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小寒沈冰醫院相見
張燕如平靜如水的敘述，看不出任何情緒，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一樣。或許時隔這麽多年，這些曾經讓她痛不欲生的過往，再也激不起她心中的一點波瀾，亦或者是太不堪回首，她都無法做出與之相應的情緒。
隻是汪晴晴聽著這些駭人聽聞的事情，眼淚如決堤的洪水一般。原來這麽多年媽媽一直在她身邊，原來媽媽的離開是因為爸爸做了那麽多傷天害理的事情，原來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上是通過那麽不堪的手段。
這是媽媽的血淚史和屈辱失，但對於自己來說又何嚐不是欺辱與欺騙，自己這麽多年帶著怨恨與爸爸相依為命，把父親看作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沒想到這種偉岸與高大的形象在這一瞬間徹底崩塌，讓她怎麽接受的了。
“爸，她說的是不是真的？”汪晴晴平靜的問，她多麽希望爸爸給她一個否定的答案。
“我要是說不是真的你信爸爸嗎？你不信。對嗎？”汪久翼也很平靜，他知道這些見不得光的事情遲早會被張燕如翻出來，他不在乎，既然事情是自己做的，又何必去後悔，可是他真的不想傷害自己的女兒，自己雖一直有利用之心，可是作為父親，他比誰都希望女兒得到幸福不是嗎？
是的，汪晴晴不信，她沒法相信，父親和母親這兩個版本的故事，她寧願都不是真的，她誰都不信。
“是的，我不信。”汪晴晴說完噔噔磴就上了樓。
“好了，目的達到了，你可以滾了。”汪久翼怒對張燕如吼道。
“你以為我想在這裏？”張燕如站起來便離開了。
簫雨是被煙花的聲音吵醒的，她已經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微弱的睜開眼睛，就看見海日和小寒瞪著兩雙圓眼望著自己。
“可算醒了。”海日長出一口氣。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小寒也終於放下心來。
“簫雨，你感覺怎麽樣？”海日問。
“我好…累，好困，想睡…覺。”簫雨的聲音弱的都分不清說了什麽。
“你不應該先問問孩子嗎？”海日開玩笑。
“孩子呢？”簫雨轉了轉眼睛看看病房裏，並沒有孩子。
“別擔心了，孩子好好的。你就好好的休息，保養，調理好身體吧，”小寒安慰著簫雨“一會爸媽就會送來月子餐，吃完之後，咱在接著睡，好嗎？消耗了這麽多元氣，當然會累，簫雨。辛苦你了。”小寒手不停的撫摸著簫雨的額頭，眼睛裏滿是心疼和寵溺。
在小寒心裏，如果生孩子這種事情可以代替，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替簫雨去承受，無論是開刀或者比這更痛苦的事情，他都會義無反顧。
簫雨點點頭。便又沉沉的睡去。
“海日，你先在這裏照看下簫雨，我要出去下。”小寒說。
“你回去吧，你的腿還有傷，今晚我在這裏就好。”海日說。
小寒沒在說什麽，他怕說多了，海日就猜到了他要去幹什麽，沒錯，他要去看看沈冰。
他對海日說了謝謝便離開了房間。然後去護士那裏問了沈冰的房間。
小寒一步一步的慢走著，可是還是很快就來到了沈冰的病房外。他不知道該不該進去，不知道進去該說什麽，所有的事情仿佛都沒有過度，一下子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他比任何人都措手不及。
思考再三，他還是抬手敲了門。
開門的是沈冰的父親，沈長興。
“伯父，我來看看沈冰。”小寒看著沈長興，仿佛瞬間就老了十歲的模樣，不在精神矍爍，兩鬢多了許多白發。
“小寒，你都知道啦？”沈長興苦笑“唉，上天為何這樣對我們沈家，我上輩子做了什麽孽，讓我這輩子白發人送給黑發人呢。”
“伯父…”小寒不知如何安慰，聽沈長興這樣一說，看來沈冰生病這事都是真的了。
“爸，是誰來了，怎麽不讓人家進來。”沈冰說。
“走吧，進去說。”
小寒跟著進來，看到躺在那裏的沈冰，還是麵色不好，消瘦許多，眼睛無神。
兩個人都有些發愣，小寒沒有想到，才幾日不見，沈冰竟成了這般模樣。
沈冰也似乎沒有想到，來人是小寒，沒有想到他這麽快就知道了。
“哥……”
