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有蹊蹺(3)

  皇甫錦看著宛柔如此決絕的模樣,一時間卻是有些語塞,想要厚著臉麵求得她原諒的熱心也一下子淡涼了許多,喉嚨裏仿佛卡著什麽東西,讓他覺得鬧心得很。


  他那英挺的麵容有些扭曲僵硬,一邊握緊了拳頭,帶著一絲慍怒道:“宛柔,你非要說話如此刺傷人麽?我承認,之前是我不好。”


  皇甫錦說到此處,默默地停頓片刻,淡淡地望了宛柔一眼,繼而盡量保持平靜地說道:“我倆都別再意氣用事好麽?衝動解決不了問題,我倆何不坐下來好好的談談呢?”


  “皇上,您誤會了。臣妾沒有意氣用事,衝動的人,隻是皇上一人而已。並且,臣妾自認為沒有什麽,可以和皇上談的。”宛柔有些嘲諷地笑了笑,眉眼之間帶著一絲嘲弄。


  看著她輕蔑嘲諷的眼神,皇甫錦的心依舊刺痛,卻沒有再開口說話。直直地看著她的側臉,期待她能夠再看自己一眼。可是如今的她卻連看,都不願意再看自己一眼。


  皇甫錦肯主動來認錯,找宛柔好好的談這件事情。這樣的做法倒是讓秋絲雨大為讚賞,這才是男兒該有的豁達胸襟,一個帝王怎麽可能讓一個女子來向自己認錯?

  當下也不想再留在此處打擾他們,行至莫楚白旁邊,拽著他的手臂就想把他拉著走。可惜秋絲雨使出了渾身的勁也拉不動站在原地的莫楚白,就算是不斷地給他打眼色,他也不理會。隻是定定的,定定的看著他麵前那低著頭看向地麵的宛柔。


  “走啊,夜深露重的,你好意思讓我一個有孕在身的女子獨自回寢宮嗎?人家倆夫妻的事情,可輪不到你去參合。”秋絲雨用盡全身力氣,大力地掐了一掐莫楚白的腰身,壓低聲線怒道。


  莫楚白縱然不放心,卻還是最終由著秋絲雨拉著走。說得對,他們倆終究是夫妻。夫妻之間,或者是床頭打架床尾和也說不定。給他倆一個空間,讓他倆好好談談,或許就能夠和好如初,宛柔也不必身居冷宮,飽嚐寂寞滋味,忍受委屈傷心之痛了。這樣於他們幾人來說,無疑是最好的結果。


  待秋絲雨和莫楚白離去以後,這偌大的若雪宮,就剩下一室的沉默。寂靜到連同一根針掉落,都可以清晰地聽到其落地之聲。室內的氣氛,一下子就降低到了最底處去。


  倆人雖然沒有對視,卻心有靈犀那般望著同一樣物品——紫音琴。兩人的心皆是泛起一片漣漪,往事曆曆在目……


  在醉香閣初次相見,宛柔就被這雙碧藍色、充滿魅惑力的眸子給深深地吸引了。她害怕會深陷,以至於不停地想要逃離他的身邊。但是越害怕的事情,越是容易發生,她終究還是逃不過宿命的安排,沉醉在他的愛情假象中,遲遲不肯醒來。


  皇甫錦以前從來都不相信一見鍾情這一說法,即使是殤曾經出現在他的生命,給他的那種感覺,他就以為是愛情。但直到他第一眼見到因為焦急而四處張望,不知所措的宛柔,他才相信這一說法;與她相愛之後,他才明白,何樣的感覺,才叫愛情。


  隻是他承受不了任何背叛的行為。還在他孩童的時期,他的父皇深愛著他的母後,他們一家和睦的生活著,直到有一日,父皇迷戀上了一個異族女子。那女子長得十分貌美,以至於父皇長期寵幸她,而冷落了母後,甚至想要廢去母後的皇後之位,改立那個異族女子為後。


  他母後最終忍受不了他父皇的背叛,含恨於夕鳳殿服毒自盡了。事後他的父皇即使再後悔,也挽回不了他母後的生命了。那一年,給皇甫錦留下了很大的陰影,他厭惡世間所有的背叛行為。以至於他有了遇事十分容易憤怒,喜怒無常的性子。


  殤對皇甫錦的背叛即使是身不由己,她也確實是做了傷害他的事情,皇甫錦就是無法忍受殤對其的隱瞞。


  而宛柔,他保證過要愛她寵她,卻還是失控的傷害了她,並且還不止一次!這樣的自己,他甚至不知道和那個自己憎恨的父皇,有何區別。他們都同樣的去傷害了,自己最愛的女子。


  各有所思,空留一室無言寂寥。宛柔最終還是歎了一口氣,昔日的甜蜜美好,終究是不複存在了。雖然說有些愛情,是要通過一些從前的記憶,來讓自己慢慢回憶起那種感覺的。可是他們倆,真的還能回得去嗎?


  氣氛一度冷清下來,皇甫錦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想要勇於承認錯誤。天知道他下了多大的決心,才敢步入這裏,求得她的原諒。


  “皇上,有事的話請您快說。臣妾身體不適,恕臣妾無法好好伺候皇上。皇上說完之後,就請快離去吧,別誤了時辰。相信蘭妃和您的小皇兒,此時此刻還在末央宮候著皇上您呢!”宛柔最終還是抬頭,冷冷淡淡地看著皇甫錦,語氣是一如既往的不屑一顧。


  皇甫錦右手微微握拳,因為她的沉默與平淡,眼中一閃而過一絲落寞,與一個決定的堅定。


  他始終相信,無論他做過何事,愛情都是雙方的事情。他必須借今夜此良機,與其好好相談一番。隻有拋開一切,說個明白,他倆才得以好過些。


  突然瞥見宛柔那纏著紗布,受傷了的左手。皇甫錦有些吃癟地望著宛柔,清冷的眸子浮現出一絲黯淡,沉沉地籲了口氣,向著宛柔所在的方向走去,不由分說便一把拽住了她那受傷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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