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我的戰爭
「那是自然。」面具男並不在意司游拉開了距離。到了聖階這個層次的戰鬥，區區十米左右的距離毫無意義。
就像司游所說的那樣，聖階之間的戰鬥是在比拼對於規則的理解。像面具男這樣執著於武技，卻在無意間領悟到力量規則而不自知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
「你還看不出我們之間的差距么。」司游皺著眉頭。
「你真當我看不出你已經力竭了么！」面具男的聲音中帶著些惱怒。
「那又如何？我執意要困住你，你掙脫地開么？我執意要走的話……」司游陰沉著臉說著。「你留得住么？」
「留不住，我便去下面攻破這邊城城防。放心好了，我不用什麼力量的規則，只用你口中所謂凡階的力量就是。想來並不算欺負這些凡人。」面具男直立起身體，看向司游。面具后的表情並不可見，但司游卻能明顯感覺到他說的，都是認真的！
「為什麼身為聖，你卻絲毫沒有身為聖的自覺呢？」司游有些惱火。他最煩的就是這種人，有著強大的力量，卻視規則於無物。一心只想著所謂帝國的榮耀，其實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狂信徒。
這種人沒辦法講道理，用武力也難以制服。幾年前司游便和這面具男交手過，縱然全程壓著面具男打，但是也沒能殺掉他。而今日司游恰巧狀態並不好，現在想要拖住這面具男都要實處渾身解數，更別說要殺他了。
雖然嘴上萬般不屑，其實這面具男的天賦和實力也已經頗為不俗了，能成功晉為聖階的，哪個不是天賦非凡？赫列帝國派他來打前鋒，著實是一步好棋。
「吾身，早已獻給了神聖赫列帝國。身為聖的榮耀遠不及帝國的榮耀。所謂的聖的自覺，只不過是你們束縛自己的牢籠罷了！」
不出司游所料的答案。
「我不想和你這個瘋子糾纏了，你我就在這看著，雙方都不能插手，如何？」
「如果我就是要出手呢？」
「這麼說吧，我就算拼著實力倒退，今天也要發動空間牢籠留住你，不信的話，你大可試試。」司游表明了自己的底線，全身的氣勢提高到了頂點，似乎下一秒就要以雷霆之勢攻向敵人。
面具男聽到空間牢籠這個詞，竟是猶豫了。
司游沒有再繼續施壓，靜靜等著他做出決定。
良久
「那便如此吧。「面具男終於是艱難做出了決定。
「這樣最好。」司游散去凝聚的光暗元素。「不知貴國的審判長大人可從空間牢籠中掙脫出來了么？」
「哼……」面具男冷哼了一聲，並未回答。
司游心下雪亮，心道自己賭對了。
實際上，幾年前司游曾經在東大陸境內遭遇過審判長和面具男。
正是那一次，司游元氣大傷，實力退步良多，在學院安分養了許久才恢復巔峰，乃至成長到現在的狀態。
但那一次，面具男重傷逃回西大陸，審判長被司游關在空間牢籠中，從面具男的反應來看，至今都沒有掙脫出來。
所以面具男才會在司遊說出空間牢籠后如此忌憚。審判長同樣為聖階，參悟光屬性法則，對空間規則也有幾分造詣，卻至今沒有回歸帝國。如果是對空間規則毫無了解的自己去破的話……
帝國承受不起這麼大的損失。
但他並不知道，司游現在的狀態並不能再使用一次空間牢籠。
然而司游就是賭，賭面具男不敢冒這個險。
現在他賭贏了。但是局勢仍然不容樂觀。西城牆的攻防力量對比，實在是太懸殊了。
葉莫被臨時編入了城防軍的弓箭手營，葉語則是在後方做治療工作，梁天威則是加入了法師小隊。但這支小隊至今都在後方沒有出動——地方還沒有動用法師，這支力量還不宜早早暴露，以防對手針對。
司游那句輕飄飄的：「麻煩二位帶我的學生去西城牆。」實際上則是暗示城主和軍團長要照看自己的學生。兩人自然也是聽明白了。
所以給幾人的分工都是比較安全的——至少現在是安全的。
