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沈冰的信
三天後。
沈冰葬禮的日子,簫雨沒有去參加,她把自己鎖在房間裏,她也不知道為什麽這樣做,隻是,她總覺得心裏有說不出的痛。
她一個人呆坐在角落裏。默默的流著眼淚。月嫂敲了好幾遍房門,簫雨都無動於衷。
她一遍遍的念沈冰給她寫的信,每讀一次,心就像被針紮一次。
簫雨:從見你的第一眼開始,我就發誓,你是我這輩子一定要娶回來疼愛的女人。可是,在我知道自己生病的時候,我在心裏默默對你說了抱歉,對不起簫雨,我恐怕要失言了。
生活中的確有許多無奈。有許多讓人措手不及,始料未及的事情,就像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離開你,卻突然不得不要做好離開的準備。有時候我會埋怨上天的不公平,讓我生在富貴之家又如何,生的一副好皮囊又如何,生得聰明的頭腦又如何,於我而言,不能陪你走完一生是任什麽都不能彌補的遺憾。
簫雨你知道嗎?那段日子,我好害怕,看著離開你的日子越來越近,我日日心生惶恐,有時候夜裏會驚醒,每次驚醒都會哭泣。
有時候我也問自己,做這樣的決定到底值不值,可是最後我還是覺得這種方式剩過任何一種保護你的方式,因為在我離開的時候,你已經得到了幸福,這就夠了。
簫雨不要在我墓前哭泣,我不在那裏,我是對麵吹來的縷縷清風,是你無助時候的明燈,是今生來世都愛你的男人。
沈冰絕筆
簫雨眼睛發幹發澀,甚至是已經有些疼痛了。她能想到沈冰在那些無助的日日夜夜是怎麽熬過來的。她遺憾的是她沒能陪在沈冰身邊,直到他生命最後一刻,她才知道。
曾經那些快樂的,難過的,憂愁的,憤怒的,像電影一樣在簫雨腦海裏不停的回放,隻是他們更像是斷線的風箏一樣,簫雨如何抓,都抓不到一絲他們曾經的過往。
哭累了,就睡著了。睡著了,也就不想了。
小寒接到月嫂電話的時候,沈冰的葬禮也接近了尾聲。
他和海日匆忙的回到家中。打開門,屋內一片狼藉,孩子在哭,月嫂抱著孩子一邊哄一邊顛著,但是這並不能緩解孩子尖銳的哭聲。看到小寒和簫雨進屋,月嫂像得到大赦一樣。
“哎呦,韓先生您可算回來了,這孩子要找媽媽,可是簫小姐卻怎麽也不開門,你們快去勸勸吧。”
“什麽時候開始的?”海日問。
“從你們走的時候,她就把自己鎖在屋內,中飯都沒吃,我叫了好幾次,都沒反應,關鍵是我怕她有什麽想不開啊,很多產婦都有產後抑鬱。”
小寒趕緊接過孩子。月嫂去收拾狼藉的一片。孩子的衣服,尿不濕,奶粉,保溫瓶等等都被擺的各處都是。
“寶寶想要媽媽是嗎?媽媽在休息,等下就來陪我們玩好不好?”小寒從未哄過孩子,可能本身就擁有父愛的天性,哄起來卻也得心應手“我們一起去找媽媽,好嗎?”
“小寒,把孩子給我,你去敲敲門看。”海日又接過這個哄孩子的重任。
小寒走到簫雨門前。抬手敲敲門,直到敲門的力度由輕變重,可是裏麵卻沒有回應。
小寒剛要再敲的時候,海日已經從儲物間出來,把備用鑰匙給了小寒。
打開門,小寒找了好久,最後在窗簾後麵找到了熟睡的簫雨。
小寒剛要把她抱到床上去,簫雨醒了。
“小寒,你回來了?”簫雨睡眼朦朧的問道。
“我若是在不回來,我都想不到你會怎樣虐待自己。”
“我沒有,我隻是…”
“你這是何苦,他已經走了。你再怎麽自責,再怎麽折磨自己,他都已經回不來了。”小寒心疼的把簫雨抱在懷裏。
“小寒,我隻是想靜一靜,這兩天我太亂了,我的腦袋裏,全是以前的事情。無論我怎麽想擺脫,可是他們就是不走,小寒,其實我是多麽想留住他,可是…為什麽我做不到,我好恨自己。”簫雨捶胸頓足的哭著,仿佛沈冰的死就是她一個人的錯,她在向小寒懺悔,在贖罪一樣。
“這不是你的錯,你有什麽錯呢?”
