玉不是會撒謊也不是會演。這已經成為弄玉的本能，是她在新巫門的兩年囚禁中摸索出來的——活路。
弄玉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那麼真實。
她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把自己說的謊言都當成真實的了嗎？所有的謊言和潛伏，就只是為了等待今天這個機會，代替自己入宮面聖？
「沒想到，我竟然真的順利到了這裡。這一定是我的孩子，還有死去的親人們在天上保佑我……我才能成功替代你進宮面聖。」
弄玉的聲音輕鬆起來，甚至還帶著孟詩晨都能輕易察覺到的愉悅。
「之前，我偷偷和譚少俠見過面。而且，我還把這個秘密告訴了他，就是新巫門是玄指門的這個秘密。」她突然湊到孟詩晨的耳朵邊，用極地的聲音說道。
孟詩晨的手指動了動，她硬生生忍住了握拳的衝動。
現在自己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自由，不止如此，就連活動手腳這件事情都還差很遠。所以不能衝動，衝動是魔鬼。
孟詩晨一邊告誡自己，一邊努力調整著呼吸。
不得不說，這一刻的弄玉太欠揍了。她想報仇這沒錯，譚九齡想報仇也沒錯，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她也利用的很好。
可是，她就沒有想過還活著的人嗎？
李商影正在試著讓玄指門脫離新巫門的軌跡成為真正的江湖大派，沒了心心念念想重建一個新巫門的百里齊，情況會好很多。
曾經的百里齊只想著重建強大巫門，然後找那些曾經在除掉舊巫門這件事上有功勞的門派下殺手。
她知不知道張口輕鬆說出這句話帶來的後果是什麼？只會誕生更多的百里齊，天下將不會有一寸樂土。
大仇要報，但也要殺對人。否則，自己又會變得和自己痛恨的人有何區別？
而且，你們要報仇就去報仇啊！幹什麼把她牽扯進來？她只是想做個逍遙天下的除靈人而已啊！
還有，她和玄指門做這個交易其實也不過是圖個兩廂安寧。至於其他的爭鬥，孟詩晨並不想插足其中，除非是到了不得不出手的地步。
世上的是非曲直本就很難說清楚。
就像當年居英派一言不合帶著人屠殺巫門，就是為了證明他們在江湖上的地位。當年的巫門是舊朝爪牙，還兼有殺手的活。
但也不是隨意屠戮的那種瘋子吧？什麼？他們也會接到委託殺好人？
在這個世上，又有什麼事情是絕對的？殺手就是殺手，他才不會管什麼好人壞人。除巫門不是壞事，但也不至於連其周邊的村子也一併屠盡吧？
還有這次新巫門在百里齊指揮下的反撲，居英派死傷慘重，看著就讓人發憷難過。
「不過你放心，我們說好了，在讓皇上知道前，要保密的。他和我一樣，也是被滅了門。我們心裡的痛，只有我們自己清楚，你不會明白的。」弄玉開始在孟詩晨身上摸索起來。
孟詩晨知道她在找什麼，是魂刃。她有魂刃，是認識她的每一個人都知道的事實，所以弄玉想要利用魂刃來鞏固自己的身份。
想通這一點，孟詩晨再也管不得什麼「慢慢來，面得弄傷經脈」，只管拼盡自己最後的一絲力氣汲取魂刃里的靈力。
可惜，弄玉很快就找到了魂刃。
她將魂刃從孟詩晨身上拿下來的時候，重重呼吸了一下，還抱了抱她：「孟詩晨，當初我以為你很自私。但我發現，你其實只是善良罷了。」
「從這一刻起，我就是你。你回去后，也別用孟詩晨這個名字了，換個名字重新來過吧。」她在孟詩晨的肩窩處蹭了蹭，忽然輕笑起來。
悲涼的、輕蔑的那種笑聲如同奔涌的溪流灌進孟詩晨的耳朵。
之後，弄玉用一種孟詩晨從未聽見過的極為陰沉的嗓音低低道：「其實，我不殺你的理由並沒有多麼冠冕堂皇。只是因為……你救了我女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