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地理考察
晉桐默默把狼屍從被子里拖出來扔到帳外,抱住若無其事的晉靜,對著她的小臉狠狠親了十幾下。
晉靜再不能故作沉穩,她嫌棄地把臉扭開,「討厭啦!哥,你弄人家一臉口水!」
晉桐傻樂道:「妹子,你救了哥一條命啊!」
晉靜驕傲地「哼」了一聲,「知道就好,以後你的命就是我的了!要聽我的話,記住了嗎?」
「好好好,以後都聽你的!」晉桐一邊說,一邊不顧靜靜反對,把左輪搶過來,卸下子彈,塞進自己外套兜里。
晉靜「啊啊」亂叫,「不準搶我槍!晉桐你敢不聽話!晉桐欺負小女孩啦!」
其他人才不管呢,樂得看兩兄妹耍寶。
吳銳問毛志剛怎麼回事,毛志剛解釋說他去上大號,為了不熏著大夥,特意走遠了些,沒想到被狼鑽了空子。
吳銳有些無奈,決心加強組織建設,強化紀律。
一個叫做賀公達的男生,家裡是屠戶,建議立刻對死狼放血、剝皮,鹽腌,明天就可以吃肉了。
這個提議得到了一致支持,吳銳安排賀公達和一個女生負責此事。
經此一事,大家都睡不著,吳銳索性把其餘人召集起來開會。
會議確定了接下來的工作。一是值哨紀律強化,不許擅自脫離,也不能再干把狗拴起來這種蠢事;二是修廁所;三是建圍牆;最後改進住宿區,早日實現男女分開。
其中后兩項工作量太大,考慮到未來搬家,暫緩實施,而前兩項要立刻做起來。
毛志剛在會上承認了錯誤,並特別向晉桐道歉。晉桐不以為意,表示原諒。
如果世界上有一樣東西是最能讓人昏昏欲睡的,那就是開會。不到一個小時的會議結束時,狼肉粗處理已經完成,下一班哨兵持槍上崗,大家重新鑽回被窩。
晉桐的被子沾了狼的腦漿和血。他拆了被套,發現裡頭也有一片濕噠噠的,沒法蓋。
晉靜不肯回去,把自己的被子抱過來說要一起睡。
晉桐把馬丁、袁文定兩人趕到帳篷更裡邊,兄妹倆和衣而卧。
晉桐拉起靜靜雙手,左看右看,「你什麼時候學會開槍的?后坐力受得了嗎?沒受傷吧?疼不疼?」
「婆婆媽媽!我沒事!」晉靜張牙舞爪,「把槍還我!」
「不行,槍得讓大人保管!」
「大壞蛋!」晉靜背過身去,「不理你了,我要睡覺!」
「真的不理?」晉桐逗她。
靜靜一動不動。
晉桐折騰了大半夜,也沒多少精神,見妹妹不想說話,很快入睡。
半夢半醒間,他察覺靜靜雙手拉扯著他的腮幫子,朝他吐舌頭、做鬼臉,好像小老鼠偷到東西一樣滿足。
晉桐裝睡,任她施為,晉靜自娛自樂玩弄了一會兒晉桐的臉,就心滿意足地躺好,真正睡著了。
次日,大家陸續起床后,不用吳銳指派,就按照昨夜會議安排,主動工作。
既然營地只用一冬,當然怎麼簡陋怎麼來。
一隊人挖糞坑。
一隊人用濕泥加乾草,製成泥坯,在篝火邊烘乾。
一隊人繼續砍柴。
飲食組則為地理考察隊做出行的準備,幾個女生把狼肉切塊煮熟,烤制烙餅。
考察隊的人員已經確定,明日出發。除了林茜和許晶晶,還有一個名為曹動的歷史專業學生,他家中務農,對種地很有經驗,而晉桐作為保安員持槍隨行。
曹動和晉桐都有駕駛基礎,摸索馬拉爬犁的技巧優勢很大。兩人在晉靜的指導下,很快進入狀態,駕馭如風。
一天時間,眾人齊心協力把簡易茅廁建成。雖然泥坯未乾,但澆水冰凍后,矮牆就壘起來了。屋頂則是柴草加濕泥,保證密不透風。
五穀輪迴之所可供兩人同時如廁,但是中間沒有隔斷,只能男女分時使用。
毛志剛接受命令,打造木門。
他拋開一切不切實際的要求,用雙層木柵欄夾泥土的辦法造出一扇能擋風的門。雖然這門沉重且開關極其不便,但他保證能堅持一個月不散架。
農民馬丁對這間廁所嗤之以鼻,這建築哪怕在窮鄉僻壤都不合格。
當晚的總結會上,吳銳提出,營地建設還處於應急階段,接下來應正規化、長期化。雖說要搬家,也不能繼續住帳篷,畢竟保暖效果太差,好幾個人都被凍感冒了。房子必須蓋起來!
