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5 權力鬥爭

  「那你覺得梅爾庫洛夫同志怎麼樣？」斯大林和曼圖洛夫之間的談話並沒有結束，在討論完阿巴庫莫夫的調整問題后，就把話題轉移了梅爾庫洛夫身上。


  梅爾庫洛夫是貝利亞的鐵杆盟友，是「喬治亞黑幫」最重要的成員之一，也是貝利亞最為信任的幹部。從1931年被時任喬治亞共和國黨委第一書記的貝利亞選為助手（秘書）時開始，梅爾庫洛夫的命運就已經跟貝利亞緊緊扣在了一起。


  在此之前，梅爾庫洛夫曾經是個很有理想，很有文化的知識分子。他18歲的時候（1913年）考入了聖彼得堡大學物理數學系，是個名副其實的「理工狗」。


  在大學時期，作為「理工狗」的他居然還有不錯的文學天賦。他在空閑時間寫了一些浪漫愛情故事，並且在當地的文學雜誌中出版，反響還不錯。


  但到了1916年，梅爾庫洛夫的生活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年僅21歲的他進入了奧倫堡一所軍校里學習，半年後正式進入沙俄軍隊里服役，成為一名少尉。


  十月革命爆發后，年輕的梅爾庫洛夫進入紅軍服役，但過了不久又到了喬治亞首都第比利斯的一所學校里當了3年教師，直到1921年加入全俄肅反委員會（契卡），才展開了他作為肅反人員的生涯。


  從1921年到1931年這10年期間，梅爾庫洛夫一直在喬治亞肅反委員會從事一些比較普通的工作。1931年貝利亞當選喬治亞黨委第一書記之後，已經36歲的梅爾庫洛夫成為了貝利亞的助手，從此梅爾庫洛夫的命運就和貝利亞連在了一起。


  貝利亞對梅爾庫洛夫的才華大為欣賞，他成為內務人民委員之後，更把梅爾庫洛夫提拔為第一副內務人民委員，成為他最得力的副手。


  此後，梅爾庫洛夫在蘇聯的國家安全體系里混得風山水起，1942年更當上國家安全人民委員，成為蘇聯國家安全部門的第一把手。


  然而，在歷史上，梅爾庫洛夫的仕途並不是一帆風順的，在貝利亞失勢的時候，他也被解除了國家安全部部長的職位，在家裡賦閑了一年，直到貝利亞重新崛起之後又當上了國家監察部部長。


  不過，好景並不是長久的，到了1953年貝利亞落馬之後，梅爾庫洛夫也遭到了牽連，最終被解除了所有職位，在1953年12月被槍斃。在法庭對他作出判決之前，梅爾庫洛夫曾公開詛咒自己和貝利亞相識的那一天，但一切都已經晚了。


  而在曼圖洛夫所身處的世界里，梅爾庫洛夫的命運暫時和歷史上還沒有什麼區別，但極有可能因為這次的孔策沃餐會談話而發生改變。


  「斯大林同志，我覺得梅爾庫洛夫同志是個很有學問的人。他待人有禮，知識豐富，說他是國家安全體系里最有教養的人也不為過。


  他的工作能力和領導能力是可以的，執行能力也不錯，往往能夠順利地完成組織交代給他的任務。但他缺乏創造性和危機意識的特點使他難以在現有的工作上取得突破。


  總括而言，梅爾庫洛夫同志是一個很好的執行者，也是一個很有教養的人，在國家安全部部長的位置上表現還算不錯，能夠切實地完成上級交代的任務，是一個合格的國家安全乾部。


  但他缺乏危機意識的弱點使他難以發現國家安全體系中現有的問題，沒有令這些問題得到及時的解決。而缺乏創造性的弱點也使他難以在工作上取得突破，無法打開新的局面。」


  和阿巴庫莫夫相比，曼圖洛夫對梅爾庫洛夫的評價並不算高，但他內心裡其實更喜歡梅爾庫洛夫這個人。


  但因為斯大林這次要「調整（降職處理）」梅爾庫洛夫的緣故，曼圖洛夫並不敢對他作出太高的評價，而是在肯定梅爾庫洛夫的能力之餘，又挑出了「缺乏危機意識和創造性」的毛病，讓斯大林找出了調整他的理由。


