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一大一小兩隻狐狸
廖廣的離去，代表著這次鬥爭，他們一敗塗地。
而張清和林峰，大獲全勝。
雲省機械製造廠，全名雲省機械製造有限公司，上世紀五十年代成立，到了現在，已經有幾十年歷史了。
因為是國有企業，且已經有幾十年歷史，雲省機械製造廠經歷過機械製造行業的興衰變遷，廠里的領導，也慢慢分成了三個派系，分別是倡導創新，認為創新才是出路的改革派，以及倡導守成，以不變應萬變的保守派，最後就是兩不摻和的中立派。
其中改革派和保守派平日里爭鋒相對，勢同水火，但是論實力，還是中立派最強。
公司默許改革派和保守派競爭，中立派從中調和，雲省機械製造廠就是一直在這種氛圍下，不斷前進。
張清是改革派高層之一，而廖廣則是保守派領頭羊，兩個派系平日里不斷競爭摩擦，各有輸贏。
不過隨著近年來機械製造行業的不景氣，改革派成效不大，多次鬥爭中都沒撈到什麼好處，儼然處於劣勢。
反觀保守派那邊，提倡守成的他們，因為比較符合現階段行業狀況，所以這幾年隱隱有壓改革派一頭的樣子。
這讓張清他們很是鬱悶，但是有沒有什麼好的辦法。
本來兩個派系實力相當，但是大環境偏向保守派，他們自然只能無奈，畢竟個人實力有限，並不可能改變什麼。
好在他們這邊出了個林峰，無論是各方面的能力都算是頂尖的，行事作風也是犀利大膽，很有改革派作風。
假以時日，必然是改革派的中堅力量。
也正因如此，保守派才會尋找機會，想要對林峰出手。
這一次，顯然是個好機會，對方突然發難，張清他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甚至來不及多做什麼反應，局勢已經完全被保守派掌控。
他也多方努力，想要保下林峰，降低損失，但是作用不大，保守派以廖廣為首的人，顯然是鐵了心地想要把林峰給弄下，換上廖明良，為此不惜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本以為這次大勢已去，很難再翻盤，張清也已經無奈地準備接受這個事實，他已經在考慮接下來的幾年，要怎麼找機會讓林峰重新崛起了，沒想到事情突然來了個大反轉。
當他聽到韓明那邊能解決這次的問題時，繞是他見慣大風大浪，整個人還是有些愣。
當他知道解決問題的，不是林峰的好朋友韓明，而是韓明的外甥寧宇，一個才二十歲出頭，剛剛大學畢業的年輕人時，已經不是震驚，而是震撼了。
「他是怎麼辦到的？」
當時，張清滿腦子都是這個問題。
「他手裡肯定有先進的好東西，不然不可能在短短兩天就能完成這個訂單所有零件的加工！」
張清心裡滿滿的都是好奇心，一探究竟的念頭一升起就再也再也壓不下去了。
他作為林峰的長輩，自然早就從林峰那裡知道了更詳細的信息，廖廣他們都以為，韓明不知道從哪裡找到了援手，用了五天的時間就完成了所有工作，但是張清知道，實際上寧宇所用的時間，不到兩天。
並且拋開了之前韓明已經加工完成的部分零件成品，而是開始從頭加工。
兩天不到的時間，完成了這個訂單！
雖然張清已經五十多歲，已經過了滿是好奇心的年紀，變得沉穩如水，但是這一次，和以往的所有事情都不同。
只有在一個行業幹了很多年，熱愛這個行業，了解這個行業的人，才會明白，當這個行業出現了劃時代的產品的時候，所代表的意義，以及想要一探究竟的瘋狂。
正因如此，之前在辦公室里，剛一見到寧宇，他就忍不住心裡的念頭，唐突地問出了那些問題。
而那時候，他還不是很確定，寧宇手裡有劃時代的好東西，但是從剛才那些零件的質量和精度中，他已經百分之百確信，寧宇的手中，絕對有令所有干機械製造的人和公司瘋狂的產品！
之前他問出了那個問題，顯得很突然，很唐突，並且也沒怎麼給寧宇留下後路，最後沒等到寧宇回答，就被打斷，心中遺憾的同時，也有些愧疚。
他原本打算，以後找機會給寧宇一些補償，至於問題，等過一段時間再問，至少過幾天再說。
但是現在，他有些等不及了。
看到那些精度和質量機會都完美達到了要求的零件成品，他的心抑制不住砰砰直跳，幹了機械製造行業幾十年的他，很清楚地知道，能加工出那些零件，代表了什麼。
這代表了，機械製造行業的一個水平，也代表了一個前進方向。
既然寧宇能加工出這樣完美的東西，必然也能加工出其他同樣完美的東西。
為什麼有些產品，有著機械，甚至有些行業一直難以前進一步？