眾人討論半個小時,考慮到勞動強度和冬天氣候,決定向打鹿人學習,穴地而居,蓋「地窨子」。
這種遊獵民族的冬季住房蓋造方便,保暖性好,非常適合短期居住和建築技術低下者。至於耐用性根本不在考慮中。
陳真秀介紹了建造要點,就是先挖出長方形土坑,再立起柱腳,架上高出地面的尖頂支架,覆蓋上泥土、樹皮、乾草等就可以了。
地窨子里還可以設火灶取暖,當然煙囪是必須的。
聊到這裡,陸天錫表示必須挖菜窖,否則那一噸大白菜絕對會凍爛,而女生們提出當務之急要修個浴室,還要有個大浴桶。
浴桶又從何而來呢,當然只能靠有祖傳手藝的毛志剛了,可憐他一個冶金專業的高材生,卻要在荒野上當木匠。
一樁樁,一件件都緩不得,但飯要一口口吃,工作要一步步地做,吳銳平息爭論,按照輕重緩急協調安排了人力、日程,大家都衷心信服。
開完會,勞累一天的眾人早早睡下,再沒有了昨天詩會的興緻。
來到荒原的第三日,地理考察小隊啟程。
晉桐、曹動、林茜、許晶晶四人分乘兩架馬拉雪橇,帶上了帳篷、食物、鐵杴、鎬子等。
出發前,晉桐給兩匹馬餵了狼肉和鹽。阿什庫特別交代過,打鹿人的獵馬沒人管也會自己刨雪挖草吃,但要讓馬兒幹活,就得吃好的。馬吃肉乍一聽駭人聽聞,想想也沒什麼大不了。
小隊於清晨上路,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中離開。
漫無邊際的原野上,爬犁不疾不徐。
高高的荒草被積雪掩埋大半,蕭疏的樹林不時映入眼帘。松樹高大挺拔,柞樹枯黃的枝葉瑟瑟抖動。
唯有白樺樹棵棵筆挺、竄向天空,引人矚目。厚厚的白雪覆蓋枝頭,白色的樹皮宛若新裝,大眼睛一樣的樹疤好奇地看著他們,彷彿早就期盼著人類到來。
據林茜估算,滿蓋荒原是一個狹長的地塊,東西約六、七公里,南北近二十公里。
她在簡易地圖上把整個荒原劃分為十二個區,從左到右,從上到下依次命名第一至十二區,計劃每天巡行四個區塊,三天完成考察。
出發點營地位於第七、九區交界偏西處,小隊將先向南穿越第九、十一區,再折向北穿越十二、十、八、六、四、二區,最後返回南向,穿越第一、三、五、七區,回到營地。
以馬拉爬犁的速度,一天就可以走完整條路線,但小隊是為營地選址,考慮到小麥耕作、打井找水等因素,自然不能走馬觀花。
荒野空曠、粗野、單調。在刺面寒風中行駛兩個小時,就讓人厭倦起來。
曹動不時要求停車,去查看土質,林茜、許晶晶也時常拿著鎬子敲敲砸砸,然後用凍得發抖的手在筆記本上寫下記錄。
俗話說,找水先要看山頭,說的是古人發現水脈的經驗,當代精英的找水技巧更勝一籌。
雖然缺乏鑽探工具,但作為專業人士,只靠著一個地質羅盤,兩個女生也能做很多事情。
測量岩層和斷層的走向、傾角是地質考察的基本技能。而岩層產狀與裂隙發育息息相關,可以直接指導尋找地下水。