  事實上，梅爾庫洛夫的確存在著缺乏創造性和危機意識的弱點。


  就在雅可夫當上國家安全總局副局長之前，蘇聯國家安全部門存在了很多方面的問題（駐外情報人員水平低下，對外情報網沒有戰時聯絡機制，缺乏能分辨情報真偽的專家），而這些問題往往因為梅爾庫洛夫缺乏危機意識的特點而沒有被及時發現。


  直到雅可夫當上國家安全總局副局長之後，雅可夫才在曼圖洛夫的指導下解決了這些問題，而充滿創造性和能動性的雅可夫也在蘇德開戰前及時打開了局面，不但建立了一套完善的戰時聯絡機制，還擴大了蘇聯情報人員的滲透範圍，使蘇聯國家安全部一躍成為了全世界表現最好的情報部門之一。


  斯大林拿起酒杯，品了一口紅葡萄酒，然後說：「看來我們要給梅爾庫洛夫同志找個更適合他的位置了，對我來說，沒有創造性和危機意識的人都不是合格的國家安全乾部。


  至於國家安全部部長的位置，你覺得讓國家安全部第一副部長雅可夫·雅科夫維奇·雅可夫同志接任怎麼樣？」


  聽到這裡，曼圖洛夫已經大致上猜到諾維科夫案件和這次國家安全體系調整的真正原因。


  很明顯，斯大林之所以對貝利亞及其親信梅爾庫洛夫的職位作出調整，就是為了打擊以貝利亞為首的「喬治亞黑幫」的勢力，而發起諾維科夫案件的最終目標也和歷史上一樣，是為了對付貝利亞的政治盟友——中央書記馬林科夫。


  那為什麼斯大林要把雅可夫推到國家安全部部長的位置上呢？在曼圖洛夫看來，斯大林這麼做就是要令自己成為這連串時間的「最大得益者」。


  如果馬林科夫垮了，中央書記處那邊原本由馬林科夫負責的人事工作大可以交給曼圖洛夫這個蘇共中央組織部部長接手，這樣曼圖洛夫就會成為蘇共中央唯一一個負責人事的書記，成為除斯大林以外，蘇共黨內具有最大人事權的人。


  而雅可夫當上國家安全部部長之後，這個曼圖洛夫的「鐵杆盟友」無疑就成為了國家安全體系的第一把手，給外人帶來「曼圖洛夫的手已經伸入國家安全體系」的錯覺。


  從表面上看來，曼圖洛夫無疑是這個案件的最大得益者，令人以為他才是這一系列案件的「幕後主謀」。


  而作為這一系列事件的「最大輸家」，貝利亞極有可能會對曼圖洛夫這個發起諾維科夫案件的「幕後主謀」採取報復性行動，如此一來，斯大林就成功挑起了曼圖洛夫和貝利亞兩個派系之間的權力鬥爭。


  在兩大派系進行鬥爭的情況下，斯大林往往會成為兩大派系所拉攏和依仗的對象。而在鬥爭期間，兩大派係為了爭取斯大林的支持，他們不但不會做任何對斯大林不利的事情，反而還會爭相地討好斯大林，根本不會有心思去威脅斯大林的地位。


  這樣一來，斯大林的地位反而會因為下面的派系鬥爭而變得更加穩固。


  這個手法，斯大林在歷史上已經用了很多次，無論是30年代卡岡諾維奇和葉若夫之間的鬥爭，還是40年代貝利亞與列寧格勒派之間的鬥爭，斯大林都有份挑起。


  但既然走到這一步了，曼圖洛夫也不能不接受斯大林提供的「好意」，只好說：「在我印象中，雅可夫同志卻是是一個搞情報和間諜滲透工作方面的人才，他不但有豐富的國家安全工作經驗，有良好的領導能力和組織能力，還有梅爾庫洛夫同志所缺乏的危機意識和創造性，是一個非常合適的人選。」


  「那就讓雅可夫同志當國家安全部部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