“我最大的錯就是太愛他了。”
小寒覺得這句話太有傷害力了。簫雨縱然現在對他有感情,可是此刻,小寒明白,他在簫雨心中的地位永遠不及沈冰。
當然這句話,海日也聽的清清楚楚。
“那你就可以不管孩子,你有沒有聽到他的哭聲,你以為他是五六歲,還是十五六歲?他才十天啊,你怎麽忍心呢簫雨?難道你忘記你為了孩子受了多大的委屈嗎?付出多少努力嗎?這個時候,你難道隻知道自責嗎?再說你有什麽錯?為什麽每次出事情,你都要在自己身上找問題?你未免善良的過頭了吧。”
海日的話雖然有些不中聽,但並未言過其實。她就是要罵醒簫雨,讓她知道,眼前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海日…”簫雨覺得很委屈,她自認為這世間如果還有一個懂她的人,那便是海日無疑了,可是如今海日會用這麽尖酸刻薄的話來點她,她心裏像是蒙了一把灰塵,看不到光亮。
“你別怪我說話難聽。小寒也在這裏,你說這樣的話,你有沒有想過小寒的感受,他為你付出那麽多,你不是不知道,那你現在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你要是實在舍不得沈冰,你隨他去好了。真是的,就見不得你這樣。”海日手一揮,背過身去。
“海日,你怎麽可以這樣說話呢。”簫雨委屈的淚一行接一行,再看看眼前的小寒,低著頭:“小寒,我不是那意思,你別誤會我,好嗎?”
小寒擠出一絲苦笑“簫雨,我沒怪你。真的,我最能理解你對沈冰的感情,怎麽會怪你。”可是這話說的多牽強,海日都看在眼裏。
“小寒,你不能這麽慣著她,你要是這麽慣著他,她今天可以不顧孩子,遲早有一天,她也會不顧…”
“海日…”小寒嗬住海日,禁止她說下去“簫雨現在是產後,有情緒是正常的,萬一,你哪句話說重了,她往心裏去了,這對她不好。”
“小寒,你不能這樣的。你這樣子,遲早會把她慣壞的。”
“我就是要這樣慣著她,我應該這樣的。”
海日有些無語,她就差明說:小寒,我是在幫你啊。既然小寒不明白,她又何必說破,良久,海日點點頭“好好,,我嘴賤好吧。”說著海日把孩子往簫雨懷裏一放,轉身就要離開。
“海日…”簫雨一把拉住海日“我知道錯了,以後不會了,好嗎?……可是,對於沈冰,我還是無法原諒自己。”
海日站著,悄悄抹著眼淚,她多希望簫雨能夠理解她這麽做的用心。
小寒看著兩姐妹此事弄的不愉快,心中也有些難過,如果簫雨一直這樣自責,倒不如讓她來責怪自己,如果能夠讓她找到發泄的出口,會不會好一點呢?
“簫雨,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沒跟你說,以前是不能說,現在是不敢說。可是今天我必須要說。就是早在你們離婚前,沈冰就給我打過電話,告訴我,他即將要和你離婚,也是他把你托付給我,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會回國的。”
聽到小寒說這話,海日和簫雨都愣住了,他們不知道,原來曾經簫雨的離婚風波,小寒早就參與其中,還是以一個這樣的角色,這讓簫雨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兩個男人,都騙了她,並且都打著為她好的幌子騙了她。這個世界上她還能相信誰?還能愛誰呢?她不敢相信的看著小寒,然後一點點的逃離了小寒的懷抱。
小寒已經做好簫雨衝她發飆的準備啦,無論簫雨做出什麽選擇,他都會接受。隻是,他沒想到,簫雨隻是輕蔑的笑笑,然後抱著熟睡的孩子,起身離開了。
“小寒,這種事情你怎麽也能瞞的住?就算你瞞簫雨,也不該瞞著我啊,你知道這事對簫雨打擊有多大嗎?你怎麽能做沈冰的幫凶呢?…”海日也不知道該說小寒什麽好了,她隻知道,這次她是再也幫不了小寒了。
“海日,其實當時我根本沒想那麽多,沈冰說他要離婚,又說隻有我能幫簫雨走出離婚陰影,對於他的病情,他真的是隻字未提啊。說來說去,都怪我。”小寒聲音越說越小,連他自己都未察覺,原來這可能就叫做心虛吧。
“反正,這一次,你自求多福吧。我恐怕是幫不了你了,因為你真的撞到簫雨的槍口上了,隻要她一稍稍扣動扳機,你就必死無疑了,我即便再想救你,我也不能替你擋槍子啊。”海日兩手一攤,表示實在是無能為力,“我出去看看簫雨怎麽樣。”
“這一次,我沒有打算讓任何人幫我,這本身就是我們之間需要麵對的。”小寒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海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