葉莫所在的弓箭手營，是相對危險的一個。因為是在城牆上，刀劍無眼，流矢無情。
不過對於葉莫來說，這些都是小事——對方弓箭手要將箭矢射到城牆上來，本身就比較困難了，再加上是拋射，威力更是小，葉莫輕鬆就能躲過，實在避不過的也沒法破掉自己的護盾防禦，基本上沒有什麼危險的情況。
葉莫此時只是跟著其他弓箭手齊射了一輪——這種射箭根本不需要瞄準，密密麻麻的敵軍布滿了城牆下方，想不中都難。
但是總有漏網之魚。
幾名敵軍順著攻城用的梯子爬了上來，位置剛巧就在葉莫附近。
葉莫拉弓搭箭對準了一名正在爬梯的敵人。
拉弓的右手卻怎麼也松不開了。
葉莫渾身都抖了起來。
太近了.……
太近了太近了太近了！
他右肩上中了一箭，鮮血汩汩流出！身著輕甲上的紋路，臉上的皺紋和汗水，葉莫都看的清清楚楚。
他沉重的喘息聲就像是迴響在葉莫的耳畔，猙獰的表情就像是在葉莫身旁大喊：「我要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一步，又一步。
再有一步他就要爬上來了！
「葉莫你在想什麼！他是你的敵人啊！他對你可不會手下留情的！會死的啊葉莫！」
葉莫死命地提醒自己。可是.……
「要殺他么？要射死他么？要的啊，肯定要的啊！」
「但是，手不聽使喚啊！！！」
敵人要爬上來了，就差一步！他的手已經攀在城牆上了！他的臉上甚至還帶著興奮和狂熱。他一定在為自己第一個登上城牆而熱血沸騰吧，他一定是在心裡嘲笑著我的軟弱吧！
最後一步，他爬上來了。
他的劍舉起來了！
迎著傍晚赤紅的夕陽，葉莫看不清那柄劍，他的身影製造出了一片陰影，將葉莫籠罩了進去。肩上流出的鮮血滴落在葉莫的臉上！
劍落！
「啊！！！！！！」
嘶啞的喊聲，伴隨著一支之前怎麼也射不出的箭矢。
其力道之大，穿過了敵人的頭顱都沒有停下來，直直飛了出去。敵人的面部表情還停留在剛才的狂熱之中，眼裡滿是不可置信。
帶著巨大力道的箭矢讓這個剛剛登上城牆的敵人仰著摔下了城牆。
「撲通！」
葉莫一下癱坐在地上。於此同時，在他一旁一直看著他的老弓箭手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弓，鬆了一口氣。
臉上似乎有些濕潤，葉莫抬起顫抖的手摸了一下，是殷紅的鮮血。
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剛才被自己射穿頭顱的敵人，鮮血和腦漿噴洒的場景。
葉莫不住地反胃，卻怎麼也吐不出來。眼淚模糊了視線，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手臂也一陣陣地酸痛。
「不行，我要起來！沒人守的話……」葉莫努力想站起來，身體在和他較勁，全身無力的感覺讓葉莫難受地想死。
「小夥子，第一次殺人吧。」突然，一個人攙著他的胳膊，扶著他站了起來。
葉莫用模糊的視線瞅了一眼，正是站在他旁邊老兵。
「習慣就好了。」老兵隨口安慰了一句。
「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突然，他大聲說道。
葉莫抬起手臂，用袖子抹了抹臉上的眼淚和敵人的鮮血。迎著夕陽看著城下。
依然密密麻麻的敵人，在箭雨中不斷地仰倒，但不斷的前進，爬牆。
「你的背後，是國家，也是我的家。」說完這句話，老兵鬆開了手不再攙著葉莫，挽弓一箭射死了雲梯上的敵人。
葉莫失去了攙扶，但也站住了。
沒錯。
這是戰爭，國家的戰爭。
葉莫顫顫巍巍地舉起弓，搭上一支箭，對準了敵人，手卻突然不抖了。
「現在，也是我的戰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