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驚艷水瑤仙
「嗡嗡嗡。」
「滴滴滴。」
兩個迥然有異的聲音，在殿堂之內同時響起。
雷動飛快打開一塊玄光鏡，一段影像飛快地出現在畫面中。潮水一般的魔族大軍，從地面上飛快地掠過，瘋狂地朝著一個方向推進。沿路之上，山石、道路飛快地被淹沒，天空被黑壓壓的魔族遮蔽，草木叢林成片成片倒伏，被踐踏得一片狼藉。
「報告團長，魔族大軍經由鳳凰嶺北進，數量在五百萬左右，一個金仙後期的魔王領軍，麾下包括十萬個魔帥，超過五十萬魔將！」畫面之外，一個聲音乾脆有力地報告，「二連一排副排長，於秀書！完畢！」
「繼續觀察，保持密切關注！」
「是！」
第一個畫面剛剛結束，第二個通訊又立刻接了進來。畫面上，同樣是鋪天蓋地的魔族大軍，同樣是全力的瘋狂推進，令人看上去，頭皮一陣發麻。
「報告團長，一隊魔族，經由百里原西進，規模三百萬，一個金仙中期魔王領軍，另有八萬以上魔帥，四十萬魔將！行軍速度，每個時辰十萬里左右！四連二排五班，丁永剛！完畢！」
緊接著，是第三條、第四條、第五條……
接近二十條信息一連串流水價報上來，每報上一條，木青遠等人的表情就凝重一分，也更增添幾分驚訝，更多的，卻是欽佩，對安靜，對雷動。
這一系列情報串在一起，明確無誤地證明了安靜之前的所有推斷。在仙界東部南部，憑藉此前撕開的巨大的戰略缺口，數以億計的魔族，正從幾個方向，同時向仙界中央地帶瘋狂開進，大軍前鋒直逼乾坤門與昊天門交界地帶。其中金仙中期以上魔王超過五十個，魔帥超過二百萬，而魔將的數量，更是超過三千萬！
這樣的規模，讓所有人頭皮都為之發麻——這是一隻空前強大的，遠超傳說中仙魔之戰時代任何一場戰鬥的超大規模部隊，而且還是有統一指揮的部隊！
木青遠等人無法不為安靜和雷動判斷吃驚。這兩個年輕人，極為準確地判斷出敵人的攻擊方向，前進速度，以及兵力部署！
在幾分鐘之前，雖然安靜和雷動的分析，已經幾位詳細並且有理有據，但畢竟是一種猜測，但現在，他們說的每一句話，幾乎都得到了驗證，而且更加直觀，也更加令人震驚。
這一對，究竟是怎樣的妖孽啊，木青遠等人在看著這兩個人的時候，腦子裡幾乎全是這樣的感嘆。
而與此同時，他們還發現了一個極其重要的現象，來自義勇軍的幾個修士——不，應該叫做戰士，他們的每一次彙報，都使用了同樣的格式，同樣的語言，只在三言兩語之間，就將他們觀察到的情況，說的一清二楚。
言簡意賅。
這是他們所能想到的唯一一個詞。
這支部隊的訓練，難道已經到達了這種細緻的地步？
幾個人慢慢轉頭，將目光聚集到幽蓮華身上。
在超過十條信息一個個彙報到雷動手中的時候，幽蓮華也在仔細查看她接到的一條條消息。現在，她正在震驚地抬起頭來，看著雷動，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我這裡，接到了七條信息，」好半天，幽蓮華才緩緩開口，語氣中，仍然帶著不可置信，「內容，和雷動接到的基本一致，只是詳略稍有區別……」
殿堂內再一次沉寂下來。
只有七條？而且，聽上去還不如雷動接到的信息詳細而準確？這怎麼可能？
除了剛剛進入仙界的安靜、水瑤仙、烏雲和饕餮，這間殿堂里每一個人都深深知道，幽蓮華一手掌控的監察道，實力有多麼恐怖。可以說，在仙界，每一個宗門、每一個大一點的勢力中，都有監察道的秘密監察使，他們的耳目幾乎無孔不入，他們的觸角幾乎延伸到了仙界每一個角落。任何宗門和勢力，有任何大一點的動靜，都無法逃脫監察道的監視和情報網路。