不是他們水平不夠，設計不出來，而是有些東西，你有了概念，有了方案，有了設計，但是最大的問題是，某些關鍵部位的東西，製造不出來。
是的，就是製造不出來！
光有想法沒用，因為核心部件，以現在的機械製造水平，沒法進行生產加工。
既然加工不出來，那麼那些想法，自然沒法實現，自然很難再前進一步。
可以說，如果機械製造行業水平提升上去，很多相關的行業，都能跟隨著飛躍。
因為機械製造，是許許多多行業的基礎。
例如航空航天，例如資源勘探，例如海洋開發……
許許多多，數不勝數！
正因如此，張清才會心情激動，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
因為他從寧宇那裡，看到了機械製造業的發展。
林峰守在這裡，監督質檢員完成驗收，而寧宇和韓明，被張清熱情地請到了辦公室。
路上，寧宇感到渾身不自在，張清的熱情讓他很不適應，尤其是對方看著他時那火熱的目光，讓他瞬間就覺得，准沒好事！
寧宇大致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張清態度的轉變，不就是從看到那近乎完美的零件成品之後開始的嘛。
之所以對他這麼熱情，不外呼就是想從他這裡探聽到是用的什麼機床加工出來的，機床從哪裡來的等等問題。
想來，張清見到那些零件成品之後，已經按捺不住想要問個清楚了。
寧宇無奈，他根本就沒想好該怎麼回答。
最後他乾脆不想了，到時候就像跟韓明說的那樣，隨便敷衍過去就行了。
反正張清也不可能拿他怎麼樣。
至於隨便敷衍會不會惹得張清不高興甚至反感，他也懶得想那麼多，這一次，他幫了林峰和他們改革派一個大忙，想來即便對自己的回答不滿意，張清也不會對他怎樣。
至於長遠的發展，寧宇也管不了那麼多，反正這世上機械製造廠多的是，雲省機械製造廠合作不愉快的話，那就找其他的好了，反正他手裡有技術，到哪裡都是香餑餑，根本不用愁。
寧宇光棍地想著。
三人一路走到辦公室，張清熱情地招呼兩人坐下，笑著問道:「你們倆要喝什麼？不過我這裡沒有飲料，也沒有咖啡，就從茶和白開水中選一種吧。」
韓明有些誠惶誠恐，他連忙站起身道:「張叔，不用麻煩了，我自己來就好了，哪能讓您老人家幫我們端水呢。」
寧宇也站起身，說道:「張老，您就別這麼客氣了，我們是小輩，你給我們端茶倒水的，我們心感不安啊。」
「沒事沒事！」
張清擺了擺手，讓兩人坐下。
韓明和寧宇只得無奈聽從，韓明要了杯茶，寧宇喝白開水。
兩分鐘后，茶水擺到了兩人面前。
張清坐到茶几另外一邊，面對著寧宇兩人，笑眯眯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張清不說話，寧宇也神色淡然，不緊不慢地喝著水。
反倒是韓明有些坐立不安，這樣的氛圍，他感覺實在是太壓抑了。
三分鐘后，韓明終於受不了，起身說道:「張叔，小宇，你們倆慢慢聊，我出去看看林峰。」
看到張清微笑著點了點頭之後，如釋重負，快步出了門。
辦公室的門被關上，裡面就只剩寧宇和張清兩人了。
一老一小對坐著，兩人神色都很淡然，都沒有先開口說話。
張清自然是想看看寧宇的養氣功夫，故意吊著沒開口。
而寧宇純粹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反正他知道張清的目的是什麼，又不是他急，自然也就氣定神閑。
幾分鐘后，還是張清先開了口。
他臉上的笑意帶了些許無奈，還有讚許，微微搖了搖頭，說道:「小宇，看不出來，你年紀輕輕，就能這麼沉得住氣。」
「要知道，即便是一些四十來歲的人，無論是身居高位或是小有身家，能和我獨處這麼久不說話的，也是寥寥無幾。」
「至於和你差不多年紀的，像你這麼能沉得住氣的，更是一個都沒有。小宇啊，你可是很不簡單吶！」
張清話裡有話，寧宇輕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張老，您可是過獎了，我只是以不變應萬變而已。」
「那也很不簡單了！」
張清讚許地說道:「我在你這麼年輕的時候，做事可是毛毛躁躁的，哪像你呀，年紀輕輕，就如此穩重。」
「您那是有激情有幹勁，我這是懶散慣了，沒動力。」
兩人互相扯皮，雖然彼此都心知肚明，但都沒有聊到正事。
兩人各有算盤，彼此有說有笑，就像一大一小兩隻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