“小寒……”
兩個人異口同聲。
聽著沈冰那熟悉的聲音，小寒眼眶一酸，他稍稍的皺皺眉，硬是把眼淚憋了回去。
“伯父，那個…我想跟我哥說兩句話。”小寒還是有些難以自製，說話有些哽咽。
沈長興點點頭，識趣的離開了病房。
看到病房門關上，小寒咬牙切齒的問“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這麽嚴重，你為什麽從來都沒提過。”
“人之將死，我又何必搞的大家都難過。這種痛苦我一個人承受就夠了。”
“那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作是你的兄弟，你的哥們，你的朋友？”
“正是把你當作我的親人，所以才不希望你也跟著著急。你看看我爸，我真的不想讓任何一個人因為我傷心傷神。”
“若不是碰見夢雪，我怕你是不會打算告訴我的吧。”小寒氣的手趾骨纂的發白。
“那不會，走的那天一定要你去送我一程的。”沈冰開著玩笑。
“哥，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跟我開著玩笑。今天我就問你一件事，你這病是不是在離婚前就知道了，你打電話讓我回國照顧簫雨，其實是你知道你可能時日不多，根本不是你想跟她離婚，離婚不過是個借口罷了。對不對？”
沈冰知道，當小寒知道自己的病情的時候，他就會猜到一切，他多麽希望這一切會隨著自己的靈魂歸於平靜的時候才被揭曉，卻沒想到這麽快就被識破。
“你若是真把我當兄弟，就跟我說句實話。”小寒緊緊的抓著沈冰的手。
見沈冰不說話，小寒冷笑道：“那你是默認了嗎？”
“小寒，既然你知道了，我想我有必要跟你說聲抱歉。”沈冰低下頭。“但是我要說，我並沒有利用你，我知道你對簫雨的感情，我知道你會好好的照顧他，所以，我沒有別的人選。”
“你不光要對我說抱歉，還有簫雨。你讓她如何接受這一切，你到底是無私還是自私？你真的覺得自己很偉大嗎？你有沒有考慮過我們的感受，說句難聽的，你躺在那裏，什麽都不知道，你讓我們活著的人該怎麽辦呢？哥。你讓一個那麽愛你的人如何才能接受這一切。”小寒大吼，眼睛發紅，眼淚滑落。
“不，小寒，不要告訴簫雨，不要告訴她，算我求你。當初把她托付給你，就是不想她知道真相後難過，我寧願他恨我，寧願她認為我是那個婚內出軌，薄情寡義，始亂終棄的男人，她現在跟你在一起很幸福，我能看出來，所以，何不讓她幸福的活下去，讓我們兩個男人去守護她。好嗎？”沈冰哀求道。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簫雨知道我沒有告訴她真相，她會怎麽樣？她會恨我，會怨我的。這種誤會一旦解開，她也會恨自己的，你讓我們兩個人以後如何相處，你是她曾經那麽愛的人，你是我的好兄弟，你讓我們又該如何自處。哥，你若真的還愛著她，何不給她一次放下你的機會。”
小寒這句話讓沈冰如夢初醒。
是的，他一直秉承著讓簫雨幸福的想法處處為簫雨著想，他甚至都不明白自己用這樣的方法是為了讓簫雨忘記他還是讓簫雨更深刻的記起她。是啊，如果真的愛她，不是希望她幸福嗎？
看來，今晚，注定是每個人的不眠之夜。
小嬰兒在保暖箱裏安靜甜美的睡著，他還不知道外麵發生的一切，不知道媽媽為了把他帶到世界上受了多少苦，也不知道爸爸即將與他天人永隔。
“長的還是像沈冰多一些。”韓成傑看著孩子，雖然喜歡，卻也有些心酸，這要是自己的親孫子該多好啊。
“我看還是跟簫雨像，你看那小鼻子，你看那大眼睛，跟簫雨一模一樣。”小寒媽媽眉眼都是笑著，她倒是沒有韓成傑想的那麽多，她雖是第一眼看這孩子，卻喜歡的不得了。
“什麽時候小寒有自己的孩子就好了。”韓成傑想什麽嘴裏就說了什麽。
“你別說這樣的話，尤其是以後當著簫雨的麵，這話是不能說的，你把他當作是小寒的兒子，那麽他以後也一定會把你當做是親爺爺一樣。”
“你這態度變的可夠快的。”韓成傑瞥著嘴。
“我兒子喜歡我都喜歡。”
“還愛屋及烏嘍。”
“那當然。”
孩子每天隻允許探視一次，韓成傑剛剛給簫雨送來月子餐，護士就通知探望孩子的時間到了。
這第一次的機會就給了韓成傑夫婦。可見簫雨已經把他們當作孩子的親爺爺親奶奶了。既然是爺爺奶奶，那看望孩子就是理所應當的。
血緣，有時候不那麽重要。重要的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