但是，如此嚴密、如此廣闊，幾乎密不透風的體系，在面對仙界如此大變的時候，效率竟然還比不上剛剛成立不到半年的義勇軍！這究竟代表了什麼？是監察道徒有其表，還是雷動的義勇軍是在過於恐怖？也難怪自從雷動展示完自己的情報之後，幽蓮華的臉色，就是種是那麼難看。
別說是木青遠等人，就連雷動和安靜兩個人，面對這樣的結果，都有些吃驚不已。在場這麼多人，就只有水瑤仙一個人，臉上帶著若有所思的表情，嘴唇動了動，卻欲言又止。
雷動和安靜很敏銳地注意到水瑤仙的表情，想不到幽蓮華也一眼就看出來了，她目光轉向水瑤仙，輕聲道：「你想說什麼？但說無妨。」
水瑤仙微微沉吟一下，對幽蓮華施了一禮，沉聲道：「晚輩妄言，請前輩恕罪——以晚輩看來，監察道得到的信息較少，並非由於各位監察密使能力有所不足，而是工作方式或有滯澀之處……」
在此之前，雷動雖也曾經說過，水瑤仙一定會有所助益，但安靜和雷動兩個年輕人大放異彩時，水瑤仙卻沒有任何特殊表現，眾人不免有些失望。此刻見水瑤仙果然有所見，木青遠等人的目光不由集中到她的身上。
尤其是幽蓮華，與雷動的義勇軍相比，在情報搜集方面竟然落於下風，心裡早已有些暗自惱怒，聽得水瑤仙說出並非監察密使能力有所不足這句話時，明顯對水瑤仙好感大增，一雙冷冷的鳳眼難得地露出一絲柔和之色，緊盯著水瑤仙，期待她詳細的解說。
在這麼多人的注視下，水瑤仙感受到莫大的壓力，但看看身邊的安靜，在看看雷動，卻不知從哪裡陡然生出一股力量來，輕輕清清嗓子道：「據晚輩所知，在戰爭爆發之前，監察道的很大一部分力量，主要放在對各大宗門的滲透上，以監視仙界修士與魔族勾結的情況。因此，無論各大宗門勢力有什麼風吹草動，都瞞不過監察道的雙眼。但也正是因為如此，也造成了此次在對魔族消息的搜集中，出現了一絲偏差。」
既然已經說開了，水瑤仙的一顆心反而徹底沉靜下來，不再那麼忐忑，目光也變得更加睿智：「大家看，這地圖上大片大片的藍色，實際上，在不久之前，這力還應該是一片紅色，而隨著魔族的入侵，這些監察密使不得不跟隨其潛伏的宗門戰鬥，撤退，他們的位置，已經被擠壓到外圍，很難接近這些藍色區域的中心。更重要的是，在這個過程中，他們一定遭到了重大損失，許多密使也許已經殞命，不知……」
水瑤仙話沒有說完，只是看著幽蓮華，幽蓮華輕輕擺擺手，半天才嘆了口氣，道：「你說的不錯，西部北部還好，東部南部的監察密使，至今仍能聯繫的，已不足四成了。」
「這就是了，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夠搜集到這些情況，已經充分說明他們能力超群了。」水瑤仙搖頭嘆息道：「而反觀義勇軍，從圖上的紅點觀察，他們的位置，基本都處在藍色區域中央，距離魔族大軍開進的通道極近，能夠更準確、更快速地傳遞信息，也就不足為奇了。」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監察道的工作方式就是毫無問題的，」就在幽蓮華神色更加緩和一些的時候，水瑤仙口風卻陡然一轉，「首先，這些密使所務過雜，分工不夠細緻。我進入仙界不久，但也有所耳聞，監察密使在各宗門潛伏其間，所有的情況和信息都要負責收集和處理、上報。要知道一個人的精力終究是有限的，作為一個情報人員，負責過多的領域必然要求更多的技能和知識積累，儘管他們都是傑出之士，但也極有可能所學不精導致情報判斷上出錯。須知，博而不純不如專精一門！而且，處理太多的事情，必然導致他們的活動過於頻繁，極大增加了他們暴露的危險——這次監察密使受損如此嚴重，除了魔族和鳥人攻擊力度空前，也不免有……」