此外,研究地形地貌,查看岩石風化,可能看出地下水豐枯。而研究岩性,可以看出地下水質。
再如岩石的富水性,是火成岩、變質岩還是沉積岩?不論何種成因,用錘敲擊感覺有的發「艮」(剛)、有的發「綿」、有的發「脆」,脆性及石灰岩更易成井。
許晶晶還有一手絕活,是跟她爺爺學的。就是拿著羅盤,念念有詞,走來走去,裝神弄鬼般感應磁場,據說他爺爺當年靠這招當風水先生,幫人打井成功率極高。
這樣的工作並不枯燥,反而很有趣,晉桐一天下來學到了不少知識,曹動在地圖上記錄了大片的適宜耕作區,林、許二人更是商議起製備精密地圖。
太陽還沒下山,四個區的巡行就完成了,他們開始安營紮寨。
砍柴、生火、喂馬,支起鍋子,燒水加熱狼肉,烤熱烙餅,吃完飯有了力氣就支起帳篷。
因為人手不足,沒辦法挖地龍,穿著衣服蓋著被仍覺寒冷。天黑了,篝火的熱量傳遞不了多遠,兩男兩女身子緊貼,擠在帳篷里,卻一絲邪念也無。
晉桐靈光一閃,瑟瑟發抖道:「你們,知道,愛斯基摩,人嗎?咱們搞一個,雪屋吧。」
三人立刻同意。
在這遍地積雪的荒野,四人輪流使用兩把鐵杴,迅速堆起兩個大雪堆。把雪堆培實,再分別開始掏洞。
洞穴入口僅容一人半蹲而進,內部能躺下兩人。
整個建造過程不超過半小時。
這種雪屋不及愛斯基摩人的冰屋堅固,但支撐一夜是夠了。
他們在雪屋內生起火,讓內壁稍稍融化、形成一個冰殼子。冰是熱的不良導體,室內溫度漸漸上升到零度以上。地上鋪細木柴,再鋪乾草,最後鋪上被褥。
拴好馬,兩男兩女各自進屋。他們用粗木棒戳出通氣口,把屋內準備好的大雪塊推到入口擋住門,火漸漸熄滅,四人度過了頗為舒適的一夜。
清晨,晉桐醒來后發現堵門的雪塊和雪屋融為一體。他趕緊叫醒曹動,兩人折騰了半天才用木棒在最薄的屋頂處搗開一個大洞,爬了出去。
兩個女生同樣也被困住了,正焦急地大呼求救。兩人趕緊拿起鎬子鐵杴,把二女解救出來。
許晶晶一鑽出洞就嚎啕大哭,發誓再也不住雪屋了,幽閉恐懼真不是好玩的。晉桐身為始作俑者,訕訕道:「這次咱們沒經驗,下次就好了嘛。」
林茜抱著許晶晶,撫著她的背安慰,轉頭狠狠白了晉桐一眼。
四人吃過早飯,繼續上路。
中午十二點,在第四區,林茜忽然讓晉桐停車。
「怎麼了?」
林茜沒有說話,看了一眼許晶晶,問道:「發現了嗎?」
許晶晶點頭,「嗯,很大一片,沒有草木。」
林茜壓抑著興奮,奔向附近的一塊露出地表的石頭,「是頁岩!」
許晶晶也跑出很遠,高興大喊:「這邊也有!」
林茜朝兩個駕車的男人招手,「快拿鐵杴鎬子過來!」
晉桐跟曹動對視一眼,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聽從了。
林茜指著一塊地面,急道:「快挖開,最多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