說道這裡，水瑤仙及時收住了口。但是他的意思卻表達的很清楚了：這些密使的死亡，未嘗沒有那些宗門藉機除掉這些門派中的釘子的因素——平時也許礙於監察道實力太強，但亂世之中，乘亂做下這些事情，難道還會有什麼顧忌么？
幽蓮華鳳眼一冷，轉向木青遠和白和晨等人，木青遠訕訕地，卻硬著頭皮點點頭，那意思是說，自己其實也曾有這種打算，不過沒來得及實施而已……
「哼！」幽蓮華重重哼了一聲，嚇得木青遠心裡一突，這才回頭對水瑤仙柔聲道：「你繼續說。」
當水瑤仙再次開口的時候，崑崙仙山所有人看著她的目光都有些不一樣了。這個在此之前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的小小女子，第一次引起了他們的重視。每個人都明白，水瑤仙進入仙界只不過是幾天時間而已，哪有那麼多時間去了解這些事情，她所謂「有所耳聞」，能了解到多少真正情況，只怕她做出上述判斷，不過是根據極少的資料進行推斷。但就在這種情況下，她的判斷幾乎完全符合實際，這隻能說明，和雷動、安靜一樣，這是一個擁有非凡智慧和才華的妖孽！
「第二，監察道的偵查方向，存在一定的問題。」第一個問題，被所有人輕易接受，水瑤仙心態更加放鬆，也變得更加自信許多，「在此之前，監察道將主要精力放在了對仙界各宗門勢力的探查上，對魔族和鳥人的動向，缺乏足夠的重視。也許在和平時期，這麼做問題還不大，但如今正值亂世，對仙界各宗門動向的偵查，已經退居次要地位，首當其衝的就是對敵人的偵查。這一次情報與義勇軍相比有所不足，很明顯有這方面的因素。」
幽蓮華點點頭，露出深思的表情道：「第三呢？」
「第三，情報系統構架不足，情報處理效率低下！」水瑤仙秀眉微揚，侃侃而談，「我注意到，不只是剛剛這一次，此前掌令所展示的一系列情報顯示，都是從監察密使直接傳送到掌令手中，由幽前輩做出分析和判斷，缺乏有效運轉的中間環節，這樣做雖然看上去情報傳遞速度很快，但隨著戰爭進程的加快，紛繁複雜的情報一下子涌過來，單憑一人之力，很難在第一時間做出最準確、最有效的分揀、分析、研判，從而降低工作效率降低，甚至降低對前方戰鬥的支持力度。」
在一干人等沉思的目光中，水瑤仙轉回頭看著雷動道：「甚至，就連義勇軍也存在著這樣的問題，沒有有效的研讀處理，直接將情報彙集到最高指揮官手中，小打小鬧可以，但我們面臨的，是一場涉及無盡廣闊地面、涉及萬億兵力的規模無比龐大的戰爭，這樣下去，肯定是不可持續的、效率低下的！事實上，義勇軍甚至連專門的情報機構都沒有，沒有強大的情報支持，這個仗，你有多大把握能打得贏？」
「呃……」雷動沒想到說著說著，水瑤仙會突然把矛頭指向自己，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關鍵水瑤仙說的每一個字都那麼有道理，都那麼令他難以反駁，「呃」了半天，也只能點點頭道：「嗯……你說得對，這的確是個大問題。」
水瑤仙深深看了一眼雷動，回頭對幽蓮華道：「在這樣一場前所未有的曠世之戰面前，監察道作為仙界最強大的情報系統，卻無法對前線提供及時有效的支持，恐怕是資源的極大浪費吧？」
殿堂內忽然鴉雀無聲，沒有人會想得到，這個見識不凡、看看而談的令人驚艷的女子，會忽然以正面質問的口氣，對幽蓮華這樣說話。難道她就不怕幽蓮華髮火？那可是仙界最有權力、修為最高的幾個超級大人物之一啊！不要說發火，就是稍微有一點點不滿，水瑤仙就將承受難以承受的威壓，甚至有可能當場喪命！